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桂清要狂奔去上海,然後乘船北上,前往京師告密。


    養尊處優的他,此時也不顧辛苦,拚命狂奔。


    但是,漸漸地他就覺察到不對了。


    兩邊的樹木,影影綽綽有人。


    “大人,有人!”


    何桂清心中驚駭,道:“快,快,跑出這片密林區。”


    都說逢林莫入,但有些時候是必經之路,又有什麽法子?


    何桂清帶著馬隊一直狂奔,狂奔。


    但是很奇怪,樹林裏麵的人,一直藏頭露尾,一點都並不急。反而不慌不忙,但是卻始終緊緊跟隨。


    足足好一會兒後。


    前麵出現了一條河大河,一座石橋。


    一支上百人的太平軍精銳圍堵在橋麵之,而且已經布置好了防禦工事。


    何桂清等人見之,魂飛魄散。


    “砰砰砰砰砰……”


    沒有任何言語。


    守橋的太平軍,直接猛烈開火。


    這座大橋,整整六隊太平軍,前麵一排射擊完畢,第二排立刻接替。


    這不止是三段式射擊了,而是六段式射擊。


    彈幕,始終不停。


    “跑,跑,跑……”


    何桂清下令,然後他的馬隊拚命向後跑。


    但是,身後三百米處。


    幾百名士兵出現,整齊列隊。


    抬出一個個組建好的木架子,直接橫在官道之上,當成防禦工事。


    幾百名士兵,也開始六段式射擊。


    前後截殺!


    何桂清的衛隊簡直要瘋了,然後他們也顧不得樹林裏麵的危險了,拚命逃竄到兩邊密林之中。


    但是,進入密林之後,更是進入了狩獵場。


    洪人離帶領最精銳的殺手,一個個追殺。


    就這樣,何桂清身邊的衛隊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最終,幾乎被殺得幹幹淨淨。


    何桂清,整個人蜷縮在一個巨大樹洞裏麵,瑟瑟發抖。


    幾個腳步聲,緩緩地走了過來。


    也沒有人說話。


    片刻後,何桂清自己哆嗦地出來了。


    “蘇曳大人,我,我願意簽字!”


    “我願意簽字!”


    蘇曳道:“晚了!”


    此人本來就是要死的,曆史上在太平軍破江南大營的時候,他棄城而逃。


    常州軍民阻攔,被他下令槍擊,殺死十幾人終於逃出,想要進入蘇州,結果被巡撫徐有壬拒絕入城,結果又逃去上海。


    徐有壬戰死蘇州,臨死之前,遺折彈劾何桂清。


    然後,何桂清被押往京師,菜市口問斬。


    蘇曳緩緩道:“我也壓根沒有指望你簽字,就是想要借你人頭一用。”


    何桂清不由得渾身顫抖,知道自己必死,頓時破口大罵道:“蘇曳,你這個亂臣賊子,亂臣賊子,朝廷不會放過你的,皇上不會放過你的,我在地下等你。”


    洪人離上前,手中匕首伸進他嘴裏,輕輕一劃。


    接著,在何桂清兩支手腕一劃。


    頓時,此人就再也說不了話,寫不了字了。


    “送去給石達開,讓他當著無錫城的守軍殺掉。”蘇曳道。


    洪人離道:“是!”


    接著支開何桂清的大口,對舌頭的傷口進行簡單的縫合並且上藥,免得他流血過多而死。


    然後,將他扔到箱子裏麵,放在馬車上,直接朝著無錫狂奔而去。


    …………………………………………………………


    旁邊的廷忍道:“大人,我們現在去哪裏?去蘇州和徐有壬談嗎?”


    蘇曳道:“不,此君果毅,我不忍害之,等到無錫城破,石達開圍城的時候,我再與其談。”


    廷忍道:“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蘇曳道:“李岐,廷忍,林厲,你們三人猜猜。”


    這一次大事,蘇曳把李岐、廷忍、林厲帶在身邊,當然是有深意的。


    就是想要借機對三人進行曆練,日後大用。


    懷塔布留在九江,做李司的副手。


    究其原因,還是跟隨程度的不一樣。


    崇恩一家,已經跟隨蘇曳到底了,關係密不可分。


    但瑞麟大人那邊可不一定。


    林厲想了一會兒道:“肯定是去淮安。”


    聰明!


    厲害的人,真的一直都是厲害的。


    幾乎新軍剛剛練出來不久,這個林厲就脫穎而出了。


    雖然表現得非常多缺點,極端,偏激,燥進。


    但是在這種特殊的時刻,這種人絕對比四平八穩的人更好。


    極端燥進這些毛病,都可以在做事中漸漸成熟掉,但失去了銳氣,那這個人就不好用了。


    “走,去淮安!”


    蘇曳馬不停蹄,帶領著幾百精銳,朝著淮安狂奔而去!


    ………………………………………………


    此時,淮安城已經破好幾日了。


    一兩萬撚軍,把城內劫掠一空,漕運總督也被抓了。


    原本排名靠後黑弓,因為炸破城門,立下了大功。


    排位急劇上升。


    不過,撚軍始終沒有一個真正的首領,隻是一個鬆散的聯盟,表麵上奉命張落行為主,但實際上還是各自為戰。


    表麵上,也接受太平天國的領導,封了幾個王。


    而淮安城外,幾十裏的地方。


    江蘇布政使王有齡,仿佛遭遇到了人生的至暗時刻。


    淮安被圍,前任江蘇巡撫趙德轍不太管事,而他這位江蘇布政使卻勇於做事,立刻招募兵馬,前去救援淮安。


    但是,臨時招募的兵馬,都是散兵遊勇,戰鬥力不強。


    幾次激戰,都沒有成功解圍淮安城,反而損兵折將。


    這些撚軍攻打城池的能力不強,但是在外野戰的能力,卻很了得。


    王有齡連敗了幾場。


    眼看著撚軍圍攻淮安不利,打算撤軍了,王有齡心中竊喜,覺得自己就算沒有大功,也有薄功,至少給朝廷留下勇於任事的印象。


    此君捐官出身,做到了江蘇布政使,因為不是功名出身,不是正道,是被仕林瞧不起的,所以越發想要證明自己。


    所以在曆史上,杭州城被太平軍李秀成攻破的時候,他先服毒自殺,死不了,又上吊自殺。


    此人雖然是何桂清提拔,但和何桂清不同,他是有能耐的,某種程度也是有骨氣的。


    而且此人還有一個長處,因為長期和洋人打交道,有一定的國際視野,懂經濟。


    最近他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


    一開始,他第一個衝出來召集兵馬去救淮安,皇帝非常高興,立刻下旨嘉獎。


    但是淮安城陷落之後,皇帝的旨意,一份比一份嚴厲了。


    現在,江南大營破了,丹陽破了,常州破了。


    石達開大軍,正在攻打無錫,接下來就是蘇州。


    一旦無錫和蘇州破了,那整個江蘇差不多就算完了。


    到時候,江蘇巡撫徐有壬,他這個江蘇布政使,都會被問罪。


    要麽自殺,要麽等朝廷派人來抓。


    這幾年時間,封疆大吏真是一茬一茬地死。


    所以,王有齡隱隱有大禍臨頭之感。


    “大人,蘇曳來訪!”


    王有齡不由得一愕,這個時候?蘇曳來做什麽?


    這個時候,蘇曳的位置很尷尬啊。


    但是王有齡還是親自出門迎接。


    “蘇曳兄!”


    “有齡兄!”


    王有齡稍稍有些不自然,因為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某種意義上算是劃清界限了。


    上一次蘇曳納妾辦婚禮,王有齡一下子給近十萬兩銀子的紅包,就還掉了蘇曳所有的人情,表示以後不再是朋友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何桂清認為蘇曳要完,讓王有齡和其劃清界限。


    另外,胡雪岩本是王有齡的人,結果受到了蘇曳的感染,跟著他做事去了。


    最後一個,王有齡是江蘇布政使,背後站著江浙財團,和蘇曳的九江經濟試驗區有競爭。


    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蘇曳會來見自己。


    進入書房後,王有齡道:“蘇曳兄來見我,所謂何事?”


    蘇曳道:“時間緊迫,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王有齡道:“請!”


    蘇曳道:“天津條約的內容,你看到了嗎?”


    王有齡道:“看到了。”


    蘇曳道:“伱怎麽看?”


    王有齡道:“有兩條,禍害無窮。洋人有在內地傳教的權力,而且教區有自己的裁決權。那今後有人加入了洋教,開始為非作歹,官府還能不能管?如果不能管,那不知道有多少歹人加入洋教,屆時百姓遭到迫害,官府無能為力,那地方官府的權威大損。”


    厲害,一眼就看出了關鍵所在。


    幾十年後,之所以有義和團,有庚子國亂。


    洋教在國內為非作歹,就是重要原因之一。


    就單單這一條,殘害了多少中華兒女。


    王有齡繼續道:“第二條,洋貨進入中國,隻繳納關稅。之後進入各省銷售,再無任何稅賦。而現在天下到處都是厘金局,地方官府全靠這個賺錢。洋貨雖然萬裏迢迢而來,但是因為工業發達,成本低廉,又不用繳稅,那我國產品根本沒有抵抗之力,再將來幾十年內,我國所有的手工業會大麵積破產,工業希望全無。”


    接著,王有齡冷笑道:“唯有鴉片不需要工業技術,到時候大清隻怕要靠全部種鴉片,來對衝這種傾銷,靠出口鴉片賺錢了。”


    “長久以往,我國工業無望,銀子大量外流,隻怕……”


    他本能想說江山要亡。


    但想到自己是朝廷官員,終究沒有說出口這句話。


    蘇曳聽完後,心中寬慰,果然不負自己奔波幾百裏,此人眼光是有的,能力也是有的。


    其實,此時真正能放眼看世界的官員,還是有幾個的。


    但是有一點,朝廷最上層保守腐朽。


    而且這些能放眼看世界的官員,也算一知半解,手中沒有絕對的權力,又缺乏行動力,隻看到了問題,但是卻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蘇曳緩緩道:“我和有齡兄算不得好友,但勉強算誌同道合。”


    “所以有一件東西,我交給有齡兄看,你是國內第二個看到這件東西的官員。”


    接著,蘇曳把九江經實驗區的密約副本,交給了王有齡。


    然後,把大英帝國阿爾伯特親王的旨意交給對方看。


    頓時間,王有齡陷入了更大,更深的震撼。


    比左宗棠更深的震撼。


    首先,他沒有左宗棠那麽聰明,對這一切全然未知。


    而左宗棠,已經大致猜出了蘇曳的路線。


    所以對一切未知的王有齡,看到這個當然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但是有一點,左宗棠不喜歡洋人,打交道得很少。


    而王有齡對洋人的強大,有敬畏之心,甚至還有一絲傾慕。


    他對這兩份東西的理解,會比其他人更加透徹深刻。


    所以,他看到這兩件東西,受到衝擊是無以倫比的。


    甚至,有一種驚為天人的意思。


    沒有想到,蘇曳已經把這條路走得這麽遠了。


    竟然在萬裏之外的倫敦,為中國開辟了一條新路線。


    這……這是真正的篳路藍縷啊。


    而且撬動的,竟然是大英帝國的無冕之王。


    看了一遍又一遍,王有齡覺得渾身熱血沸騰,朝著蘇曳拜下道:“蘇公,請受我一拜。”


    蘇曳趕緊將對方攙扶起來,道:“萬不敢當。”


    接著,王有齡道:“我現在終於知道,蘇兄為何會和皇上決裂至此了,你做的這件事情,幾乎每一個字都踩在皇上的逆鱗之上,哪怕有一點點退讓,這件事情就鐵定變形,就一定半途而廢。”


    “這個世界上,像我這等人,是做不成大事的。能夠做大事的,曾國藩這個性子可以,一往無前,剛硬無比,但是他這個人……”


    說到這裏,王有齡停頓了下來,不好評論他人是非。


    “蘇曳兄這等人,才是能做大事的,同樣一往無前,哪怕粉身碎骨,也不後退半分,而且有高瞻遠矚的目光,有著清晰的路線。”王有齡道:“我之前還很奇怪,你為何這麽執拗,何其偏執愚鈍,完全不知道妥協。現在知道了,這件大事,你現在妥協一點點,日後就會放大十倍,一百倍,整個計劃就會徹底變形,最終徹底失敗。”


    “越是偉大的事情,開頭一定要純粹,開頭一定無比艱難。”


    “否則根基歪了,房子根就算能建起來,也一定建不高。”


    接著,王有齡自嘲道:“我這個人,一說什麽都懂。但是做起事來,卻是完全變形了,也就剩下空談了。”


    接著,他笑道:“多謝蘇曳兄信任我,這裏麵的一個字透露出去,蘇曳兄就是這朝廷的奸臣,逆賊,皇上不顧一切,也會派人把你押解進京,押到菜市口問斬的。”


    何止如此?


    簡直就是國賊。


    就是這麽可笑,桂良代表朝廷和洋人簽賣國條約,那就沒事。


    因為有朝廷公權背書。


    蘇曳私下和洋人簽訂密約,而且和朝廷完全相悖,這就是國賊。


    你把朝廷置於何地?


    王有齡道:“然後呢?蘇曳兄有何教我?”


    蘇曳道:“原本呢,我想說我和有齡兄做一個交易。你在我的這個密約上簽字,我幫你謀求某個官職。”


    “但是,你我誌同道合,所以交易二字就不談了。”


    “我這裏有一份密約,請你看一看。”


    接著,蘇曳拿出密約,遞給王有齡。


    對方看完後,再一次遍體發涼。


    這……這密約,就是要和朝廷對著幹啊。


    就是要全麵否定朝廷和洋夷簽訂的《天津條約》。


    《南方經濟合作體》、《七省密約》。


    這是要另立秩序。


    王有齡道:“為何這麽急迫?這般行徑,是在分裂朝廷,對朝廷威嚴有巨大的損害。”


    蘇曳道:“因為朝廷免了我的江西巡撫,就代表九江經濟實驗區徹底和朝廷撕破了臉,得不到朝廷中樞的任何許可。所以在倫敦那邊,我就成為了非法政府,我的九江經濟實驗區就風雨飄搖,隨時瓦解。”


    “阿爾伯特親王的政治動作就無法持續下去,1860年的世界博覽會工作,可能會停擺!”


    “到那個時候,英國對華新外交路線就會徹底夭折。”


    “對華戰爭,傾銷,殖民地路線,就會徹底成為主流。”


    “屆時,這個國家就完了。”


    “所以,我必須立起來一麵政治旗幟,至少在倫敦看起來,可以和朝廷分庭抗禮的旗幟,這樣阿爾伯特親王的工作,才能繼續推進,要讓他們看到成功的希望。”


    王有齡道:“皇上太急了,真的太急了。如果罷免你江西巡撫的聖旨哪怕晚三天,南邊的戰爭就爆發了,他就會收迴成命了,你的江西巡撫之職也就保住了,局麵也不至於惡化到這個地步。”


    誰說不是呢?


    隻要蘇曳是江西巡撫,那他就能代表朝廷,九江經濟實驗區,就有官方屬性。


    在倫敦看來,這就是大清朝廷的意誌。


    結果,皇帝急吼吼地罷免了蘇曳的江西巡撫。


    以至於蘇曳不得不另立秩序,舉起另外一麵旗幟。


    這個時代,想要做成大事,太難了。


    哪怕蘇曳有微信群這個金手指,哪怕他有一往無前的意誌。


    王有齡道:“蘇曳兄,首先我不是巡撫,我代表不了江蘇,無法在密約上簽字。其次就算我有資格簽字,我大概也不敢。”


    “這件事情太大了,完全是對抗朝廷中樞。”


    “朝廷中樞的威權太大了,我扛不住。”


    “我早就說過了,我這個能什麽都知道,但是真去做的時候,還是會瞻前顧後。”


    蘇曳道:“有齡兄,你我誌同道合,我就不說交易的話了。”


    “我不逼你簽字,更不會說你不簽字,我就如何如何?”


    蘇曳拿起前麵的茶水,一飲而下道:“我就問你一個問題,浙江巡撫,你要不要做?”


    “沒有任何條件,隻要你說想做,我就幫你。”


    “一旦我幫你,你就能做上。”


    王有齡心髒一抖,眼睛大亮。


    他,他當然想做。


    此人捐官出身,拚命做事,最高的目標,就是封疆大吏。


    他雖是福建人,但長期在浙江,早就把浙江當成第二故鄉,能夠做浙江巡撫,那就是衣錦還鄉。


    但是,蘇曳現在已經和朝廷鬧翻了,已經被皇帝視為逆臣了。


    你如何幫我做浙江巡撫?


    王有齡道:“如何做?”


    蘇曳道:“淮安是漕運重鎮,一日不奪迴,漕運就不能恢複。而現在榮祿已經南下了,他的目標就是收複淮安城,立下大功。”


    “有齡兄,榮祿的天津新軍戰鬥力很強,因為算是我練出來的。一旦讓他攻下淮安,你知道是什麽結局嗎?”


    王有齡道:“我作戰不利,我就要給榮祿讓路,他會成為江蘇布政使,類似的風聲,我早有耳聞,否則榮祿也不會奔著淮安而來。”


    蘇曳道:“對,雖然隻是一個跳板,他在江蘇做不了多久,就會迴京,但你的位置被人搶了,那就是被搶了。”


    此時的榮祿,取代蘇曳,成為了皇帝的寵臣。


    因為他掌握了天津新軍,而且對皇帝言聽計從。


    說來也可笑,榮祿和蘇曳從未翻臉過,一直春風和睦,但莫名其妙就成為了敵人。


    蘇曳道:“榮祿大概還有三天,就會進入淮安戰場,所以有齡兄還有三天時間。”


    在這一點上,蘇曳絕對不說謊。


    他的特務處,時時刻刻都派人遠遠盯著榮祿新軍的行蹤。


    王有齡道:“現在我手頭隻有幾千殘軍,而淮安城內有一萬多撚軍,我軍士氣低落,戰鬥力一般,很難攻下來!”


    蘇曳道:“我帶來了近千人,當然這也不頂大用。”


    “但隻要你答應,你願意,這個淮安城就能攻下來,而且明日之前,就能攻下來!”


    “淮安如此重要,你為朝廷收複了淮安,朝廷一定會重賞。”


    “接下來,你要麽成為江蘇巡撫,要麽成為浙江巡撫。”


    這句話,又讓王有齡心髒微微一顫。


    因為這話裏麵充滿了殺機。


    如果江蘇巡撫徐有壬聽話在蘇曳的七省密約上簽字,那他的蘇州就能保住,那他這個江蘇巡撫也能保住。


    如果不聽話,那蘇州淪陷,徐有壬這個江蘇巡撫,也大概如同曆史上一樣,兵敗自殺。


    蘇曳愛才,不願意走到這一步。


    所以,蘇曳才為王有齡謀取浙江巡撫。


    現在的浙江巡撫晏端書勉強還行,但是傳統之人,蘇曳用不著。


    此人之保守,肯定不會在蘇曳的密約上簽字,就算簽字了,此人也不頂用,隨時會出賣。


    所以,這個人蘇曳一定會趕走。


    要麽走!


    要麽死!


    蘇曳其實不願意殺人,尤其是大官,能不殺就盡量別殺,否則會把政治生態搞壞。


    死一個何桂清就足夠了,而且還是交給石達開來殺。


    當順昌逆亡,是一定的。


    現在南方大亂,蘇曳才有機會施展拳腳,等到安定之後,他就會被束縛住手腳了。


    蘇曳道:“有齡兄,隻要你答應,收複淮安之功就是你的,巡撫之位,就是你的。”


    “做嗎?”


    頓時王有齡陷入了激烈的掙紮。


    蘇曳沒有說,你做上巡撫之後,就要和我簽密約。


    但……如果他真的做上了浙江巡撫,或者江蘇巡撫,卻又拒絕簽密約的話。


    那真是半點可能性都沒有。


    而一旦答應了,那就是徹底上了蘇曳的戰車。


    雖然是密約,但總有爆開的那一天,這就是和朝廷對抗,這就是另立秩序。


    而不答應?


    江蘇布政使的位置都保不住了,人家榮祿已經來搶了。


    關鍵蘇曳描述的這大事,這藍圖,太誘人了。


    這等為國為民的理想,真的讓人忍不住想要飛蛾撲火。難怪胡雪岩不顧情義,堅決離開了他王有齡,投奔於蘇曳,跳入這危險而又宏偉的洪流之中。


    足足好一會兒,王有齡緩緩道:“我王有齡捐官出身,連秀才都沒有考中,仕林之人多鄙棄我。唯獨蘇曳兄如此看重我,把如此重注押在我的身上,我做!”


    “我做!”說出這兩個字後。


    王有齡仿佛如釋重負,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成為一省巡撫之後,我立刻在密約上簽字,蘇曳兄這宏偉藍圖太美,我也想要去試試看,哪怕飛蛾撲火,也勝過苟且偷生!”


    蘇曳朝著王有齡伸出手,緩緩道:“與君共勉!”


    王有齡道:“與君同行!”


    ……………………………………………………


    當天夜裏!


    淮安城內,熱鬧非凡。


    撚軍的頭領,正在賭牌九,玩女人。


    這群人一旦奪城,腐化起來,可比清廷官員快得多了。


    此時,這些首領每個人身邊,都有好幾個女人。


    黑弓身邊就有兩個,其中一個還是漕運總督的小妾。


    此時,他和幾個大首領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而旁邊有幾個人趁著酒勁,已經忍不住開火了。


    整個漕運總督衙門,一片狼藉。


    此時,一個手下飛奔而入,朝著黑弓道:“老大,家裏出事了。”


    黑弓道:“怎麽了?”


    這個手下為難,不肯說出口。


    黑弓道:“在場都是我親兄弟,有什麽不好說的。”


    手下道:“您新納的姨太太,鬧著上吊。”


    黑弓趕緊捂住手下的嘴道:“閉嘴,你倒是什麽都說啊。”


    這話一出,周圍撚軍首領哈哈大笑,取笑黑弓沒有本事,搶走的女人馴服不了,竟然鬧成了上吊。


    看看我們多厲害,搶來的女人,一個個乖得小貓一樣。


    “老三,你是不是那兒不行啊,我有秘方啊,老子這金槍不倒的本事,要不要教教你啊。”


    黑弓隻是尷尬撓頭,也不反駁。


    而此時,又有人飛奔而入道:“老大,大事不好了,下麵的兄弟又開始火並了。”


    這段時間,這些撚軍分贓不均,小型內訌一直不斷。


    不過,幾個首領有默契,還能壓住,不生亂子。


    黑弓尷尬道:“幾位哥哥,小弟家醜外露,給大家丟人了,我要迴去瞧瞧!”


    眾人笑話,放黑弓離去了。


    黑弓離開漕運總督衙門,返迴到自己駐地中。


    “家裏來命令了,明日上午八點,做事!”一個黑影道。


    黑弓拿出懷表,點頭道:“終於要做事,終於要做事了!”


    “大帥來了嗎?”黑弓問道。


    對方道:“來了,但不能見麵,事成之後,他立刻就要離開!”


    蘇曳這段時間,會極度的忙碌。


    從無錫到蘇州,再到淮安。


    之後,又要去浙江。


    幾乎要不眠不休,因為局勢會發展得飛快,他的落子,都要敢在時局變化之前。


    黑弓摸索了一下方向,找準了蘇曳大概所在的方向,躬身拜下。


    “大帥,我黑弓辦事,您放心!”


    ………………………………………………


    此時,榮祿率領著天津新軍,正在狂奔。


    展開了新軍的拿手好戲,急行軍。


    蘇曳得到的情報,榮祿新軍三天後到。


    但實際上,用不著三天,他兩天後就趕到淮安了。


    榮祿看得出來,南方戰場最適合立功的,就是淮安。


    典型的仗好打,功勞大。


    所以,榮祿拚了命新軍,就是要把這個功勞拿到手,然後謀取江蘇布政使之位。


    稍稍過渡後,立刻返迴京城,謀求副都統,兼二品京官。


    如此一來,他的升官速度就能超過蘇曳了,成為新的傳奇人物。


    “快,再快,再快!”


    “你們的前輩,在揚州曾經短時間輾轉二三百裏,你們難道甘於落後嗎?”


    “建功立業,就在眼前!”


    ………………………………………………


    次日早上,淮安城外!


    王有齡的七千軍隊,加上蘇曳的一千援軍,已經全副武裝,靜靜等待。


    偶爾,戰馬鳴叫一聲。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又偶爾,王有齡拿出懷表看了一下,顯得心切。


    約定時間是上午八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還有一刻鍾。


    十分鍾。


    五分鍾。


    時間到!


    頓時,淮安城內,忽然出現了火光。


    很快,火光衝天。


    城內的多股撚軍,開始內訌。


    愈演愈烈。


    九點一刻!


    淮安兩座城門,打開!


    裏麵殺成一團。


    王有齡內心驚駭,卻又狂喜!


    猛地拔劍,大吼道:“攻城!”


    他麾下的七千人,加上蘇曳支援的一千人,朝著淮安城狂衝而去。


    兩個時辰後!


    淮安城再破!


    幾股撚軍,紛紛逃出淮安城,四下逃散。


    王有齡正式收複淮安,立下大功。


    他內心狂喜澎湃,不由得朝著蘇曳的一名士兵道:“蘇曳大人呢?蘇曳大人呢?”


    奪城之後,他忍不住想要和蘇曳分享喜悅。


    蘇曳手下道:“大帥已經走了。”


    在王有齡攻入淮安城的那一刻,蘇曳就帶著三百人離開了。


    局勢如火,他半刻不能停留。


    立刻南下!


    謀劃下一局!


    王有齡朝著蘇曳離去的大致方向,拱手鞠躬道:“多謝蘇君成全,定不負君之期望。”


    ………………………………………………


    與此同時!


    在無錫城戰場。


    石達開的幾萬大軍展開,無邊無際,黑黑壓壓,殺氣騰騰。


    一個人,直接被押到了高台之上。


    正是兩江總督何桂清。


    幾萬太平軍,還有無錫城內的清軍,都看得清清楚楚。


    何桂清一步步被抬上高台,按著跪在高台之上。


    石達開心中慷慨激昂,這可是兩江總督啊,是他親手殺掉的清廷最高官員了。


    這對他的威信,有巨大的提升。


    而且殺一個兩江總督祭旗,對太平軍士氣,也會大升!


    一品高官祭旗,法力無邊。


    近十萬人,就這麽盯著何桂清。


    目光灼燒,幾乎化人。


    “預備!”


    劊子手飲酒,噴在大刀上。


    猛地高高舉起。


    何桂清心中有萬般的不甘,猛地仰起頭高唿:“蘇曳叛逆,天誅地滅!”


    但是,他舌頭被割掉了,發不出任何字,唯有一陣陣嘶吼。


    “啊……”


    “啊……”


    “唰!”鬼頭刀猛地斬下。


    兩江總督何桂清,人頭落地!


    鮮血噴濺。


    翼王石達開撿起何桂清的人頭,高高舉起,大吼道:“攻城!”


    “踏破無錫!”


    隨著他一聲令下,幾萬太平軍朝著無錫城瘋狂衝去。


    幾個時辰後!


    無錫城破!


    ……………………


    與此同時!


    蘇曳不眠不休,狂奔前往杭州。


    進行他的下一個大作。


    用最快的速度,最合理的法子,去拿掉浙江巡撫!


    雷霆之速!


    ……………………


    注:第二更送上,下午睡四個多小時,喝了咖啡立刻碼字,終於在十點半完成了。


    恩公,月票給我好嗎?糕點繼續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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