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闕無視了周遭的哄鬧聲,掛斷電話以後嘴角微勾,卻又很快壓下來。


    喝了酒,那雙含情的桃花眼蒙著水霧,看狗都深情。


    也不知道得是什麽樣的女人才能入了他的眼,被他寵到天上去。


    一旁的姑娘被勾得心動,也顧不得他冷臉,湊過來喊:“程先生,今晚還走嗎?樓上有休息室~”


    聲音悠揚婉轉,拿捏得恰到好處。


    程闕皺眉斜睨了她一眼。


    長得很小,看著還沒畢業。


    和在風月場裏常打滾的女人不一樣。


    說話時尾音都還顫,瑩白的指尖也在抖。


    “大幾了?”程闕此時心情好,問了句。


    女生一囧:“大三。”


    “什麽學校?”程闕問。


    女生微頓:“雲京審計學院。”


    程闕盯著她看了會兒。


    跟隻小白兔似的,看上去人畜無害。


    就在女生以為自己能跟眼前這個帥氣俊朗的男人共度一夜時,男人忽地感慨:“做點兒什麽不好?來這種地方。”


    但也無心聽女生的迴答。


    世上難走的路多了去,他管不起。


    修長手指玩轉的打火機隨手裝進兜裏,起身往外走。


    蘇堯眼尖,一下就瞟見了:“程二,幹嘛去?”


    “廁所。”程闕已經走到門口,“尿尿。你也去?”


    蘇堯:“……”


    “你他媽喝多了就跟個野人一樣。”蘇堯罵他:“你老婆沒來接你?”


    “屁。”程闕拉開門,喧鬧的包廂和寂靜走廊在此刻融合。


    “我他媽什麽時候結了婚?”程闕反罵迴去。


    蘇堯哈哈大笑:“那就是新釣的女朋友。”


    程闕沒反駁,先去了衛生間。


    出來後又細致地洗了手,這才出門往外走。


    「金爵」是雲京市談生意的好去處,哪怕已經淩晨兩點多,豪車仍絡繹不絕,還有一批批從裏邊往出走的企業家。


    個個西裝領帶,人模狗樣。


    程闕站在鎏金路燈旁,拿出煙點燃,猩紅光點忽明忽滅。


    尼古丁的苦味在口中彌散,夜風吹拂,神智才清醒了些。


    打那電話的初衷是什麽呢?


    好像是程公子沒經曆過這麽被女人無視的時刻。


    他在熱鬧的人群之中買醉,像隻孤魂野鬼。


    但她卻能安心入眠酣睡。


    不公平。


    於是鬼使神差地要弄醒她。


    -


    商未晚含了一顆薄荷味的糖提神,開著自己那輛十萬塊錢的車到金碧輝煌的「金爵」門口。


    她都沒往裏開,一眼就看見了程闕。


    正吊兒郎當地站在路燈旁抽煙,但隔很久才抽一口,大多是被風燃盡。


    商未晚不知道他發什麽瘋,但還是認命來接。


    畢竟晚上是她先失約。


    商未晚把車開過去,人沒下去,隻把副駕駛的門鎖解開,按了一聲喇叭,跟個合格的代駕一樣。


    廉價的白車在夜色中打著雙閃,和這種頂級奢靡的場所格格不入。


    但難得,程闕掐滅了煙,拉開車門彎腰,和商未晚的一張素顏打了個照麵。


    商未晚沒化妝的時候,那張臉很有欺騙性。


    任誰看了還當是二十出頭的女大學生。


    “上不上?”商未晚不耐煩地催促。


    程闕躬身,坐在副駕上,關好車門。


    狹小空間頓時被煙味侵占,和著悶熱潮濕的風,即便車內開著冷氣,也猝不及防地鑽入商未晚的鼻息。


    “安全帶。”商未晚叮囑。


    程闕抬手拉了一下,卻找不到另一側的關口。


    商未晚盯著他看,無奈,側身過去給他係好安全帶,在安全帶卡扣扣上那一瞬,她整個人忽然跌入程闕的懷裏。


    腦袋壓在他心口,聽著他砰砰的心跳。


    不算劇烈。


    車內還在放舒緩的英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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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未晚有片刻失神,爾後才問:“幹嘛?”


    程闕鬆開手,溫熱的手從她腰間移開。


    冷氣吹過她腰間露在外的一小片肌膚,讓她迴過神。


    “感覺你腰又細了。”程闕仰起頭閉目養神,“驗證一下是不是我的錯覺。”


    商未晚:“……”


    “然後呢?”商未晚退迴到主駕位上,利落地給自己係好安全帶,車子緩緩往前移動。


    “好像是有點。”程闕倦懶地說。


    他喝多了,聲音略悶,也比平時更懶怠。


    天生含情的桃花眼闔上,雙頰有些紅,卻沒仗著喝多了以後犯渾,反倒是安安靜靜地。


    商未晚沒理會他說自己腰又細了的話,徑直問他去哪?


    “酒店。”程闕說。


    商未晚把他載到明季酒店地下停車場,讓他下車,自己則準備離開。


    卻沒想到程闕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你不跟我一起?”


    商未晚搖頭:“太晚了。”


    “從這去你公司近。”程闕說。


    商未晚搖頭:“我還有資料放在家。”


    程闕微頓,“明早我給你去取了送過去。”


    商未晚:“?”


    “喝糊塗了?”商未晚問。


    還要插手她公司的事兒?


    程闕勾唇,但笑不語。


    這表情看得人毛骨悚然。


    商未晚皺眉:“你今晚到底要做什麽?”


    程闕抬手,將她一縷垂落在臉側的頭發勾到耳後,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的耳垂,溫熱和冷意相觸,惹得人心猿意馬。


    程闕不疾不徐地道:“我們見麵,還能做什麽?”


    商未晚:“……”


    -


    商未晚第一次跟男人產生肉/體上的聯係。


    她不知道是隻有程闕如此,還是所有男人都是。


    為了睡一個女人,千方百計。


    商未晚甚至還在床上問他:“你又不是找不到人睡,幹嘛大半夜把我折騰起來?”


    程闕額頭的汗凝結,喉嚨幹澀,“她們的腰不細。”


    商未晚無言以對。


    她覺得這世上比她好看的女人也有,比她腰細的女人也不少。


    依照程闕的條件,從來不愁找不到陪他過夜的女人。


    可是大費周章地折騰她過來,又跟她一起在酒店折騰到後半夜。


    窗簾縫隙處,已然可以窺見泛白的天光。


    商未晚整個人都筋疲力竭。


    起先是帶著氣,恨不得將程闕咬下一塊肉來。


    所以在他弓著腰橫衝直撞時,她抱著他的脖子咬,牙齒尖銳,用盡了渾身力氣,跟隻深山叢林裏的孤狼一般。


    汗與汗相觸,黏膩的觸感卻沒讓兩人分開,反倒多了幾分親密感。


    身體已經負距離,卻還是各懷心思。


    商未晚的長發已然濕了些,程闕更是像剛淋了雨。


    空調開到二十二度,也還是無法照顧到揮汗如雨運動的人。


    垃圾桶旁是空了的包裝盒和盛滿的橡膠套。


    一室狼藉仿佛在提醒兩人在這個悶熱潮濕的夜晚,經曆了怎樣的意亂情迷。


    -


    商未晚隻睡了兩個多小時,鬧鍾便急促響起。


    她醒來時腦子還混沌,環顧四周卻發現空空蕩蕩。


    程闕就跟進化掉了睡眠的新人類一樣,早已離開房間。


    商未晚起來拉開窗簾。


    昨晚的悶熱潮濕隻是大雨預警,整座城市陷入大雨之中,被霧氣籠罩。


    翠綠的樹葉被雨打得嫩綠,可站在高樓之中,隻能遙遙望到這大霧之中並不清晰的高樓。


    商未晚沒管這一地狼藉,走路還有些別扭。


    但也匆匆去洗漱,從櫃子裏隨便拿了件衣服。


    衣櫃是程闕專門給她準備的,全是她的尺碼,而且是大牌當季新品。


    商未晚每次從這裏穿走之後,會拿去幹洗放好,準備下次再來時拿過來掛起。


    但對於程闕這樣的人來說,這些衣服雖然標價都超過了五位數,但也不會拿來穿第二次。


    太多了就不稀罕。


    反正新品每個季度都在出,每個品牌的加在一起,他們一天換一身都穿不完,不需要洗來洗去。


    窮人買奢侈品是裝點門麵,是要將這些奢侈品供起來,生怕它撕了破了。


    但有錢人買奢侈品是日常,對於他們來說,幾萬塊跟幾百塊來說沒有區別。


    奢侈品太多,也就不覺得它昂貴,自然不需要供著。


    所以商未晚也沒跟程闕太客氣,在有需要的時候穿了這裏的衣服。


    因為白天還要上班,她就找了一件絲質的湖藍色襯衫和西裝裙,高跟鞋是銀色緞麵的。


    搭配完備後準備開車迴家去拿落在家裏的資料。


    結果剛拉開門,手機微震。


    【明先生:你家門密碼多少?資料在哪裏放著?】


    商未晚:【?】


    商未晚還以為程闕昨晚說替她取資料不過是畫大餅,卻沒想到他真早起去做了這件事。


    商未晚看了眼時間,如果在早高峰開車迴去拿了資料再開到公司,遲到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隻能將密碼發給程闕。


    而程闕拿到資料後拍照給她發過來:【就這個?】


    商未晚:【是。】


    【明先生:餐桌上有早餐,吃了再去公司,我讓人給你把資料放到前台。】


    商未晚考慮到資料的特殊性,跟他另約:【去地下停車場吧,我找你拿。】


    程闕那邊兒就迴了個好字。


    而商未晚看到一桌豐盛的早餐頓時傻眼。


    港式早點,還有小籠包,麵包,雞蛋,牛奶,餛飩……五花八門地擺了一桌,活像是把酒店自助早餐搬到了房間裏。


    商未晚倒第一次見到這場麵。


    心底微有波瀾卻沒表現得很明顯,隻簡單喝了個牛奶,吃了個雞蛋和麵包就出了房間。


    經過昨晚她也算看出來,程闕本質上還是個商人。


    而且是極合格的商人,想要的東西千方百計都要得到。


    抵達公司時八點四十,商未晚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等程闕。


    很快,就看到了他那輛拉風的跑車。


    連發動機的聲音都比別的車更響。


    商未晚拿了資料就上樓,程闕也沒多說什麽,整個人都很倦懶。


    電梯合上之際,那輛拉風的跑車駛出了地下停車場。


    沒被人看見,商未晚鬆了一口氣。


    -


    忙碌的上午很快過去,商未晚中午等飯點過了才去食堂吃飯,剛好遇見lina。


    寶萊這個項目不是一般人能啃得下的,尤其是還沒什麽經驗的lina和herry。


    兩個人從昨天開始整合寶萊的上遊客戶名單和下遊銷售客戶名單,弄了個通宵都沒弄完,這會兒頂著倆熊貓眼,打了飯以後就湊到商未晚跟前來。


    herry刺激她:“不行就找個人嫁了吧。”


    lina白他一眼,“要嫁我也不能將就啊,如果是程先生那樣的,我說不準可以考慮考慮。”


    商未晚在一旁吃飯,本來要點微信,結果聽見lina的話手一滑,點進了短信。


    最上邊竟然有古翠芳深夜發來的短信。


    隻有初中學曆的古翠芳在罵她這件事上,毫不吝嗇地用上最惡毒的詞匯。


    占據了一半手機屏幕的話幾乎都在辱罵和威脅,說是她不給打錢就要到雲京來,不僅要報警,還要到她公司大鬧,讓她沒臉見人。


    而這條短信顯示已讀。


    五點多,正是她熟睡的時候。


    商未晚頓時皺緊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打開通話記錄發現,最近的一次通話是早上五點半。


    三十多秒。


    她沒有接到,那……是誰接的呢?


    她沒有看到,那……是誰看的呢?


    答案唿之欲出。


    商未晚已經沒了胃口,匆忙扒了幾口飯後去樓道裏,給商叢讚打了電話。


    商叢讚學習成績很差,高中畢業後就輟學,進廠打過幾個月的工,但因為吃不了苦就迴老家,學過很多技術,汽修、廚師、挖掘機等等,每次都是大把學費扔進去,連個響都聽不見。


    商未晚向來不稀得跟他說話,但這會兒也隻能找他。


    商叢讚一接起電話,好聲好氣地喊:“二姐,吃飯了沒?”


    “你女朋友的車買了沒?”商未晚開門見山地問。


    商叢讚聞言頓時合不攏嘴:“還沒呢。媽說下午讓我和茜茜去看車,茜茜最近看了輛奔馳,落地估計得三十多萬,媽準備給我們二十萬萬,剩下的讓我們分期還。”


    商未晚:“……今天剛說的?”


    商叢讚沒心眼,全禿嚕了出來:“是啊。早上你不是給咱媽打了二十萬嗎?”


    商未晚:“……”


    沒再聽商叢讚後邊那虛情假意的話,商未晚徑直掛了電話。


    她給程闕發短信:【你接我電話了?】


    【明先生:早上那個?接了。】


    商未晚:【你為什麽要給她打錢?】


    【明先生:就三十萬而已。總不能讓她把你工作毀了。】


    【明先生:而且,你昨晚不就為那個來的嗎?】


    商未晚忽地想到他昨晚說——來接我,要多少錢都給。


    就三十萬而已。


    這些富家公子還真是拿錢不當錢。


    可偏偏,商未晚缺錢。


    商未晚捏著手機,正不知道怎麽迴時,又收到了程闕的短信。


    【明先生:跟著我,不用擔心錢的事兒。】


    【明先生:缺了跟我說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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