尋隱小圓滿的體魄就是不錯,吊了一刻鍾還能喘氣。


    木匠已經沒了廢掉惡婆子的喜悅,而是擔憂成運,想說幾句話,被矮騙子阻止了。


    “他不會是寨子裏的人,寨子裏的規矩他不需要遵守。”


    看木匠還是不放心,補了一句:“當初我也未和你說任何話。”


    終歸當時矮騙子不是木匠,現在木匠不是成運,兩人都沒資格去安慰當時的木匠,現在的成運。


    翻了翻惡婆子的須彌物,是個手環,裏麵放了些丹藥,沒有功法和逃跑的法門。


    惡婆子的體魄,比同境的武夫弱,但比同境的修士強上不少,估計是功法的特性。


    功法倒不重要,那逃跑的法門確實讓矮騙子眼饞。


    強脈圓滿的拳意,尤其還是木匠的拳意,尤以壓製為重,惡婆子還能輕鬆借以法門逃脫,這也是多方勢力追殺惡婆子不成的最主要原因。


    雖說成運能下毒還是因為之前丟了一個已經定罪無疑的尋隱巔峰誘使惡婆子來吃。


    可惜憨郎中這十幾年來對毒了解不深,這邊多方收集也沒有很有效的東西,幾個老毒物也不願意把自己一輩子的經驗賤賣出去。


    最終選了發毒慢,但毒性較強的一種。


    惡婆子仗著法門可以逃跑,吃了尋隱巔峰,說不定實力再進一步,能入尋隱圓滿榜。


    所以惡婆子明知陷阱還是大方進了,對自己法門的自信,因為以前也有類似。


    能毒死尋隱圓滿的太明顯,這種慢性難以察覺的要不就是發毒慢,要不就是毒性弱,所以惡婆子都成功吃幹抹淨跑掉了。


    矮騙子和狗軍師定下計劃也是借著惡婆子此種心理。


    六人先打後追近十日,正好也是此毒毒性最強的日子。


    可惜惡婆子不知從哪得來可以掩蓋天機的法門,雖說用處不大,但不大不小的阻礙讓六人追的很是費勁。


    之後就是成運一行四人了。


    再之後成運見吊不死,右手鉗住惡婆子的腦袋,在墓前給三人磕頭,惡婆子每次抬頭,就會尖聲笑著形容自己吃這一家人的細節。


    母親抱緊女兒,哀求不要被吃,男人射箭無用,兩條忠犬被一掌揮去了頭。


    惡婆子讓女人吊起男人,再在挪開腳下墊物的一瞬吃了女孩,母親衝過來抱著幹癟的女兒,惡婆子又對吊著的男子笑嘻嘻,吃了母親。


    心湖中,一大一小的成運發現,惡婆子糖人更多了。


    磕罷頭,用吊死男子的繩子再勒在惡婆子脖子上,騎牛去上一處。


    處處磕頭,惡婆子向成運嘲諷笑:“小恩人不能殺我吧,追我的人可是大善人,雖然不是律法,但規矩可不讓我現在死呢。”


    成運知道這個規矩,木匠之前就說過了。


    一處處磕了頭,惡婆子一處處嬉笑著說了細節。


    已經能看見兩顆大樹了,成運停了下來。


    沒有看木匠,沒有問矮騙子,成運提劍在惡婆子嘲諷的神情中,一劍插了心髒,又一劍割了頭顱,確定沒有了聲息,散了些粉末,一把火燒幹了。


    忍下收集起來丟進糞坑的想法,轉頭看向木匠和矮騙子。


    木匠說了一句教過拳後再無相欠,步伐沉重迴了寨子。


    矮騙子等木匠走遠後,問成運:“你來桑靈國賺錢不是為了自己吧。”


    見成運點頭,“那個你願意離鄉賺錢的人會覺得你做得對嗎?”


    成運認真想了想,對著矮騙子笑著說:“他會覺得,按書上的道理來說是錯的,按我的道理是對的。”


    又頓了頓,看了眼背靠大樹的木匠,說道:“他甚至不會覺得有對錯。”


    擦幹淨劍,收迴劍鞘,誠心誠意問了矮騙子一句:“規矩能讓那些人活嗎?不可能,那能讓之後應該會死的人活嗎?”


    矮騙子大笑,“不能!但規矩能定對錯,對錯可以讓你死!”


    成運抱拳受教,心湖內惡婆子的糖人僅剩根支糖人的杆子,被小成運細心收起。還有幾個沒有變化被惡婆子吃了的修士糖人。


    一家三口的糖人在心湖內遠遠看不見的地方,極高極遠。


    三人迴寨,成運謝過木匠和矮騙子,拉著小青牛迴去了。


    木匠有些沉默,矮騙子拍了拍木匠的前臂,木匠悶聲問矮騙子是不是他和狗軍師的主意。


    矮騙子點點頭,這麽說話的木匠確實有些生氣了。


    想要問為什麽的木匠把話咽了迴去,但還是問了一句成運知道嗎,矮騙子看著成運坐在牛上,身形端正,左手扶著劍柄,說了句會知道的,而且很快。


    迴到忠義堂,狗軍師已經拿起了筆,等矮騙子述報。


    矮騙子喝口茶水,在寨主點頭示意下,從頭到尾敘述成運的動作,神情,不夾雜一絲額外的猜測,更不會有一絲的添油加醋。


    寫罷,寨主示意多抄錄幾份,問矮騙子怎麽看,矮騙子已經喝光一壺茶水,對狗軍師挑眉讓去給自己再盛一壺來。


    冷哼一聲,茶葉沒換,倒了點涼水就給了矮騙子。


    撇嘴說真小氣,坐正身子,給兩人說出自己的看法:


    “意識到問題立馬拉著我和木匠去,不蠢。”


    “發現惡婆子恢複後又讓我算還有無死人,不笨。”


    “對死去之人甘願收斂遺物,接下自己的責任,不惡。”


    “不因為已經發生的事重複怪罪自己牽連他人,不怨。”


    看狗軍師沏了壺新茶,滿意對著臉拉下來的狗軍師微笑點頭。


    “麵對惡婆子拿村裏人威脅,化解不錯。”


    “提前下毒,又在化解威脅的掩蓋下激發毒性,同時利用應有的憤怒消去最後一絲懷疑,很聰明。”


    停下來,喝了口茶水,矮騙子認真地看向二人說道:


    “睚眥必報,僅以自己的規矩為準,不管不顧惡婆子從頭到尾的謾罵侮辱,又從惡婆子的話語中重新記賬。”


    “不,不是記賬,是定罪,用自己的規矩定罪,又用自己的規矩懲罰。”


    狗軍師翻開記錄下來的細節,補充道:


    “不算定罪和懲罰,更像是對外界的人和物之間的漠然。”


    “有自己的規矩,但應該還是雛形,本心還是不錯的,需要有人引導才不至於走偏,甚至極端。”


    “心性手段也都不錯,木匠還誇過學拳認真,雖然慢些,但不容易放棄,隻要有進步就願意一直練下去。”


    寨主說道,畢竟自己要教一月劍法,學的人起碼得自己願意。


    矮騙子問出自己的猜測,寨主和狗軍師也是同樣的猜測,如果真讓成運達到了那一步,那麽自己寨子如何與成運相處基本就隻能靠著這一本記錄和之後一月的觀察了。


    迴屋裏的成運覺得有些悶,自己一人出了寨子。


    就近找了一顆最粗的樹爬了上去,卻不是最高的,換了幾顆樹,勉強能看見遠處的關耳山,再迴頭望向紫蘇國的方向。


    盤膝坐在樹冠上,拿出撥浪鼓,不敢搖動。


    小時候不覺得撥浪鼓有多好玩,隱風也不覺得。


    但是當拿著別人不要丟給自己的撥浪鼓給隱風時,隱風很開心。


    因為是自己的哥哥送的,所以會開心地搖,好像聲響能帶自己迴到哥哥送撥浪鼓的那時那刻。


    風大了一些,吹動了小錘在鼓麵輕擊一下。


    成運眼前好似出現一副畫麵。


    小女孩看村裏孩子高興搖著撥浪鼓,鼓起小嘴讓爹爹也送自己一個。


    男人看了眼日頭,拿出弓箭出門獵了幾隻野雞,湊夠一次村裏運貨的量,趕忙去了城裏。


    賣貨拿錢,買了家裏用的東西,又精挑細選給家裏婆娘的胭粉,當然還有一個更精挑細選的撥浪鼓,搖起來可比村裏其他孩子響得多咧。


    拿著撥浪鼓給村裏孩子炫耀,搖的一刻不停,乏了才迴家,吃飯的時候也不舍得放下,因為每搖一次,爹娘臉上就多一分笑,自己臉上就多一分大大的笑。


    然後就是夜晚。就是少女模樣的惡婆子嬉笑地請求讓她嚐一嚐。


    淚水被風幹,成運很想找人說些什麽,但此刻,僅有牛嘴劍被風吹過發出絲絲劍吟。


    心中像無形的手攥著般,撥浪鼓每響一聲,便是手使勁一次。


    劍一輕聲讓成運收起撥浪鼓,成運自己搖了起來。


    僅是鍛骨如何經曆心劫?劍一清楚。


    無父無母和隱風相依為命,小時候所見孩童比之成運都算得上完整,成運更祈求,自然也更怨恨。


    祈求有爹娘可以送自己和隱風撥浪鼓,怨恨導致自己和隱風現下的人或事。


    可比成運完整的一家,經曆了極大的折磨和侮辱,沒了。


    因為成運救了個人,即使最後殺了。


    若自己不救,小女孩明天是不是還會搖著撥浪鼓,最後惹著父母厭煩,委屈地把撥浪鼓藏起來。


    撥浪鼓現在在自己手上。


    幫不了成運,劍一不顧內靈的規矩,聯合紫不才守住成運最後一絲本我。


    心湖內,大小成運被化作兩枚鼓槌,在小女孩變化的糖人前反複敲擊在鼓麵上。


    小女孩的糖人僅有幹癟和正常兩種變化。


    百文村裏的胖廚子看著坐在樹冠上的成運,從午時到亥時,無數念頭化作心劫,一難又一難不停歇,整整六個時辰。


    歎口氣,一把菜刀先切再攬,像切豆腐般,鏟起破碎的心劫,丟還給成運。


    樹冠上的成運掉下來,木匠接住了,看著成運臉色蒼白,手握撥浪鼓,木匠沉默地迴了山寨。


    狗軍師看寨主,寨主搖搖頭不理解發生了什麽事,隻好上報了。


    丞相府內一個黑發遮麵的男子看著手上的抄錄,又聽了下人稟報,輕笑兩聲。


    對著紫蘇皇都的方向遙遙抱拳。


    感謝張大捕頭三十年不見,送了份大禮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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