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懋神情恍惚地離開了中山侯府。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淪為這場肮髒交易的一環!


    打斷自己親兒子的一條腿?


    這算是什麽交易?


    你這個該死的野人!


    你就該正大光明地告訴一眾公侯,你要坐上我張懋現在這個位置,你要他媽的做勳貴第一人!


    何必如此折辱我這個老東西呢?


    張懋臉色鐵青地坐在馬車裏麵,死死攥緊著手裏麵的拐杖!


    他當然有理由生氣!


    他當然也有理由憤怒!


    當年這個該死的野人,還隻是個野人的時候,是他張懋和湯俌親手給了這個野人一個功勳之後的身份!


    是他張懋,傾盡全力支持這個該死的野人,召集勳貴子弟給他做親衛,追隨他執掌京軍!


    甚至他張懋還將自己的寶貝孫女嫁給了這個該死的野人,就是為了加強這個野人對自己的恭順之心!


    可是到頭來呢?


    這個該死的畜生!


    他現在竟然趁機奪走了自己的位置!


    張懋氣得滿臉鐵青,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動用所有能量關係,直接將湯昊是野人的事情捅出去,然後讓這個該死的蠻夷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我隻問你一件事!”張懋強忍著心中怒火,“你究竟對姝兒做了什麽?”


    因為那場南苑猛虎案,因為對皇帝陛下的救命之恩,這個該死的蠻夷自此在大明就擁有了絕對的權勢,堪比“免死金牌”一樣的帝王信任!


    “在房間裏!”管家忙不迭地迴答道:“世子爺昨夜帶迴來了一個花魁……”


    但是,朱暉沒有,自作主張與中山侯退婚,然後就是遭到了中山侯和小皇帝的血腥報複!


    可能最後他朱暉除了留下這條命,除了保住一個國公爵外,其他就再沒剩下什麽東西了,更別提什麽國公臉麵了!


    管家聽到這話,神情古怪地欲言又止。


    別說是他張懋了,連一度權傾朝野的劉瑾和李東陽都被這野人給反擊得落花流水,他拿什麽抗住這該死的蠻夷展開瘋狂報複?


    等張懋帶著人來到張侖屋外,卻聽見了屋內傳來一陣陣不堪入耳的嬌喘聲和淫笑聲。


    冷靜下來之後,他悲哀的發現,他現在甚至什麽都做不了!


    因為,不是沒有人這麽做過,然而最後結果就是,這該死的蠻夷依舊還是中山侯,而且依舊執掌京軍大權!


    這個問題,沒頭沒腦,莫名其妙。


    沒有人知道,親手打斷自己親兒子的腿,是一件什麽樣的痛苦抉擇。


    別說什麽針對湯昊了,他現在連控製勳貴集團都做不到!


    朱暉就是最好的例子!


    很好,白日宣淫,風流成性!


    這種畜生東西,確實不要也罷!


    “帶上幾個健卒,跟我走!”


    曾幾何時,這個讓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副鬼樣子啊?


    然而,張懋到底是不敢這麽做。


    張侖一見到自家老子那張陰沉得有些嚇人的臉,頓時也不敢作妖了,略顯畏懼地整理了一下衣襟,隨後低聲抱怨道:“大白天的,也不知道發什麽瘋……”


    一時間,張懋隻覺得很是絕望。


    他已經老了,現在垂垂老矣!


    聽到這話,張懋都快被氣瘋了。


    張懋臉色頓時一沉,厲聲嗬斥道:“老夫在問你,那個畜生現在在哪兒?”


    可是,如果不呢?


    那個該死的蠻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要麽他張懋自己打斷張侖一條腿,然後向朝廷請求廢除張侖的國公世子之位;要麽湯昊親自出手,然後再讓小皇帝下旨,廢掉張侖!


    這二者之間,似乎沒有什麽區別。


    健卒不敢還手,隻能任由他打罵,硬生生地拽著其來到了庭院裏麵。


    英國公府很大,戰地極為寬廣,所以分為好幾個獨立院落,秩序凜然,等級分明。


    可是,傻子都明白,真要是第二種結果,那英國公府與中山侯之間將會再無任何緩和的餘地!


    等到管家眼瞅著國公爺眼睛都開始變紅了,他才終於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勁,立刻讓幾個健卒闖了進去,然後不由分說地將這對狗男女……不對,是世子爺給請了出來。


    張懋思緒萬千,到底是不敢有任何動作。


    尤其是張侖環顧四周,發現這他媽的還是在自己家人,頓時就開始了瘋狂怒罵,甚至是拳打腳踢。


    他們都在害怕,他們都在恐懼,他們都懾於那個蠻夷的兇狂氣焰!


    什麽勳貴集團,什麽共同進退,什麽聯姻交好,全都是他娘地狗屁!


    因為沿途所有家丁下人全都被趕走了,所以此刻侖世子並不知道自己即將大難臨頭了。


    比如張侖這位世子爺,占據的就是僅次於張懋的龐大院落,不僅有上百個房間,而且還有假山流水等等一應俱全,這也給了張侖養上幾百個小妾的資本。


    張懋撂下這句話,直接抬腳走向張侖所在的院落。


    隻要一迴想起這個賠錢貨攀上高枝兒後,對他這個做父親的百般嘲諷,張侖就怒意滔天!


    然而當馬車停下,他迴到英國公府的時候,卻即將麵對一個難題。


    張侖衣衫不整地被健卒從床上揪了出來,本來正準備很跟這花魁玩點刺激的東西,結果突然闖進來了幾個大漢,不由分說地就將他給揪了出來,那等怨氣可想而知。


    而張懋現在麵臨的,就是這樣的抉擇。


    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真正麵臨險境的時候,這些該死的雜碎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張懋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步走進了國公府。


    迎麵遇上了管家,他沉聲發問道:“世子爺在哪兒?”


    張懋自然不會懼怕湯圓,他並不懼怕任何人!


    可是他還能活多少年呢,湯昊又還能活多少年呢?


    等他張懋一死,那該死的蠻夷如果不念及舊情,直接對英國公府展開血腥報複,到時候自己這些子孫後人會是湯昊得對手嗎?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張懋所有子孫後人裏麵,沒有一個是成器的,不然他何必這般苦苦硬撐著不肯死?


    不是他貪生,而是他不敢死啊!


    他一死,英國公府注定沒落,這些子孫後人一個個全都是紈絝廢物,包括他那嫡長子張侖在內!


    就算有其他勳貴扶持,可麵對一個存心報複的中山侯,何人又會真正出手相助呢?


    看看吧,今日那湯昊突然暴起傷人,將那定國公徐光祚打得吐血,其餘公侯又有什麽反應呢?


    不過張侖反應卻是有些激烈,因為張靜姝現在就是他的暴怒開關。


    花魁?!


    張懋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隻見烈日高懸。


    但凡這個該死的蠢貨,退婚之前跟他商量一下,或者說告知他一聲,朱暉今日都不會受這些苦難!


    “爹!”


    “那賤骨頭就跟她娘一樣,都是賤貨!”


    “當年要不是我喝醉了,她娘趁機爬到我床上來,哪裏會生出這種不孝的東西……”


    以張懋對張侖的了解,他大致可以猜出是怎麽迴事,隻是有些細節還沒有弄清楚。


    可是見這個廢物兒子的模樣,張懋清楚,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打斷他的一條狗腿了!


    “按住他!”


    “打斷他一條腿!”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所有人全都難以置信地看著張懋。


    就連管家和健卒都不敢動手,他們隻是以為自家老爺是氣昏了頭,所以才會說出這種狠話。


    畢竟,要承襲爵位的世子,如果斷了一條腿,那爵位就跟他沒有關係了。


    上一個這麽失去爵位的人,叫做——湯紹宗!


    湯侖也是絲毫不懼,反而嗤笑起來。


    “老頭子,我看你是瘋了吧?”


    “打斷我一條腿?那伱這爵位留給誰繼承啊?”


    “難不成你想讓我老張家失爵嗎?大白天的,要發瘋迴你的院子瘋去!”


    聽完這些話語,張懋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世子的位置,溶兒也可以做!”


    “我會向朝廷請旨,廢掉你的世子之位,等溶兒成年後再冊封他為世子!”


    張懋紅著眼睛,扭頭看向管家。


    “現在,給老夫打斷他的一條腿!”


    聽到這話,張侖終於慌了。


    張溶正是他的嫡長子,現在已經十四五歲了,真要成年的話也不過三四年而已,張懋完全等得起!


    所以,他這是在玩真的,不是開玩笑啊!


    張侖立刻跪倒在地上,開始了深情認錯。


    “爹!”


    “侖兒知錯了爹!”


    “我真的知道錯了啊!”


    管家和健卒還是沒有動作。


    甚至管家還出言勸道:“老爺,不能因為一時生氣就……”


    “我不是一時動怒,而是這個孽障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張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歎道:“如果不打斷他一條腿,他會因此而喪命,那人也會對我國公府展開血腥報複!”


    “現在,你們聽明白了嗎?”


    這一次,管家怔了半晌,然後悍然下令。


    “按住他!”


    健卒們不敢再猶豫,直接強行按住了麵色慘白的張侖。


    直到他的一條腿,被一人高高舉起,張侖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可是他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從未招惹過什麽大人物啊,為何會遭受如此殘酷血腥的報複?


    “爹!”


    “是不是弄錯了啊爹!”


    “我真的沒有什麽王公子弟啊爹!”


    張侖聲嘶力竭的辯解道,然而他這些話落入張懋耳中,卻是顯得那麽可笑,又那麽諷刺。


    連自己招惹了什麽人都不知道,整日就知道吃喝嫖賭玩女人,這種人真要是做了英國公,那才是老張家的災難。


    張懋不忍心地轉過身去,然後重重揮下了手。


    見到這一幕,健卒沒有猶豫,舉起鐵棒就是狠狠砸下!


    下一刻,張侖淒厲無比的哀嚎聲響徹全場,驚動了整個院子裏麵的人。


    當徐光祚的姐姐,張侖的正妻見到之後,她竟然沒有任何動作,而是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遠處,滿臉快意地看著眼前捂著斷腿淒厲哀嚎的丈夫!


    張懋走上前去,從她懷裏拉出了嫡長孫張溶,厲聲嗬斥道:“睜開眼睛看清楚,這就是你爹的下場!”


    “不要肆意妄為,不要紈絝成性,你張溶將會是我英國公府的世子,若是你文不成武不就,老夫也會打斷你一條腿,徹底廢了你們這一脈,聽明白了嗎?”


    張溶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然後淚流滿麵地點了點頭。


    張徐氏立刻上前,一把將兒子護在了懷裏,倔強地抬頭直視著張懋。


    “你沒教好你兒子,那是你的責任,我的兒子我自己會教!”


    聽到這話,張懋如遭雷擊,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精氣神一般,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間就駝了下去,蒼老了十歲不止。


    他不敢去看自己兒媳婦的眼神,而是再次看向了張溶,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開口道:“一定要成材!一定要成材啊!英國公府不能後繼無人,不能啊!”


    張徐氏冷哼了一聲,隨即徑直帶著孩子轉身離去。


    等他們走後,張懋驅散了眾人,然後獨自來到正在因痛苦而不斷嘶吼的張侖麵前。


    “明日,帶著你那個惡毒的嫡女,跪在中山侯府麵前認錯,聽明白了嗎?”


    “要你這條腿的人,就是你的好女婿,中山侯湯昊!”


    “如果你不去,那你這輩子都會被他報複!”


    說完這句話,張懋不再去看這兒子任何一眼。


    他就這麽孤身一人,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僅留下張侖在庭院裏麵捂著斷腿瘋狂哀嚎。


    翌日清晨。


    湯昊正抱著佳人安睡。


    二伯湯俌親自敲響了房門。


    湯昊聽聞他說的這話,倒是不急不躁,轉身喚醒了張靜姝。


    半個時辰之後,夫婦二人一同來到了中山侯府大門口。


    隻見張侖和朱張氏正跪倒在地上,滿臉呆滯絕望,再無先前的任何倨傲之色。


    事實上,伴隨著張侖被廢,朱張氏自然也會受到影響,她在保國公府的地位瞬間下降,再加上至今都沒有給朱麒生下個兒子,是以現在的地位可謂是岌岌可危!


    如果有的選擇,這個善妒的女人,絕對不會這般自降身份,跪倒在她最厭惡最痛恨的親妹妹麵前!


    然而,保國公府現在麵臨的處境,卻是讓人絕望。


    尤其是朱麒得知,這一切都是中山侯展開的血腥報複後,他立刻就逼著自己的妻子朱張氏,跟著他那個紈絝老子,立刻滾去中山侯府請罪。


    甚至因為強嘴,朱張氏還挨了一頓毒打,朱麒的紈絝本性終於顯露,朱張氏終於也體會到了被人打罵的滋味!


    “中山侯,饒命!”


    張侖直接叩頭,請求女婿饒命。


    一旁朱張氏身子一顫,也急忙開口道:“夫人饒命!”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是張靜姝了,畢竟人家才被冊封為一品誥命夫人!


    張靜姝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她曾不止一次地幻想過,會有今日,隻是她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方式。


    她僅僅隻是希望,自己的父親可以向自己道歉,自己的姐姐可以向自己道歉,僅此而已啊!


    所以張靜姝不敢遲疑,立刻上前將二人給扶了起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


    “難道非要讓我在夫家難堪不成嗎?”


    真要是說起來,湯昊也是這二人的晚輩,哪有長輩向晚輩跪地求饒的道理?


    更別提四周還聚集著這麽多的圍觀百姓,可想而知他們會編排出一些什麽消息了。


    張侖神情呆滯地看向張靜姝,好似看到了什麽魔鬼一樣,嚇得他立刻就連連後退。


    朱張氏急忙伸手扶住了他,眼淚也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僅在一夜之間,身份地位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個女人也終於撐不住了。


    “夫人,求求你放過我們!”


    “以前是我們做的不對,以前是我們欺辱了你,求求你放過我們!”


    朱張氏淚流滿麵地開口道,說著說著又要給張靜姝跪下。


    好在被張靜姝給及時扶住,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張侖已經斷了一條腿。


    看到這一幕,張靜姝頓時一怔,然後下意識地看向了湯昊。


    後者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所以立刻熱情洋溢地上前,擁抱住了嶽父大人。


    結果險些沒把人家張侖給嚇死,神態癲狂地直接跑了,朱張氏匆匆向湯昊夫婦行禮告辭,立刻就追了上去。


    張靜姝呆呆地看著這一幕,隨後扭頭看向湯昊。


    “你究竟做了什麽?”


    湯昊拉著她走進家門,然後讓人關上了大門。


    “對不起,我辦砸了!”


    湯昊滿臉委屈地解釋道。


    “我本以為你對這兩個人恨之入骨,所以動用了一些手段向保國公府和英國公府施加壓力!”


    “張侖這種人渣就不配承襲國公爵位,所以他斷了一條腿,然後今天兩個人很識趣地過來認錯請罪!”


    “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沒有……”


    張靜姝怔怔地看著眼前之人。


    這是一個身形異常魁梧的漢子,而且還是兇狂滔天的中山侯!


    此刻他卻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正在低頭向自己道歉,即便他做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讓自己能夠開心?


    就在這一瞬間,張靜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以及……甜蜜!


    她衝進了湯昊懷裏,僅僅抱著這個讓她心動的男人。


    “我不是一個記仇的人,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心胸狹窄。”


    “他們畢竟是我的親人,而且還是我的父親,你的嶽父,你這樣做,對你名聲不好。”


    “嗬!”湯昊笑了,“我還要什麽名聲?或者說我還有什麽名聲?”


    此話一出,張靜姝也跟著笑了。


    下一刻,張靜姝抬頭與湯昊目光相觸,見到對方目光熾熱、不懷好意,頓時發出一聲嬌吟,趕緊垂下頭,卻發覺腰間一緊、腳下一輕,已經被湯昊攔腰抱起,大步向著房間走去。


    “夫君,不要!不能白日宣……淫!”


    “哈哈哈……老子馬上要出差了,還在乎這些幹什麽?”


    湯昊大笑著開口道,一腳踹開房門然後又關上,然後將佳人一把扔到了床上。


    張靜姝還想要拒絕,畢竟她的思想觀念裏麵,不能白日宣淫。


    可是湯昊一句話,直接就讓她放棄了抵抗,甚至變成了主動且瘋狂的索取。


    “我要去山東了。”


    “爭取走之前讓你懷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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