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mafia的無心惡犬果然難纏,鶴見述被他從夜幕沉沉追到晨光微熹。


    起初,鶴見述隻當自己在體驗沉浸式大冒險,對芥川的追逐不僅不以為然,反而還有幾分快樂。


    作為一個合格的冒險,怎能沒有強敵呢?


    但在鶴見述被芥川追了兩條街後,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位垂耳兔先生可沒那麽好對付。


    港口mafia的黑蜥蜴還給芥川打輔助。前路被黑蜥蜴堵住,後路又被芥川斷了,要不是鶴見述也認真起來,他絕對會被逮住。


    好在最後還是成功跑掉了。


    鶴見述也沒想到,甩開芥川會如此簡單。


    他隻是在想著怎麽才能輕鬆甩開芥川的時候,順從直覺換了條路跑。從河邊經過時,驚奇地說了一句:“那個人是在河裏遊泳嗎?他怎麽頭朝下,好奇特的泳姿哦。”


    緊追著他不放的芥川龍之介就大吼著“太宰先生——”,頭也不迴地跳下河邊的草坪。


    鶴見述扶著橋邊的欄杆,踮著腳往下瞧,看到倒插蔥似栽在河裏的人順著河流悠悠蕩蕩往下飄,芥川龍之介在岸邊臉色猙獰地大喊著什麽。


    “……?”


    這也是橫濱市民的行為藝術嗎?不懂。


    鶴見述搖搖頭,趁著黑蜥蜴還沒追上來,火速撤離現場,臨走前還不忘留下自己的“祝福”。


    “我玩累啦,今天的橫濱捉鬼大冒險圓滿結束!”鶴見述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彬彬有禮地說道,“玩得很開心,所以誠懇地恭祝各位今天諸事不順。”


    說完,少年帶著俏皮的笑,可愛地吐了吐舌頭,揉揉臉蛋:“應該不會很過分吧?不管了,先撤——”


    巷子盡頭是死路,黑發少年三兩步攀上高牆,沿著牆穿過兩棟樓中間狹窄的縫隙,再踩著一截突出的水管走了一段路,翻過鐵絲網爬到另一條街,才悄無聲息地翻身而下。


    mafia們淩亂的腳步聲和唿喊聲被他徹底甩在腦後。


    一晚上的大冒險,鬼沒抓到幾個,鶴見述飛簷走壁逃命的功力倒是越發厲害。


    感謝橫濱市的小野貓們傾囊相授,否則鶴見述還不知道抄半空的小路走能這麽方便。


    他專挑無人的巷子走,完美避開追兵。


    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時,鶴見述打著嗬欠,揉著眼睛,全靠毅力往前走。


    他的確不需要睡眠,但是也會累。昨夜他有意在與芥川的追逐戰裏,練習言靈的運用,努力地在反過來控製芥川時,不讓芥川的理智歸零。


    算是在練習能力的續航和精準度。


    鶴見述覺得自己的眼睛挺好看的,一直裝作眯眯眼未免太可惜,要是他能夠將異能力如臂指使,他就能徹徹底底睜眼看世界了!


    那樣的世界一定更清晰,更美麗,說不定有著現在的他還沒能發現的美好。


    鶴見述胡思亂想著,又打了個嗬欠,沒看清路,在拐角一頭撞進一個男人的懷抱裏。


    “!”


    那人的身體因突如其來的意外而下意識肌肉緊繃,胸膛寬厚結實,硬邦邦的,鶴見述的鼻尖差點直直地撞上去,還好被扶住了。


    扶著少年的手臂也是堅實有力的,他單手拽著鶴見述的手腕,穩住鶴見述的身形,一手虛虛托在他的腰間,防止他往後摔倒。


    “沒事吧?”男人無奈地笑了笑,“阿鶴,走路要看路啊。”


    “嗚……”


    鶴見述揉了揉鼻尖,一縷夾帶著硝煙氣息的冷香襲來,淡淡的,不強勢也不親和,暗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距離感。


    聲音和氣味都好熟悉哦。


    迷糊的小貓還沒徹底蘇醒,就這麽半待在男人的懷裏,傻乎乎地抬頭。一路順著男人線條清晰的下頜線看到他金色的頭發,最後停在金發男人英俊的臉上。


    “……阿鶴?你在看什麽,我身上有哪裏不對麽。”


    安室透看著少年站穩,才不動聲色地收迴手,退了半步,在少年眼前晃了晃手掌。


    “我在看你。”黑發少年仰著頭,圓溜溜的燦金貓瞳裏滿是安室透的身影,飽滿的貓貓唇上揚,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


    “安室先生,你真好看。”鶴見述真誠地讚揚道。


    安室透:“……”


    他受過嚴苛的訓練,本人也是用honeytrap的高手。無論男女,安室透都自認有著極高的抵抗力,此刻卻差點沒抗住一隻小貓的撒嬌和示好。


    應該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安室透謹慎地細細看了鶴見述的雙眼,並未在裏麵看出愛慕或其他色彩,看來單純是喜歡他的臉。


    對安室透而言,這很常見。


    也讓他鬆了口氣。


    ——叫你亂想!阿鶴他還是個孩子,他能懂什麽!


    肮髒的大人十分心虛,在心裏狠狠地譴責自己一通。


    大腦有點暈眩,安室透不在意地揉了揉太陽穴,以為是自己徹夜工作沒休息的緣故。


    “胡說什麽……咳。”安室透不自覺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和袖口,隨口問道:“大清早的,你怎麽在這兒?”


    對啊,不是送他去警局了嗎,阿鶴怎麽還在外邊沒迴家?


    安室透眼神倏地銳利起來,咄咄逼人地追問:“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又從警局跑出來了?還是警察送你迴家後,他們剛走,你就再次離家出走。”


    這問話太過犀利,被美□□惑的貓貓瞬間清醒。


    鶴見述一個激靈,瘋狂搖頭:“沒有沒有,我沒有離家出走。”


    安室透上下打量少年淩亂的發、髒兮兮的衣袍,了然道:“嗯,那就是壓根沒迴家,直接從警局溜走了。你在外麵待了一夜都幹了什麽,怎麽比前兩天都要狼狽。”


    “灰塵、泥土、枝葉的劃痕……”安室透十分自然地抬手理了理少年的黑發,食指和中指夾著從發中取出的半截樹葉,挑了挑眉:“還有樹葉。”


    金發男人繞著少年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正麵,冷不伶仃道:“手心給我看看。”


    鶴見述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攤開。完了才一僵,懊悔地秒縮手。


    我為什麽會這麽聽話。


    ……難道安室先生也有言靈的異能力?!


    鶴見述凝重地猜測道。


    “鐵鏽的顏色和氣味。”


    安室透不敢置信道:“你這家夥,半夜不睡覺到處鑽草叢就算了,該不會還爬了鐵絲網或電線杆吧?它們有電,很危險的,你不要命了??”


    “你是野貓嗎。特意不走尋常路,嗯?”安室透發出靈魂質問。


    鶴見述:“……”


    不敢動,不敢動。


    救命,怎麽猜出來的啊。太離譜了!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鶴見述否認三連,言辭鑿鑿:“我才不會飛簷走壁和爬牆上樹呢!”


    安室透靜靜地看著這隻蠢貓貓自爆而不自知,冷笑一聲。


    鶴見述:“……”


    嗚,他都說了什麽啊。


    言多必失,鶴見述選擇閉嘴。


    “阿鶴,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安室透彎腰直視著少年的眼瞳,誠懇道:“隻是這些行為都很危險,你不應該把自己置於危險中。”


    鶴見述低下頭不看他,扣扣手指:“……哦。”


    安室透一看就知道少年沒有聽進去,他並不清楚鶴見述的體質不同於常人,隻把阿鶴當做心理年齡還不成熟的一般少年。


    對不曾受過訓練的普通人而言,沒有防護措施就在街頭上躥下跳跑酷,很容易傷殘,嚴重時甚至有死亡風險。


    阿鶴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叛逆少年,心理年齡卻沒有十八,說不定還處於中二期,很多常識都一知半解。


    不怪他,要怪,隻能怪他不負責任的監護人。


    安室透無意對才見過幾麵的人說教,這事兒不該由他來幹,說多還遭人厭。


    “我送你迴家。”安室透不容置疑道,“這次你必須告訴我,你家在哪裏。”


    他要跟鶴見述的家長好·好·談·談。


    黑發少年沒有吱聲。


    “阿鶴?”


    “……我沒有家。”鶴見述說。


    第一句話說出口了,後麵的話也就順理成章地吐了出來。


    他坦誠道:“我沒有家,也不想迴去以前待著的那個地方,我一個人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


    “對了!安室先生,上次你請我吃蛋包飯、買貓糧,我還沒跟你說謝謝。”


    鶴見述一敲手心,恍然大悟,又仰頭乖巧地道謝:“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末了,鶴見述還記得提醒道:“不過上次那包貓糧很難吃,安室先生下次要喂貓,記得換一個牌子哦。”


    安室透:“……”


    安室透:“你吃了貓糧?”


    鶴見述連連點頭,語帶嫌棄:“好難吃,沒有蛋包飯和火腿腸好。”


    ——廢話,那又不是給人吃的!


    這一瞬間,安室透的良心隱隱作痛,愧疚到差點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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