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感覺到他的眼神冷了下去,他方才放下茶盞,冷漠道:“本王以前怎麽不知道你向來就這麽會裝糊塗?”


    男人的瞳孔忽然變紅,眉宇之間閃過陰沉,他死死的盯著謝姝抄寫的佛經。


    謝姝的字很好看,但卻一點不像是女兒家的字。


    淡雲流水的,帶著一股縹緲之感,有著幾分男兒家的鋒芒。


    “這麽嘴硬,也不知道你嫂嫂和你小侄兒的嘴有沒有你硬。”


    他臉色難看得很。


    謝姝宛如被隱形的巨人打了一拳,臉色慘白如紙。


    她喉嚨吞咽,眼底浮現的是複雜晦澀:“奴婢不知道王爺想要聽我說什麽。”


    謝家不是都入大牢了嗎?她還要怎麽樣呢?


    去死嗎?


    “王爺和王妃吵架了,便要拿我出氣嗎?”


    謝姝忍不下去了。


    謝姝自認為自己已經夠能忍了。


    但她卻還是有些暴躁,她知道,顧歲歲和他吵架了,他心裏不痛快,總是要找一點麻煩的。


    話一出口的瞬間,謝姝有些後悔了,隻能不甘心地垂下頭,倔強地沉默著。


    “嗬!”男人嗤了一聲,那雙清冷平寂的黑眸裏看不出來喜怒,可緊繃著的下頜透著幾分壓抑。


    “有人撐腰了,脾氣都大了。”


    謝姝拿著狼毫筆的動作一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裝糊塗?”他問,語氣聽起來不太好。


    謝姝擰著眉頭:“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她麵上淡定,心髒卻不住的收緊,楚同裳為什麽會這麽說?是不是南宮胤在外麵做了什麽?


    可她被困在王府裏,連外界的消息都得不到,隻能從楚同裳這裏得知一些消息。


    她攥緊了手指,極力平複自己的唿吸。


    楚同裳曬笑了一聲,“想不想知道南宮胤在外麵幹了什麽?”


    她瞳孔縮了縮,聲音染了幾分冷意。


    “八皇子即便是被驅逐,他是君,這就是王爺的君臣之道?”


    不知道是哪個字戳中了楚同裳的心窩,男人麵無表情地敲了敲桌麵。


    “南宮胤為你招來元帝震怒,今晨還是從太極殿被抬出去的,他身子骨硬朗,想來區區四十大板不成問題。”


    楚同裳慢條斯理的說出這些話,臉上的神色要多遺憾有多遺憾,仿佛覺得南宮胤沒死真的是可惜了。


    謝姝唿吸驟然就頓住,停頓了許久,她才顫抖著聲音:“因為我?”


    她眼底閃過擔憂和慌亂,被楚同裳清楚地捕捉到。


    南宮胤被杖責四十大板!


    元帝怎麽能那麽狠心地對南宮胤?


    謝姝知道南宮胤小時候在宮中的日子就不好過,到了南疆以後,隻是日子苦了一點,但好歹不用被那些擁有高貴出身的皇子欺負折辱。


    可她沒想到,這樣的情況一直都沒有變好。


    而今還是為了她,又惹來了責打。


    謝姝心裏那一口氣憋住。


    楚同裳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心疼了?”


    謝姝嘴唇顫抖著。


    她窒息,但已經說不出來一個字了。


    她以為南宮胤隻是說說而已。


    “走吧,本王帶你去驛站看看八皇子,免得你日夜擔心他。”他眼神若有所思的,從她頸部間流連而過。


    謝姝愣了一下,心跳忽然就變得很慢。


    他的眼神帶著玩弄。


    也是這一刻,她知道他想要做什麽了,她的脖子上還有……


    “去門外等本王。”


    書房裏的空氣冷凝得像是結冰了,謝姝透不過氣,她霍然起身,轉身離開了書房。


    可以去見南宮胤,但是他主動帶她去,定然不是為了探病。


    他看著她離開,視線慢慢地落在地那本抄寫的佛經上。


    筆墨未幹,上麵的字跡全然不像是一個女子的字。


    行雲流水,卻蒼勁有力,一筆一畫,幾乎力透紙背。


    楚同裳的嘴唇不自覺地抿成一條直線,眼神一點點的沉暗了下去。


    謝姝的字跡很眼熟,他像是在哪裏看到過。


    但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


    ……


    楚同裳說到做到,真的帶謝姝上了馬車,親自去看望挨打的南宮胤。


    謝姝逼不得已和他坐在一輛馬車上,但是離他很遠,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的往驛站行去。


    楚同裳一上馬車,就閉目休憩。


    即便是閉著眼睛,但謝姝不得不承認,楚同裳自從經曆九凝山一戰之後,整個人都變得鋒利如劍,氣勢迫人。


    在他的身上,她已經看不到當初那個清風朗月的病弱世子了。


    謝姝看得入神。


    忽地,馬車一陣顛簸,謝姝沒坐穩,不受控製的往他的麵前撞去。


    她猛地閉上眼睛,心髒差一點跳出了胸腔。


    下一瞬,她已經撞到了他的胸膛,鼻子撞得生疼。


    因為慣性謝姝往後跌去,猝不及防的,一隻冰冷的手指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抬了眼皮,語調散漫,“投懷送抱?你不是要和本王劃清界限麽?”


    謝姝擰著眉頭,聲音平靜。


    “奴婢不敢。”


    楚同裳冷嗤一聲,鬆開了她的手腕。


    謝姝低垂著頭,退迴到馬車一側的位置上坐好。


    這一次,卻是怎麽都不敢走神了。


    謝姝去門口等楚同裳的時候,聽說了京城發生的大事。


    南宮胤迴來之後,京城因為他而掀起了軒然大波,這兩天一直都不太平靜。


    換句話說,不是因為南宮胤不平靜,是南宮胤做出了驚世駭俗的事。


    南宮胤這次迴來京城,元帝就是為了給他指婚的。


    可他在太極殿上,偏偏要求娶一個罪人為皇子妃!


    這觸怒了元帝。


    這四十大板,南宮胤挨得一點都不冤枉。


    其他四王倒也沒有針對他,因為他是最沒有可能被立為儲君的人,就算元帝指婚也改變不了南宮胤沒有母族支撐的事實。


    元帝是大周的開國之君,但是前朝北漢沉屙已久,世家大族不可小覷。


    哪怕是皇族,世家大族也不看在眼裏。


    元帝好不容易拉攏了世家大族,若是儲君是其他人,他們都不會放心。


    南宮胤的母妃宣妃乃是元帝爭奪天下之前的糟糠之妻,若不是占著一個原配的名分。


    元帝甚至都不會將她迎入皇宮,宣妃因為生南宮胤而亡。


    宣妃隻是一個秀才的女兒,怎麽和北漢首富薑皇後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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