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迴信了,看來透哥有聽勸認真開車。


    鶴見述放心了,正準備收起手機,一聲極其蕩漾的聲音由遠及近,向他襲來。"述醬~"太宰治親昵地喊道。


    鶴見述差點應激,把手機都摔到地上,還好眼疾手快接住了。


    “太宰先生,你就不能正常出現麽。我每次都被嚇到,而且……你的語氣好奇怪。”鶴見述抱怨道太宰治沒什麽歉意地笑笑,這次的語氣倒是正常不少:"抱歉啦,述君。"


    “太宰先生有事嗎?如果是剛剛誤會你的事,我向你道歉。”鶴見述聽從了安室透的建議,老實地說對不起。


    "沒關係哦。"太宰治不在意地擺擺手。


    "述君對我的事很了解呢,連敦君一開始都不知道我是mafia,述君是從哪裏知道的呢?"太宰治說話很輕柔,讓人不自覺地放下警惕。鶴見述卻莫名聽出了幾分危險和壓迫感。


    他抿了抿唇:"我是從一個朋友那裏知道的。"


    太宰治的鳶瞳緊緊盯著少年,一眨不眨。他似乎渾身緊繃著,嗓音也有點啞:"……什麽朋友?"


    鶴見述不願意說:"我不告訴你。"


    太宰治對此並不意外:"不願意說的原因是什麽?""不能說就是不能說嘛。"鶴見述試圖萌混過關。


    這招對太宰治是無效的。兩人本就有身高差,現在一個坐一個站,身高差更加拉大。


    太宰治思索片刻,微微低頭彎腰,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又替鶴見述拉直、理順披風和襯衣下擺,十分體貼的樣子。


    他直起腰,斜倚在桌上,手肘壓著隔壁桌高高壘起的文件堆,姿勢隨性灑脫。"不說就不說,緊張什麽,看你衣服都皺啦。"


    鶴見述被太宰治弄得一頭霧水,迷茫地:"哦……謝謝太宰先生。"


    清淺的假笑麵具就沒從太宰治的臉上脫下過,他的鳶瞳深處沉著暗色。


    >


    太宰治的大腦飛速運轉,種種情報被迅速整合。他緩了緩,突然開口問道:“你的那位朋友,有沒有留下什麽話給你?或者說,讓你帶話給別人?"


    鶴見述一愣,有是有,但不是太宰治,而是在他使用了賬號後找上門的……


    鶴見述倒吸一口冷氣!


    太宰治:"看來的確有留言。"


    比起推理失敗,這個大膽的猜想成真,才更讓太宰治震驚。驚訝於這個推理成立的背後,意味著的另一件事。


    千萬思緒閃過,可太宰治什麽都不敢說出口。


    鶴見述:"你……"


    "沒錯,你想的那個人就是我。”太宰治打斷他,不容置喙地問:“他讓你告訴我什麽?"鶴見述遲疑片刻。


    太宰治眯了眯眼,意味深長又咄咄逼人道:“你還在猶豫什麽,述君。你要找的人,要找你的人,不就在你的麵前嗎?"


    他們的音量不大,鶴見述的座位又在角落,偵探社的其他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事務裏,吵吵鬧鬧的,幾乎沒人注意到太宰治和小新人攀談起來了。


    鶴見述權衡一番,鄭重地告訴太宰治:“他把賬戶借給我了,他猜到可能有人會上門找我麻煩……他讓我對那個人說,這張卡是他讓我用的。"


    “他叫織田作之助,”鶴見述仰著臉,"太宰先生,你認識他,對嗎?他說過,你們是好友。"


    黑發青年如同一座會唿吸的雕像一般靜立在原地,壓在小山似的文件堆上的手臂一用力,本就搖搖欲墜的文件頓時如同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


    這麽大的動靜,頓時吸引了社內其餘人的目光。


    距離最近的穀崎潤一郎當即想要過來幫忙收拾,才剛探出頭,便被直美不動聲色地摁了下去。"……直美?"穀崎潤一郎茫然又不解。


    "噓。"直美比了噤聲的手勢,"兄長大人,現在不要過去比較好。"


    女性在感知情緒方麵,總是吏敏銳一些的。更何況是一向心細如發的穀崎直美。


    br/>


    他忍不住悄悄探頭,隻一眼,瞬間縮迴脖子,裝模作樣地對著電腦敲敲打打。隻是心裏依舊藏著好奇。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太宰先生如此失態。


    太宰治的臉色難看至極,然而在察覺到似有若無的窺視視線後,他不動聲色地做了一個深唿吸,收起了所有會外露情緒的表情。


    "……是。"太宰治彎腰湊近鶴見述,鳶瞳晦暗不明,聲音低到隻有他們二人能夠聽見,“我是他的好友。他還有什麽話讓你帶給我的麽?述君,你到底藏著什麽秘密,不如全部告訴我吧。"


    鶴見述沒有被嚇到,他隻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沒有料到今天這幅局麵。


    織田先生把卡借給他時,說“可能會有人找上門,也可能沒有”、“報他的名字,能保平安”。這讓鶴見述誤以為會上門找麻煩的是織田先生的仇家,織田先生擔心借用卡的他會有危險,才躊躇不定.


    鶴見述不會畏懼任何一個上門找麻煩的敵人,他有自信控住敵人。本以為織田先生是想讓他幫忙報仇的……怎麽找上門的是太宰治啊!


    要怎麽才能委婉地告訴太宰先生,織田先生已經變成鬼魂了?!鶴見述小心地開口:“太宰先生,織田先生隻說他的名字能保護我。其實,他早就去世了。”


    太宰治能不知道麽。


    織田作還是死在他麵前的,從入殮到墓碑落定,都由他一手操辦,絕沒有假手於人。


    「書」是近期才來到橫濱,在織田作還在世時,太宰治從未聽過織田作說起任何與鶴見述、「書」有關的事。


    那麽,在織田作去世的四年後,鶴見述是從哪裏得知連四年前的織田作本人都快遺忘的地下錢莊賬戶和密碼,給他的留言又是從何而來?


    看著少年緊張的微表情,太宰治眼神微沉。


    ——不著急,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太宰治的鳶瞳在少年的後衣領一掃而過,動作非常細微,沒有被少年發現。


    “是這樣啊。”


    太宰治“十分勉強地”勾了勾唇,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偵探社。


    沒人攔他,連國木田也沒有。


    國木田獨步多少聽到了一點,似乎是太宰的朋友去世了,


    這種時候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算了,僅此一天,就當給太宰放假。國木田體貼地想道。


    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地離開偵探社辦公樓的太宰治,此時腳步一轉,推開了一樓咖啡廳的大門。"太宰先生,您來了。"店員小姐淡定道:“現在可是上班時間,您又要逃班嗎?”


    "上班什麽的才不要呢,閑著便來坐坐,小姐不歡迎嗎?"太宰治一屁股坐在最常坐的位置上。"當然歡迎。如果您能把欠下的賬單還清,那就更好了。"


    "沒問題哦。"


    太宰治抽出一張黑卡,輕佻地遞到店員小姐的手心。他單手支著下巴,笑容燦爛:“小姐,請隨便刷,不必客氣。


    “哇哦……”店員小姐倒是真的沒想到太宰治還有還賬的一天,她吃驚地收起卡,打量了太宰治幾眼,問:"太宰先生心情不好?"


    "哪有,能看見美麗的小姐,我超開心的。”太宰治朝店員小姐眨了眨眼,"還是老樣子,麻煩


    啦。"


    店員小姐替他準備好咖啡和點心,把刷完賬單的黑卡一並送迴給太宰治,才抱著


    托盤無聲退下。沒有抓著她的手進行每日殉情邀請的太宰先生,本來就很反常啊,哪裏用得著多看。


    太宰治的確心情不好。


    但借機會逃班也是真的。


    他摸出一副耳機,帶入耳朵裏,低頭調整了一下竊聽程序,耳機很快傳來了鶴見述跟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太宰治埋頭不斷摁著手機,耳朵裏則聽著鶴見述的動靜。


    藏著秘密不肯說?沒關係,他會親手把秘密挖出來的。


    ★


    鶴見述正在跟穀崎直美學習怎麽泡茶,以及傾聽她和穀崎潤一郎之間相親相愛的小故事。之所以會跟著穀崎直美,是這樣的:


    當國木田獨步問他想跟著誰學習時,鶴見述果斷選擇了穀崎直美。少女驚訝地反手指了指自己:想跟著我?


    鶴見述誠懇點頭:“嗯!請務必讓我跟著您學習!”穀崎直美遲疑的目光移向國木田獨步,不知該不該應下。


    她沒有任何異能力,而鶴見述明顯是


    異能力者,將來說不定會通過入社測試成為一名調查員。調查員要麵對吏多兇險的情況,而她不會任何戰鬥技巧,此前也從未有預備調查員交由她帶領的情況。


    國木田獨步沉吟片刻,覺得這也不是不行。


    正式的調查員裏,亂步先生率先排除,賢治短期還好,長期的話可能會把新人帶去學種田和喂牛,至於與謝野醫生……不行不行,無論是跟著學解剖還是被解剖,對新人而言都太過了。


    敦和鏡花本來就還在新人的行列裏,也不適合帶人。


    而他事務繁忙,本身就自帶一個拖油瓶(太宰治),還要負責中島敦和泉鏡花,實在帶不來第三個人。


    穀崎兄妹就是很好的選擇。


    他們處理事務都已經很成熟了,又經常綁定在一起。鶴見述可以跟著穀崎直美學習處理偵探社的日常事務,有穀崎潤一郎在,也不怕出事。


    想通了,國木田立即通過了鶴見述的申請。


    “可以,你就跟著直美和潤一郎。國木田又轉向穀崎兄妹,叮囑:“如果有什麽突發處理不來的事,就來找我。


    既然國木田都同意了。兄妹倆對視一眼,點頭應下了:好,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


    穀崎直美好奇地問:述君,你為什麽會選我和哥哥啊?


    少年撓撓臉頰,笑得羞澀:你們兄妹的感情很好,我很羨慕,很想知道感情好的秘訣。


    眾人:??竟然是因為這個?


    鶴見述:沒錯!直美小姐是妹妹,我是透哥的弟弟,我們的身份有相似之處。我想像直美小姐學習如何對待兄長。


    眾人欲言又止:


    鶴見述:“而且直美小姐好厲害,無論和兄長怎麽貼貼,潤一郎先生都不會生氣。我就不行,一旦抱久了透哥就會嚴肅地推開我,有時候都不讓我貼貼!


    “咳咳咳!!”


    眾人欲蓋彌彰的咳嗽聲響成一片。


    中島敦大驚失色:“國木田桑,這樣不行啊!”國木田也開始遲疑,把他交給穀崎兄妹真的是正確的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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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我做的還不夠好,還不夠多。


    鶴見述雙手交握置於胸前,做祈禱狀,一臉期盼:“我真的很想向直美小姐學習,拜托了,讓我做什麽都行,請一定收下我!


    穀崎潤一郎驚恐道:“國木田桑,你還是換……”


    穀崎直美一拍桌子,興奮道:沒問題,交給我吧!


    沒人比我更懂兄長在想什麽,”少女一甩長發,瀟灑道:“要問調節兄妹關係——兄弟也行,述君,你算是找對人了。


    這麽多年,我從未和兄長大人有過任何爭執。我們互相理解,體貼對方,始終相親相愛,是人人羨慕、誰也無法拆散的兄妹。


    大家的內心:這個“相親”,莫非指的是抱著穀崎潤一郎不放,對著他的臉頰狂親。


    唯有鶴見述信以為真。他看向穀崎直美的目光越發崇拜:好厲害,直美小姐,我也想學。


    直美:哼哼,我會認真教導你的。述君,要做好覺悟哦。


    鶴見述熱血沸騰:喔!我會努力的!


    其他人:…


    中島敦麵無血色地喃喃道:安室先生給我留了電話,我要不要提前通知他一聲?


    好絕望,他明明是「路標」,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鶴見君被引導到了另一條路——對安室先生不太友好的路上,這究竟算不算失職?


    ★


    是夜,東京的某間公寓裏。


    多虧了在組織內一貫的神秘主義者風格,安室透的安全屋很多,住址除了風見裕也再無別人知曉。


    雖然風見裕也會在他出差後前來幫忙喂哈羅,不過僅限於他常駐東京米花町前。安全起見,安室透已經禁止風見再來他的公寓。


    他不喜歡別人動他的私人物品,因此風見除了喂狗以外,基本沒有打掃除客廳之外的區域。


    安室透好不容易才把全家裏裏外外都打掃幹淨,他進浴室衝了個澡,赤著上半身,下半身圍著浴巾走出來。


    哈羅正趴在地毯上唿唿大睡,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亮著微光。


    有


    短信?


    安室透一手拿著毛巾擦頭發,另一手拿起手機快速翻看著,以免錯過重要訊息。發件人是中島敦。


    安室透挑眉,把手機號碼給中島敦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這麽快就收到了信息。是阿鶴出了什麽事嗎?安室透擰著眉,點開短信的詳細內容。


    [安室先生,十分抱歉,我沒能攔住鶴見君……]


    安室透:?


    他迴複道:[中島君,阿鶴他做了什麽嗎?]


    想了想,安室透又飛快打字道:[他年紀小,如果做錯了什麽,請務必先告知我,我會去跟他溝通的。不過阿鶴很乖,在大事上一向很有分寸,不會做過分的事。是有什麽誤會嗎?]


    那頭隔了很久才迴複。


    手機屏幕再度亮起,安室透的視線從筆記本電腦上移開,拿起手機。


    中島敦迴道:[不是的,鶴見君沒有做任何不妥的事,今天跟著直美小姐學習泡茶也非常成功,大家都很喜歡他。至於我之前所說……安室先生,您有空就來看一看鶴見君吧,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他還說:[安室先生是位好兄長,你們的關係也會跟直美小姐和穀崎桑一樣好。]


    直美?穀崎桑?


    噢,那對穀崎兄妹。


    安室透恍然,以為中島敦是在稱讚他們的兄弟情。雖然感覺胸口莫名其妙又中了一箭,但他還是沉穩地迴複道:[我和阿鶴是很好的兄弟。]


    十分鍾後,中島敦總算姍姍來遲地發來迴複的短信。


    內容非常簡單,隻有幾個標點符號和一個字。中島敦:[….嗯。]


    安室透:??


    安室透一頭霧水。


    他眉頭緊蹙,反複讀了幾遍短信,也沒讀出不對。無論是他還是中島敦的用詞,都挑不出錯來。


    “大概是他突然有事要忙吧。”


    安室透沒放在心上,放下手機後,神情嚴肅地投入新一輪的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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