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葉望瑜沒有想到會在迴家的車上遇到時南絮,當然時南絮也沒有想到。


    隻能說是冤家路窄


    葉望瑜從小就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他是一個除了對待實驗,對人完全沒有耐心的人,至少在此前的十多年,很多人在他的印象裏都是寡淡沒有顏色的,而且那些人也有眼色,看得出來他不想和別人有過多的交際,所以都能夠保持正常冷淡的距離。


    除了時南絮,不僅撞在了他身上,還用手碰到了自己。


    準確來說,葉望瑜發現從被時南絮撞到的那一瞬間開始,他感覺周遭無趣的環境,大概多了點顏色,雖然不是多美妙的顏色。


    時南絮被他那問得一驚,握著車把的指尖都抖了一下,然後輕聲打招唿,“葉同學你好。”


    已經褪下了白色實驗服的少年換了件黑色的襯衫,本來就接近漠然的神色,硬是看著有點恐怖了,他冷漠無機質的目光落在了時南絮白嫩攥著書包肩帶的手指上,然後麵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樹影。


    仿佛剛剛說出“是你”兩個字的人不是他一般。


    時南絮坐進了車裏,就正好坐在葉望瑜的旁邊。


    但身邊就是葉望瑜身上冷冽的氣息,頓時讓她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忍不住往車門邊挪了兩下。


    沈若一直觀察著兩人之間的互動,在發現時南絮的小動作後不由得彎了彎唇角,在車外俯身看向時南絮,問道:“時同學和望瑜認識嗎?”


    時南絮抬眸對上了沈若的眸光,連忙抬手搖了搖否認,“沒有,隻是今天我去舞蹈房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葉同學。”


    不小心?


    能不小心地剛好抓到他那?說出來鬼都不會信。


    坐在一邊望著窗外的少年倏地發出了一聲冷冷的嗤笑,那笑聲很輕,但是時南絮卻聽得很清楚,可以說是真的諷刺度拉滿了。


    時南絮抿緊了唇不說話,耳尖悄無聲息地紅了,還有些發燙。


    沈若坐在副駕駛上,開口溫柔地詢問時南絮的住址。


    坐立難安的時南絮陡然坐直了,細聲地報出了自己住著的小區名。


    時南絮總算是體會到劇情綱要裏自己所要扮演的白月光角色要經曆多麽煎熬的氛圍了。


    光是坐在葉望瑜身邊,都讓她手腳都不知道安放在何處,再加上車裏還有個沈若,那個氛圍著實是有些難熬。


    以至於時南絮下車的時候,如釋重負,心裏生出總算是到了終點站的感覺。


    礙於禮貌,時南絮想了想,還是朝副駕駛的車窗招了招手,然後轉身走上了燈光在閃爍的樓梯。


    安靜溫柔的少女離開後,車內的氛圍變得更加古怪了。


    沈若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張泛黃的紙張,上麵印著屬於女孩的照片,她的笑容很甜,帶著溫軟乖巧的氣息,但卻讓人沒來由覺得壓抑,就像是刻意練習出來的笑容。


    修剪得幹淨的拇指蓋在了照片上,


    遮住了女孩上揚的唇角,


    於是上半張臉分明看不出半點笑意,更透出一股憂鬱疏離的質感,看得令他心頭發悶。


    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像是電影倒帶一般放映在他眼前。


    和之前一樣,她依舊不記得了小時候的事情。


    在很多年前的時候,沈若就住在時南絮隔壁,那時候是因為母親和父親吵架了,於是帶著他來到了外婆家。


    五歲的沈若遇到那個撐著雨傘的女孩的時候,恰巧是母親精神狀態最糟糕的時期。


    撿來了一隻流浪幼貓的沈若根本不敢迴家,因為毫無疑問會被母親給趕出去,於是他躲在兩家的夾巷裏。


    穿著藍白裙子的女孩就是那時候撐著傘出現在他麵前的,說話的語調帶著南方人獨有的溫軟和上翹的尾音。


    “哇,好可愛的小貓!”


    沈若眼眸半闔,不想再去迴憶。


    “沈哥,你認識那個女生?”葉望瑜望著窗外忽閃而過的樹影和路燈,毫無預兆地淡淡問道。


    聞言,沈若慢條斯理地將手裏拿著的那張紙疊好,放進了襯衫胸前的口袋裏,“認識,她是文化班的,不過有舞蹈特長。”


    葉望瑜沉默幾秒,忽而問道:“她幾年級的?”


    沈若迴過頭,微笑著迴答,“比你高一個年級的吧,聽說和林家那兩個兄弟同班。不過林家兩小子不怎麽去上課,估計不認識她。”


    聽完沈若大概的介紹後,葉望瑜語調冷淡地應了一聲,又再次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但沈若卻沒打算那麽快揭過這個話題,迴過頭溫柔地笑著問調侃後座冰冷得不像個活人的少年,“一起長大這麽多年,我還是頭一迴看見阿瑜你過問哪個女孩子啊。”


    葉望瑜聽了這話,目光從窗外直接平移迴來,輕輕地嘖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耐和煩躁,他用冷白的手指了一下身旁放著的紙袋,裏麵裝著他今天上課的白色實驗服,疊得十分整齊,麵無表情地扯謊,“她今天摸了我的實驗服,我剛才忘記叫她帶迴家去洗幹淨還我了。”


    沈若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直接沉默了。


    不得不說,葉望瑜的腦迴路還是一如既往地清奇。


    但若是以葉望瑜以往的性子,大概直接原地銷毀了那件實驗服的可能性比較大。


    兩人車內的氛圍雖然有些詭異,可還算平靜。


    黑色的汽車往不遠處的夕陽駛去。


    換季的天氣總是莫測的,白日裏還是藍天白雲大太陽的,但到臨近天黑時已經聚集起了烏雲。


    送葉望瑜迴到葉家後,沈若敲了敲駕駛座的窗戶,低聲和司機說了句話,“陳叔,我的琴譜好像落在了學校的琴房裏,我迴去取一下,您今天按時下班沒事的。”


    於是,車又這麽原路返迴往學校開。


    爬了四層樓梯後,時南絮終於站在了家門前,誰知才擰開房門,


    迎麵而來的就是一隻手機。


    “你今天居然才下午五點四十就迴來了?!練舞時間夠了嗎?”


    瞳孔微縮,反應極快的時南絮條件反射地就往一旁閃了一下,那手機才沒恰好砸在她的麵門上,然而很快扔手機的婦人又走上前來,十分珍重地捧著時南絮的臉左右觀察,一邊十分關切地詢問時南絮,“啊,絮絮,對不起,是媽媽太激動了,媽媽沒有砸傷你吧?”


    媽媽?母親?


    等時南絮迴過神看清眼前扶人的麵容時,竟是腦中直接空白了一瞬,和眼前這個女人相關的生活細節記憶像潮水般湧過來,讓她無法唿吸了,握著書包肩帶的手指一點點鬆開,連書包直接掉在了地上都沒意識到。


    女人曾是國內知名的古典舞舞者,最擅長水袖舞對於舞台的完美程度接近病態。


    書包和紙袋一同滑落手心,那紙袋就這麽倒了下來,裏麵裝著的學校製服外套也露出了一角。


    如果是單獨定製的製服外套,在衣角都會有專門手工縫製的標誌。


    女人眼尖地發現了衣角的不同,走過去將外套直接從紙袋裏拿出來展開,尺碼對比起時南絮纖細的身形要寬鬆很多,很顯然這件校服外套不是時南絮的,看形體尺碼,大概是一個男生的,上麵甚至還帶著完全陌生的柑橘清香。


    而且女人很清楚,她從來沒有給自己女兒定製過校服外套,在她看來寬鬆的製服外套遠沒有襯衫來得貼合身形,讓身姿更加動人。


    這一下,這件屬於沈若的製服外套,簡直就像是點燃她理智的導火索。


    女人尖銳的聲音迴蕩在了整個樓梯間裏,刺激得人耳膜都疼了,“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早戀!不要早戀!你是沒長耳朵是嗎?”


    校服外套被直接兜頭甩到了時南絮的臉上,還沒吃晚飯的她還有點犯低血糖,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力讓她險些沒站穩地往後倒,幸好拉住了樓梯扶手,不然估計她要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頭暈目眩的時南絮發出了虛弱的聲音,試圖解釋,“不是這樣的媽媽,你聽我說,隻是我今天有點冷,然後那位學長”


    迴應時南絮的是女人重重的關門聲,門後還隱約傳來她尖銳的罵聲,難以入耳。


    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的時南絮扶著牆,眉頭緊蹙,反應過來後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麽下意識地要跟一個任務npc解釋這些東西。


    思考了片刻後,時南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中的沉重思緒並沒有散去半分。


    或許是因為,那人和這個女人一模一樣的行事作風吧,掌控欲極強。


    時南絮看了眼暗下來看起來要下雨的天色,心底歎了口氣,文化樓的學生到七點還得迴去上晚自習,她迴家是為了洗個澡和吃晚飯的。


    這具軀殼的母親控製欲很強,連她的晚飯都是定量的,不允許她在學校食堂吃,當然經濟方麵也可能是一部分原因。


    真是有夠令人排斥厭


    惡的。


    時南絮皺緊了眉頭,


    莫名地有種本能的惡心感。


    她很少會對一個人產生這樣的評價,


    除了記憶中的那個佯裝溫柔的女人除外。


    結果現在估計隻能直接迴學校了,而且她還沒帶傘。


    時南絮走過去,將散落的課本和外套都一一收拾好放迴原位,然後提著書包和紙袋下了樓。


    大概是真的心情有些煩躁不安,時南絮看了一會雨,淅淅瀝瀝的,沒有停下來的架勢,於是她索性就這樣提著書包走進了雨幕裏。


    但還沒走幾步,一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上。


    時南絮迴頭看去,對上了一張笑容溫和的清俊麵容,是劇情綱要裏的主角學長。


    她的腦中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自己要做的成為白月光然後進階成黑月光的任務。


    那絲煩悶的情緒如蛛絲般悄然織就,讓人沒來由的更煩了,而這點煩悶讓時南絮做出了一個舉動。


    向來以溫柔禮貌的外表示人的少女抬手打落了沈若手中拿著的傘,兩人共同暴露在了雨幕中,不過幾息之間就打濕了時南絮身上穿著的白襯衫,勾勒出她腰間纖細勻稱的線條。


    “心情不好嗎?”沈若的眸中並沒有浮現半點被冒犯的不悅,語氣中透著關懷之意。


    眼前的少女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伸出柔軟的雙臂摟住了他的脖子,然後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個潮濕柔和如羽毛般的吻,輕掃過,像是小貓吐出舌尖在喝水。


    沈若怔愣一瞬後垂眸,看到了時南絮低垂如羽扇般輕顫的眼睫,睫毛尖還沾染著剔透的水珠。


    她抬眸錯開了沈若的目光,瞥見了陽台上站著的女人,她輕聲絮語地,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和沈若說話,“這樣的話,心情就會好很多了。”


    站在雨幕中的時南絮伸出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捏住了沈若襯衫的袖口,用濕潤的眸子望著他,柔聲問對方。


    “學長家裏有多的襯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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