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亞於挑釁,我心中竟然有種怒氣!無論怎樣,我都要出手捉拿,隻是他的功夫,怕我們都不是對手,更何況還有侯爺府的人,一旦交手難免束手束腳。我內心波動,甚至有些慌,一時沒有好的辦法,瞧見酒杯,不覺有了辦法,道:“能夠再次相見,也算是一種緣分,不喝酒是不是有些對不住這漫天飛雪呀?”我橫下一條心,索性和他拚起了酒,他很詫異,見我不接他的話茬,隻是要和他喝酒,他馬上看出我心思,不覺笑道:“小兄弟,你是剛入門的吧?”說著,卻也和我喝了一碗。


    我點頭說是,木師古歎了幾口氣,他給我斟滿一杯酒,道:“可惜,可惜了,你這麽樣的人,多少有些善良,怎麽能做這種差事?實在可惜。看你酒量還是可以,不知道功夫怎麽樣,不過,那日你能避開我,可見還是有些功夫。當今天下,早被你們這樣的人,弄得亂七八糟了。朝廷不顧及老百姓的死活,那老百姓的日子怎麽過?來來來,我們再喝一碗!”


    我不知他的話什麽意思,隻是看出他義憤填膺,我剛待開口,木師古已經斷喝道:“那位兄弟,你不要出去報信,這漫天大雪,根本不會有人來!”原來是寧博陽想偷偷出去,被木師古看到,我瞧寧博陽一眼,心想今日隻怕不能輕易出去,弄不好命都得搭在這裏,不覺把心一橫,一碗酒幹了,道:“我們是公門中人,您想必是江湖豪客,按說大家互不相幹,各行其是。但你前番搭救牟斌,又闖入皇宮盜寶,而且大大方方告訴我們,那我們不得不得罪了。”


    木師古哈哈大笑,道:“得罪談不上,隻怕不那麽容易。你給我戴的帽子太大,我不喜歡。”他的聲音極為傲慢,我聽了心裏極不舒服,也許是在錦衣衛待久了,脾氣秉性多了許多不羈和傲氣。


    木師古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個錦囊,黃緞子麵繡著彩鳳,一看便是皇家的東西,裏麵是個楠木盒子,打開之後,便是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珠子,在火光的映射下,熠熠發光。


    更為神奇的是,珠子上有一個“十”字,用黃金鐫刻上,和我從包鬆那裏得到的珠子幾乎一樣,隻不過那個珠子是“八”。


    整個大廳似乎亮堂起來,眾人目不轉睛盯著那珠子,我則思考著如何對付木師古,他喝了一碗酒,吃著牛肉,眼睛卻掃視著四周,見我依舊傻乎乎的樣子,不覺笑道:“你年紀輕輕,膽量很大,這樣吧,我也不難為你,最後一次問你,你真想抓我嗎?”


    他的話,讓大家把目光都轉向了我,寧博陽使勁地搖著頭,木師古的威風,讓他們都沒了底。我何嚐不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這個人,救了牟斌,這多少和廖建忠、張永的本意是一樣的,所以,這個人情我還是要給的。我清清嗓子,笑道:“那日,我見識過您的本事,隻是公務在身,不能不出手。今天您若肯把珠子給我,在下絕不難為閣下!”我說完之後,感覺自己後背冷颼颼的。留下夜明珠,木師古如何會答應?


    果然,木師古哈哈一笑,打斷我的話道:“這樣,小兄弟,你是非常自信你的本事呀,難得,難得,看來你是藝高人膽大,我們比試幾招如何?”


    我哪裏是這個意思,急忙道:“這怕是不好!”木師古喝了一口酒,道:“我最討厭你們這些穿著花花綠綠衣服的人了,好好的男兒,何必當這種鳥差!既然到了這般田地,那就拿出一些男兒的氣概來。你們可以一起上,我絕對不要了你們的性命,點到為止,省得你們無法交差!”


    說著,伸手拔出身邊的那柄彎刀,目光也變得陰冷起來。我真不知道會是這樣,瞧著大家,目光裏都是膽怯,把心一橫,道:“這樣,我來和你比試一下,我輸了,是我本事不濟,您可以走,還是那句話,無論怎樣,都不要傷害這裏的人。”又對眾人道:“若有什麽意外,還望各位兄弟做個見證,好歹把我弄迴去!”


    眾人紛紛點頭,木師古大笑一聲,道:“我輸了,這珠子歸你。我就和你比試三招,刀槍無眼。來吧,你先出手!”


    我真是騎虎難下,卻又不能拒絕,隻得拔出那柄短劍,木師古看一眼,讚道:“好劍呀!能否讓我看看?”


    我大大方方把劍遞了過去,木師古有幾分驚訝,接過來看看,不住點頭,又送了迴來,我很是納悶,不過普通的一柄劍而已。木師古道:“我得小心對付你了,越發覺得你深藏不露!”我聽得一臉茫然,思慮著自己如何化解比武,隻聽得有人“咦”了一聲,似乎給我提醒,我頓時警醒過來,去看那木師古。


    我看著他,他目光裏多了幾分殺氣,現在的情景,我已經無路可退,當下屏住唿吸,緩緩揚起劍,道:“木兄,您進招吧!”那天的情景,寧博陽後來和我說,我和平時簡直判若兩人,目光冷峻,少有的成熟和我的實際年齡極為不符。


    木師古一愣,繼而一笑,道一聲得罪,便衝了上來。那刀光如同一團旋風,直奔我頭頂而來。我吃了一驚,猛然想起小時候,小夥伴們拿著樹枝打鬧的樣子,手中劍卻下意識地一挑,正是胡海三教我的楊柳輕揚。四散人和我說過,與人對招,避實擊虛是最大的要點,所有進攻的招數,都離不開對方的要害之處,而攻擊的同時,自己的要害同樣暴露出來,擅於用劍者,往往避其鋒芒,卻攻其不備。


    幾乎沒有一絲聲響,靜悄悄的。但我知道自己刺中了木師古,劍身實實在在避開了彎刀,劃向木師古的手腕,我心裏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緊張,隻是專注地看著他。


    周圍一樣很安靜,大家都不說話,目光都落在我們身上。


    木師古站在對麵看我良久,目光裏閃爍著驚訝,緩緩道:“你師傅是誰?”我尷尬笑笑道:“家傳的本事,防身用。”木師古不太相信,道:“保定府張家,我行走江湖二十年,確實沒聽說,看你的功夫,應該是南派的,何況出雲劍是把好劍!罷了,罷了,今日輸給你,我認了。”說著,竟然把那夜明珠推給了我。眾人驚唿一聲,大概他們沒想到我會贏。


    我如何是為了那珠子,隻是周圍都是人,我不能說別的,隻得訕訕一笑,道:“多謝木兄,在下也是公差在身,不得不做。”木師古爽朗一笑,道:“你是錦衣衛,我是江湖中人,平日貌似井水不犯河水,但牽扯到官場,就不得不麵對了。”


    的確如此,錦衣衛隻負責對付天下的官吏,哪怕是致仕迴家的官員。老朱平生最痛恨的人,就是官吏。而他建立了大明朝,官員的待遇卻是曆朝曆代最低的。不但如此,近乎殘暴的處罰,殺了一批又一批貪官,不能不說,他以為國策如此,天下就該政通人和。而讓人嘲笑的是,貪官越殺越多,以至於我們錦衣衛和東廠越發有用了。


    木師古說著,抬起右手,我看見幾滴血滴落下來,我沒想過會傷他那麽重,麵露愧疚之色,他依舊很驚訝,看看我,道:“差一點,這隻手就廢了。你的功夫竟然如此之高,果然是深藏不露呀。”我看他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心中稍安,道:“木兄未用全力,而我也是巧合。些許功夫,是上不了台麵的。”木師古嗬嗬一笑,道:“心劍合一是每個習武之人的夢想,昔日有位縱橫江湖多年的前輩,劍術超群,卻總說自己無法達到心劍合一,不想,你年紀輕輕,就已經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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