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金秋。空氣中的燥意漸漸沒了,氣溫從炎熱轉到舒適,讓人心情愉悅。


    寒河江勇將咬著筆頭,不知道是第幾次把麵前的題目從頭看到尾,依然卡在了之前的那一步分析上。


    “星野,你幫我看看這道題。”無法,他轉過身,把題目推到身後的銀發少年麵前,“你說這個條件它……”嗶哩吧啦地講了一大堆自己的想法之後,半天都沒聽到對方的迴應。寒河江勇將這才抬起頭,推了下呆愣的少年:“星野,你發什麽愣呢??”


    星野涼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他捏了捏鼻梁:“抱歉,你剛剛說什麽?”


    寒河江有些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昨晚沒睡好嗎?”


    星野涼順著他手裏的筆的指向大致地看了下題目,淡聲道:“就算沒睡好,你這題我也解得出來。”


    小寸頭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你小子!白擔心你了!”


    “是你太蠢。”星野涼哼笑,拿起自己的筆在那道題上邊畫邊說,“你看這個地方,這個條件跟這個條件是有關聯的……明白了嗎?”


    寒河江勇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應該吧……”


    “明白了就拿迴去自己做,老師說這個是重點,期中考出類似題的幾率很大。”


    “啊?那我再看看!”


    星野涼看著對方轉迴身繼續跟他的數學題鏖戰,嘴角一勾,但下一刻,耳邊又一次響起了那個聲音。嘴邊的笑意一凝,他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筆。


    他直到現在,依然不能相信白鳥澤在縣內預選賽輸掉這件事。雖說他前幾年一直沒有關注排球,但自從加入排球隊之後,他自然也了解過白鳥澤近幾年的成績。暫且不說再之前的事,就單看這兩年,在牛島若利加入之後,白鳥澤在縣內根本沒有敵手。


    白鳥澤會止步全國,還是在隊長的帶領下,這怎麽可能?


    星野涼緊皺眉頭。


    這個夢甚至談不上假,隻能說是荒謬,荒謬到令人發笑!


    徹底把昨晚的夢打上【荒謬至極】的標簽之後,星野涼直接把它扔到了腦後。


    這種夢,根本就不需要什麽分析!


    *


    “嗬”


    原本沉睡的少年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睜開眼坐起了身,滿臉的驚疑不定。仍是深夜,外麵漆黑一片,寢室內除了上鋪青木森的唿吸聲,便隻剩下他略顯急促的唿吸和胸口“砰砰”的心跳聲。


    星野涼閉上眼,按著突突的太陽穴,耳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剛才夢中最後聽到的那句——【白鳥澤止步全國!!】


    這是第五次了。


    自那之後,已經是第五次做這個夢了。夢裏的聲音一次比一次響亮,而今天的就像是直接在他的耳邊吼一樣,根本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就仿佛在告訴他——這不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為什麽會這麽真實,又為什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夢見?


    他緊緊地皺著眉頭,


    腦海中第一次浮現出他最不希望也是最不願意去思考的問題——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這個夢,真的是一種預示呢?


    那他要怎麽做?


    黑暗中,星野涼的神情有些怔忪。


    他……又能怎麽做呢?


    上鋪的二傳手睡得正香,絲毫不知道隻隔了一塊床板的隊友正輾轉反側,整夜無法入眠。


    *


    天光乍現。


    青木森被擺在床邊振動的鬧鍾叫醒。他睡眼惺忪地爬下床,卻發現寢室裏的另一個人已經不見了。


    二傳手有點迷茫地撓了撓頭:“……這家夥今天這麽早?”


    九月的早晨已經有了些許涼意。星野涼穿著運動外套繞著校道晨跑。他沒有關注自己的唿吸和動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他隻是這樣機械式地跑著,在清冷的晨風中完全放空了自己的大腦。


    而在看到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他的神情突然一頓,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五秒鍾後,他垂下眸,腳步一轉,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若利,在看什麽?”


    天童覺見後麵的人停下了,他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而牛島若利的神情也有點疑惑,他微微皺了下眉,收迴了視線:“沒事。”


    “是嗎?那我們走吧,英太不知道到了沒……”


    “——星野、星野!”


    “什麽?”星野涼從恍惚中醒來,眼前是寒河江勇將和五色工帶著擔憂的臉。寒河江問:“你沒事吧?怎麽看起來精神這麽恍惚?”


    星野涼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們剛才說到哪了?”


    “哦就是,我們不是在聊春高可能會遇到的對手嗎?阿工說如果再遇到稻荷崎的話會很難打,稻荷崎的副攻很強,上次就攔了他好幾個球。”


    星野涼頓了一下:“你們在說全國嗎?”


    “那不然呢?”寒河江勇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猛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記得稻荷崎最後一球的攔網得分,就是那個10號吧?”


    五色工點頭:“對,但其實另外那個三年級的也很強,身高很高,反應也快,還攔了天童前輩的球。”


    “哦,你這麽一說,和雨的副攻還攔下了牛島前輩的球呢!那他們不是更厲害?”寒河江勇將挑眉。


    “但我還是覺得稻荷崎的副攻更強些,而且稻荷崎ih可是亞軍,剛剛也說了,他們的其他幾個隊員也很強。”


    “你這麽說也有點道理……”


    兩人說得起勁,並沒有注意到星野涼自剛才那句話之後就再沒開過口。他的神情繃得很緊,眸中似乎有什麽在翻滾,許久,他像是下定了決心,終於開口打斷了他們:“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們。”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你說。”


    “如果……”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如果春高預選賽我們輸了,去不了全國呢?”


    “?”寒河江兩人神色一怔,幾秒


    後,


    他們哈哈大笑起來,


    “星野,你在開什麽玩笑?這怎麽可能?”


    “我隻是假設。”


    “假設的話……”寒河江勇將沉思了一番,“如果我們輸掉了預選賽——不行,我還是沒辦法想象。我們可是有牛島前輩啊,縣內根本沒有人能攔得住他的球吧?”


    五色工讚同地點頭。


    寒河江繼續說道:“而且你看啊,青城已經算是縣內強校了吧?可是他們一直都沒贏過我們啊。按照你的假設,那豈不就是說,在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縣內出現了一所比青城更厲害的學校?就算是換屆了,應該也不會這麽快吧?”


    星野涼垂著眼,神色不明。


    “你最近就是在煩惱這個事?不會吧星野,你對自己這麽沒信心嗎?——好吧,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牛島前輩吧?而且其他前輩也很強啊。所以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吧?”


    是的,他曾經也是這麽認為的。


    星野涼蜷了一下手指。


    但,如果真的有這麽一支隊伍出現,已經是做到了別人意料之外的事的他們,會不會又一次意料之外地擊敗白鳥澤呢?


    就算那個夢隻有百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概率是真的,他敢去賭這個可能性嗎?


    他不敢賭。


    ——也不能賭。


    “……對,你說得對。”星野涼終於開口,“這件事不會發生。”他不會讓它發生。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神情變迴了往日的平靜。


    “對吧!”寒河江勇將頗有點得意洋洋地衝他挑了下眉,然後看向五色工,“我們剛剛說到哪了?哦,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b賽區的比賽,東京的第二代表隊梟穀跟神奈川的市立榮那場八進四,打得是相當的激烈……”


    兩人又一次聊了起來。星野涼沒有開口,他隻是靜靜地聽著,看著他們臉上對春高的期待。


    *


    “哢嗒”


    正在看書的男生偏過頭看向開門進來的人:“迴來了星野,你今天好像比平時晚了點?”


    “嗯,去找白布前輩練了會球。”星野涼把東西放下,邊走進來邊脫掉外套,然後打開了衣櫃。


    青木森挑了下眉:“這麽勤奮?我記得你不是找天童前輩跟你練球了嗎?”


    星野涼的神情完全被衣櫃門擋住,他似乎探身在裏麵找著什麽,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畢竟我水平一般。”


    他停頓了好一會,等他站直了身,伸手把櫃門關上,他才接著說:“水平一般就得多練練,不是嗎?”


    聞言,青木森點了點頭:“說得也是,多練練總不是壞事。”


    “是吧,我也這麽想。”星野涼笑了下,“那我去洗澡了。”


    “行。”


    跟往常一樣的時間,兩人關了燈躺上了床。


    青木森有些困倦地說:“晚安。”


    半晌,下麵才傳來一句:“……晚安。”


    不知是不是今天訓練得有點過頭,半夜,青木森因為隱隱作痛的大腿肌肉短暫地清醒了一下。迷迷糊糊中,他感覺下麵似乎有光。


    但困倦馬上又席卷上來,二傳手很快被裹挾著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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