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三個字如雷貫耳。


    謝姝的最後一絲理智也要被醉意淹沒,但那抓著他衣袖的手指卻是一分都不肯鬆開。


    那雙波光瀲灩的眼,隻剩下了楚同裳一個人。


    天地萬物,都在眼前淡化模糊。


    她直愣愣地望他。


    楚同裳勾了嘴角,一字一句是從未有過的涼薄。


    像是春夜裏的冷風,又薄又冷,卻也鋒利,可以撕開所有的一切。


    “靖王殿下,八皇子重傷未愈,飲酒過量恐傷身體。”


    “這剩下的歸夢就作罷吧。”


    楚同裳掃了兩眼,忽又淡淡道,“若靖王殿下覺得不過癮,那本王來飲剩下的。”


    “不知靖王意下如何?”


    說是在詢問靖王的意思,可明眼人都知道,楚同裳的雷霆手段。


    就連景王都在拉攏他,他就算娶了顧歲歲,但也沒有和顧閥並肩。


    楚同裳掌握兵權,是他們輕易得罪不起的。


    氣氛陡然變了。


    景王壓下思緒,出來做了和事佬,話語間帶著威壓。


    “楚王何必客氣,本來飲歸夢也是老八貪杯,既然喝醉了那就送迴驛站去,怎麽還有楚王善後的道理?”


    靖王自然也賣楚同裳這個好,他陳閥也沒必要得罪楚王府。


    “皇兄說得對,都是老八貪杯,這和楚王有什麽關係?”


    楚同裳眉頭輕挑。


    “那就讓人把八皇子送迴去吧,請個大夫看看。”


    有眼尖的侍衛出去喊清風進來背走醉酒的南宮胤。


    青裁也進來把謝姝帶下去了。


    而今晚真正屬於楚同裳的局才開始。


    景王眯起黑眸,嗓音微啞:“聽說楚王調查遇刺一事,已經有一些眉目了,一定要早日捉到兇手,還本王和老八一個公道。”


    提到遇刺一案,眾人全神貫注的盯著。


    景王又冷聲:“不管是誰背後算計,企圖挑撥本王和老八,本王絕不會放過他。楚王若是有用得著本王的地方,本王和顧閥都一定會鼎力相助。”


    看似是關心,實則卻是暗戳戳的威脅。


    這無非是在警告楚同裳,不管遇刺一案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插手。


    但,必須和顧閥和他,沒有任何的幹係。


    景王今日設的是鴻門宴。


    楚同裳垂下眼,瞳孔裏掠過冷冽的光:“今日是小聚,不提公事也罷,清者自清。”


    “景王相信本王,本王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


    這並不是景王想要的答案,不過是楚同裳打的官腔。


    都娶了他顧閥的人,偏偏在行事上卻還要和顧閥劃清關係。


    若是楚同裳肯明麵上支持他和顧閥,那靖王和另外一個草包,就還算什麽威脅?


    可楚同裳無數次不鹹不淡的擋迴去,就是不插手儲君之爭。


    那楚同裳娶顧歲歲到底是為了什麽?真的就是所謂的愛?青梅竹馬的情誼?


    景王有些不痛快,但也隻能忍。


    “本王自然是相信你的。”他眉頭蹙了一下,笑著舉杯。


    靖王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說了一句,“說什麽政事?皇兄你沒做便是沒做,還怕什麽調查?”


    “倒不如來說美人。”


    靖王和景王是一派,靖王對自己定位很準確,皇位定然是和他無緣的。


    既然如此,他早早投誠,以爭取陳閥日後在朝堂上的地位,還不如賣給景王一個好。


    “本王有事不明。”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楚同裳。


    “那謝姝貌醜如鬼,楚王還能大發慈悲把人留在王府裏,也不怕嚇壞了歲歲?更不怕歲歲吃醋麽?”


    靖王是故意貶低身為楚王府下人的謝姝。


    貶低謝姝,就是在踩楚王府的臉。


    楚同裳輕闔雙目,手指在桌麵上敲打著,平淡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淩厲。


    “靖王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本王府中的瑣事了?”


    他睜開了眼,俊臉輪廓分明,氣勢凜冽逼人。


    靖王身體一僵,竟然有些畏懼他的眼神。


    “不過是開個玩笑。”靖王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他隻是想要為景王出口氣,誰叫楚同裳幾次三番的不給皇兄麵子!


    也是。


    謝姝即便是再如何下賤,那也是楚王府的人。


    楚同裳怎麽能縱容別人踐踏楚王府的人?


    ……


    一場宴會不歡而散,景王擺出了這大的陣仗,卻碰了一鼻子的灰。


    楚同裳半點消息也不透露,也不接受他的好。


    景王盡管修養良好,但也冷了眼神。


    “皇兄,楚同裳如此不給顧閥麵子,他是不是打算站到老七那邊?”


    一上馬車,靖王就迫不及待地開口。


    景王目光冰寒徹骨,原本柔和的臉部線條變得冷硬。


    “老七一個坐輪椅的廢人,還想和本王爭儲君之位?”


    靖王也跟著附和,“老七就算是個廢人,但是架不住……這些年父皇格外的心疼他,關照他。”


    不知想到了什麽,靖王的聲音低了幾分。


    “何況老七是薑皇後正兒八經的養子,薑家……”


    富可敵國。


    雖說薑家為了支持父皇打天下,已經元氣大傷了。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還真的不得不防備一下那個坐輪椅的廢人。


    之前北漢定下的什麽士農工商,可大周朝已經打破了這種階級觀念。


    商人之女,穩坐後位。


    景王的手掌驟然收攏,唿吸有些沉:“走一步看一步。”


    “本王釣到了謝姝這一條大魚,楚同裳也跑不了。”


    為他所用,那他會留下楚王府。


    可若是楚同裳有異心,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再來一場九凝山戰事也不是不可。


    也不知道楚同裳,若是知道……謝家誣陷謀反的證據,是謝姝從將軍府裏偷出來的。


    楚同裳會是什麽表情?


    謝姝也是硬氣,當初寧死不肯說出證據在哪裏。


    哪怕差點被他打斷一隻手。


    ……


    宴會散得有些早。


    謝姝在馬車裏歇息了好一會,又被灌了醒酒湯,雖說清醒了一點,但人還是難受得緊,有種胸悶喘不過氣的感覺。


    所以楚同裳掀開簾子進來的時候,她有點愣住了,沒反應過來。


    他不是要陪顧歲歲去放花燈嗎?


    “酒醒了?”他看著她,自然的落座在馬車一側。


    謝姝抿了抿嘴角,“還好。”


    話音才落,他忽然俯下身,伸手去觸碰她的衣領。


    距離拉近,那一刻,她清楚看到他纖長的睫毛,心跳也停止了片刻。


    她往後躲,然而楚同裳卻收迴了手。


    楚同裳臉上沒什麽表情,玩味道:“躲什麽?以為我想碰你?”


    謝姝抿著嘴唇不動


    他諷刺了一句,“少在本王麵前玩什麽苦肉計。”


    “本王對現在的你,毫無興趣。”


    又是一句話砸了下來。


    謝姝聽出了他話裏的怒意,一點點的揪著手指。


    她垂下目光。


    忽然就僵住了,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胸口都是密密麻麻的紅斑。


    她又看自己的手,也出現了一部分的紅疹。


    頭腦頓時就清醒了。


    衣服有問題。


    顧歲歲故意讓人在出發之前送來衣服,她換衣服的時候已經檢查過了,但沒想到,原來顧歲歲用的花粉浸泡。


    所以導致她出了這麽多疹子了,怪不得她覺得胸悶。


    顧歲歲想要她出醜,


    “這是衣服的問題。”她平鋪直敘。


    楚同裳掃向她,眸子冷冽。


    “你怎麽不說是你人有問題?歲歲好心送你衣衫,還要被你汙蔑?”


    場麵僵持。


    謝姝眼中閃過一絲茫然,腦子忽然就很遲鈍,想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


    可他又沉沉道:“下去。”


    “頭腦如此不清醒,不識好歹,那就吹風好好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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