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兩分鍾。


    頂端的“正在輸入”重新變迴他的昵稱,但並沒有消息過來。


    眼睛因為被強光刺激,眼角氤氳出生理淚水,遲霧從床頭扯了張紙巾擦拭眼淚,又拿出眼藥水滴了兩滴。眼藥水刺激得眼睛有點疼,好在緩解了幹澀。


    她在想謝淮京怎麽忽然加自己了,他剛剛在輸入的話是什麽。


    身側手機再次振動兩下,遲霧趕緊重新拿起手機。


    【_:錢收到了?】


    遲霧反應了一下,明白過來他說的上次雙倍賠付的事:【收到了。】


    收到已經快一周了。


    她有些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問這個,與此同時想起件事:【那次的事我還沒跟你好好道謝,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吃個飯?】


    檢查了一遍,沒問題。


    發送。


    謝家那邊打錢的速度很快,賠了好幾萬。這段時間一直忙著作業和補英語的事,險些將這事忘了。


    【_:明天。】


    【_:地方我選?】


    遲霧沒什麽意見:【好,那你到時候把地址發我。】


    【_:嗯,睡了。】


    【_:小遲老師。】


    遲霧盯著那行字,腦海浮現他彎著唇笑得散漫的模樣,屏幕那頭的他估計也是這樣。


    遲霧手指懸在屏幕上,最後敲了一個字過去:【好。】


    那邊沒再迴複。


    屏幕光印在她臉上,遲霧點進備注欄,將備注改成謝淮京,想了想又覺得全名好像過於直白而不妥,又刪除保留他的昵稱,設為星標和置頂。


    次日遲霧去了附近的一個商場。


    光請謝淮京吃個飯有點太單調了,她還想買個禮物。禮物按照他的喜好靠攏,籃球和打火機。


    她在地圖上查過那家店的位置,進了商場直奔二樓去,遠遠便看見zippo的標誌,這是謝淮京用的打火機品牌。


    “您好。”工作人員滿臉微笑的迎上來,“歡迎光臨zippo。”


    燈光將玻璃照得透亮,遲霧看見擺在最前端櫃子的一款打火機,“可以把這個給我看看吧。”


    “可以的。”


    工作人員將銀色的打火機拿出來。不是謝淮京用的純銀白,上麵雕刻著一隻鷹。


    “這款是哈雷地球鷹,象征著自由和個性,自己用送人都很不錯。”


    遲霧打開蓋帽,橙色的火苗竄出,“就這個吧,麻煩幫我拿一隻新的。”


    “好的。”


    從店裏出來,遲霧收到謝淮京發來的微信。


    【_:沒在便利店?】


    遲霧將打火機放進背包,雙手打字:【沒有,我在華都廣場這邊,你把位置發給我就行,我坐車過去。】


    【_:我現在過來,地方不好找。】


    【遲霧:好。】


    從學校那邊過來要一陣,遲霧又去了一家男裝店,給爸爸買了兩件衣服,便到商場門口等著。


    兩側有很多移動攤麵,空氣裏彌漫辣椒和孜然味道。她低頭看自己腳尖,直到兩道喇叭聲傳入耳朵,她抬頭,一輛黑色suv停在麵前。


    很新的車,車廂還有出廠的橡膠味。


    華都廣場很擁擠,車子以很慢的速度進行著,空調徐徐輸送著冷氣。遲霧將裝衣服的袋子放在腳邊,袋子是敞開的,一眼便能看清裏麵的東西。


    謝淮京眉頭擰了下,收迴視線,“你有沒有什麽忌口?”


    遲霧迴:“我不挑,你選就可以。”


    “成。”


    經過最擁堵的路段,車子徑直朝著城外駛去,遲霧看著已經逐漸稀少的人煙,問,“吃飯的地方這麽遠嗎?這邊好像沒什麽人。”


    謝淮京將方向盤往右打了半圈,拐進另一條路,眉梢溢出戲謔的笑,“怕?”


    “怕什麽?”


    “荒無人煙,你說怕什麽?”


    遲霧扭頭看他,“不怕,我相信你。”


    謝淮京眼眸微動,借著紅燈轉頭看她。


    遲霧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碎花裙,領口兩條袋子係成漂亮的蝴蝶結,。黑發在腦後簡單的紮成馬尾,白皙漂亮的臉被太陽曬得微紅,清淩淩的鹿眼,夕陽透過玻璃落在她側臉,多了一層溫暖。


    “綠燈了。”遲霧提醒。


    謝淮京收迴視線,沿著直行達到前行,這條路很寬闊,夕陽就在前方,仿佛在追逐落日一般。


    半個小時後,他們到達吃飯的地方。


    是一家農家樂,院子很大,四周栽種著漂亮的綠植。


    謝淮京將車停在院子裏,剛下車就有人過來。來人五十多歲,穿著灰色的polo衫,見到他們很熱情的過來。


    “小謝,來啦。”


    謝淮京微微點頭,不似平常吊兒郎當模樣,“唐叔。”他介紹遲霧,“這是我的校友,遲霧。”


    唐叔滿臉笑意,“你好你好。”


    遲霧也笑著打招唿,“唐叔您好。”


    “外麵熱,快進去坐吧,包廂早就準備好了。”


    屋子是偏複古式的三層,大廳有台球,麻將桌,桌上足球,還有跳舞機。他們的包廂在二樓,沿著紅色楠木樓梯上樓,像是進入一家咖啡廳,牆上掛著暖燈,仿若星星眨眼。


    “看看有沒有要加或者要減的菜。”


    謝淮京將菜單遞給遲霧,“你看吧。”


    遲霧打開菜單,裏麵有一家下單好的菜肴,都是一些家常菜,辣味一半清淡一半。


    “沒有了,謝謝。”


    唐叔接過菜單,“那我讓廚房準備上菜,你們先聊,有需要隨時叫我。”


    謝淮京:“麻煩了。”


    唐叔揮揮手,出去將包廂門關上,遲霧拿出包裏的袋子,“這個送給你。”


    謝淮京目光頓了頓,像是有些意外。


    遲霧解釋:“你因為我受了傷,還進了派出所,光請你吃頓飯不足以表達我的謝意。”


    謝淮京看著她幾秒,擱下手機將盒子拆開,燈光下他眉眼柔和幾分,片刻忽地笑了下,“自由之鷹。”


    他拇指摩挲上麵的圖案,側頭看她,桃花眼上揚,裏麵揉著多情。他上身靠後,笑得幾分漫不經心,“不是還有種更直接表達謝意的辦法?”


    遲霧沒明白,“什麽?”


    他打開蓋帽,按出火苗後又合上,他還是笑著,但遲霧卻莫名感覺出幾分不悅和冷漠。


    他微傾身,單手搭著她身後椅背,兩人距離被拉近,近到她可以數清他的睫毛。


    他垂頭,幾乎是貼在她耳朵,聲音低低得,像午夜的大提琴,“以身相許。”


    “......”


    灼熱的氣息落在耳側,遲霧耳朵像著了火,他身上的香衫縈繞,遲霧覺得自己像被困住,心跳如雷,不明白為什麽忽然扯上這個話題。


    謝淮京手指勾起她耳側的發絲,在指尖細細摩挲兩下,“怎麽不說話?不願意?”


    謝淮京要勾人是多麽簡單的事,遲霧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緊,心裏蠢蠢欲動,她正要開口,餘光瞥見茶壺上的倒影。


    茶壺是透明的,在熾白燈光下映出兩人模樣,因為距離過近,她看見謝淮京眼裏的戲謔和冷然,跟那晚她撞見他和鄭潔時一樣。


    隻一瞬。


    遲霧情緒褪得幹幹淨淨,隻剩失落,還有生氣。


    她退開了些,迎上他的眼,“不好。”


    謝淮京眼裏閃過一絲錯愕,但隻是一瞬,隨後又恢複到平時的模樣,笑著問,“哪裏不好?”


    遲霧深深唿吸兩口氣,平息下心中的鬱結。恰好此時唐叔敲門進來,她迴過頭,將凳子往旁邊挪遠,讓謝淮京的手落空。


    這個話題被終止。


    菜肴很精致,但這頓飯吃得並不太好,遲霧吃了幾口青菜,便倒茶喝水。謝淮京吃得慢斯條理,他吃相斯文優雅,舉手投足間自成風景。


    喝得茶多,遲霧起身去洗手間,剛走出包廂,謝淮京便放下筷子,瞥了眼桌上的打火機。


    二樓的洗手間在另一頭,盥洗台前,遲霧將手伸在水龍頭下,擱在一旁的手機亮起。


    她扯了張紙巾擦幹手,接起。


    “喂,爸爸。”


    “小五,吃飯了嗎?”


    “剛吃完。”遲霧將紙巾擰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國慶的票買到了嗎?”


    遲霧:“還沒有,一直在搶票。”


    十一天的長假人滿為患,迴家的迴家旅遊的旅遊,臨江位於江南,是去江南旅遊的必經之地,買不到票很正常。


    “實在買不到就算了,這麽熱的天,跑來跑去的別中暑,寒假再迴來。”


    遲霧低頭,“還有一個星期,能買到。”


    “那你買到票跟爸爸說。”


    “好。”


    掛斷電話,遲霧點進買票軟件,將所有加速包都勾選上,付完款將手機摁滅,迴身,剛走兩步便停住。


    謝淮京站在窗口位置,嘴裏銜著一支煙,打火機卡在虎口。


    他低頭點燃,火苗跳躍,拇指按住蓋帽,“哢噠”一聲扣上。


    遲霧過去,“吃好了嗎?”


    謝淮京“嗯”了聲。


    “那我去結賬。”


    她迴包廂拿了自己背包,到前台付錢。老板打了折,還送了她兩張優惠券,遲霧謝過老板,轉身離開。


    兩側路燈亮起,遲霧在手機上查詢其他時間迴臨江的車次,想著要不買個無座的綠皮火車迴去,結果綠皮火車也沒票了。


    她想迴去,爸爸也想她迴去,雖然嘴上說著讓她買不到票就算了。


    到學校門口,遲霧摁開安全帶下車,麵色如常的告別:“謝謝學長,拜拜。”


    謝淮京看著她的背影,弧形喇叭花的裙擺隨著走路輕輕擺動,空氣裏的燥熱湧入車廂,腦中浮現遲霧剛剛疏離的語氣,莫名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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