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倚在床頭看著許南星的背影,想起剛剛在浴缸裏撈起她的一瞬,心口還是絞痛了一下。


    雖然她醒著的時候很氣人,但看到此刻活蹦亂跳的她,他卻覺得很安心。


    這才是他記憶中的許南星,從不在一件事裏糾結很久,一旦做了決定便會全力以赴,大方而瀟灑。


    就如同當初那件事發生後,雖然是他說的到此為止,可她卻也真的再也沒出現過,消失得仿佛他的生活中從未有過這個人。


    上一次,他從一開始便知情,隻想知道自己在她心裏到底有多重要。看到她手機裏那些照片的時候他並不意外,卻還是覺得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碎了,紮得他即使過了這麽久還隱隱作痛。


    他以為,看不見她便能自愈,可事實證明並沒有,反而在那些酒醉的夜晚,愈加的想念那帶著橙花香氣的身體,和她嬌軟的聲音。


    現在想想,自己說要毀了她也不過是想逼她低頭。如今,她這般低姿態,他知道她是因為有所求,但他願意陪她再玩一場。


    這一次,是她自己送上門的,他不想再放過她。


    許南星絲毫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刻已經再一次落入顧淮之用深情編織的巨網中,她立在門邊,跟陳明曦說話。


    陳明曦看著眼前的女孩,臉上掛著笑,心中想的卻是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給了這女孩如此嬌豔的麵容,還給了她顧淮之的寵愛。


    她們如此相似,為何命運卻如此的不同?


    “明曦?明曦?”剛剛陳明曦已經做過自我介紹了,見她有些發愣,許南星開口喊了她的名字。


    “嗯?”陳明曦迴過神,“你說什麽?”


    “我說你讓醫生上來吧。”


    甜糯的聲音聽得陳明曦都覺得心動,也怨不得顧淮之會喜歡她。陳明曦又看了一眼許南星這才下樓去了。


    許南星關上門迴來,床上空無一人,倒是衣帽間那裏亮了燈。她走過去,靠著門看顧淮之換衣服。


    顧淮之脫下襯衫,聽見聲音迴頭看了一眼,“把鞋穿上,要不就去床上呆著。”


    “鞋在洗手間裏。”


    地板確實有點涼,許南星挪到了衣帽間的地毯上站著,“洗手間裏麵全是水,濕漉漉的。”


    反正話裏話外是不想自己進去拿。


    “全是水因為誰?”顧淮之輕哼了一聲,“要不是你整那麽一出兒,我們倆至於這麽狼狽?”


    許南星噓了一眼他的手背,水泡已經破了,露出裏麵血紅的皮膚,看著便嚇人。


    她看向自己的胳膊,隻有星星點點的小水泡,倒是看起來比他輕了一些。她想起那碗薑水灑的時候,他的手下意識地遮住了她的胳膊。


    顧淮之套上衣服,見她在那裏發呆,便越過她走了出去,許南星跟了上去,


    “你去哪?醫生馬上就上來了。”


    顧淮之指了指她的腳,“我讓保姆送雙鞋上來,你先去床上。”


    難得的沒有對她冷臉色,許南星乖乖地窩迴床上,見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過了一陣兒,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顧淮之帶著一個年輕的男人迴來了,進門便指向了許南星的方向,


    “白澤,她大概半小時前洗澡嗆了水,你給她檢查一下。”


    白澤心裏翻了個白眼,洗澡嗆了點兒水就大半夜的把他喊過來,幸虧他住得近,不然得被這大哥折騰死。


    心裏這麽想,但他麵上還是笑著應道,“放心,交給我。”


    顧淮之點點頭,將手裏的拖鞋放到許南星下床那側,然後便靠在一邊的矮榻上看白澤給許南星檢查。


    聽診,看診,量血壓測心率,反正不能去醫院檢查的初級項目都做了一遍,白澤甚至還帶了便攜的采血箱,許南星見他拿出針頭,趕緊擺了擺手,


    “不用不用,我感覺沒什麽事了,就是嗓子有點啞,胸口有點疼。”


    白澤其實也覺得沒必要采血,嗆口水又不是多大的事。他看向顧淮之,顧淮之卻看向許南星。


    得,他算是看出來這女孩的不一般了,這針是放下也不是,紮了也不是。


    許南星見顧淮之一直不說話,忙朝他道,


    “我真的沒事了,你讓他先給你看看手背。”


    白澤這才留意到顧淮之的手背,


    “淮之,我先給你處理一下吧,不然感染了就麻煩了。”


    “她胳膊上也有,你先給她處理。”


    顧淮之又指了指許南星。


    白澤歎了口氣,又將手裏的消毒用具轉到了許南星那邊。


    處理燙傷的時候其實有點疼,但許南星噓了一眼顧淮之沉下來的臉,連眉頭都沒敢皺一下。


    怪誰呢?這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


    手臂被上了冰冰涼涼的藥膏,終於是舒爽了一些,許南星輕輕舒了口氣,終於覺得心口暢快了一些,不然手臂上火燒火燎的刺痛疼得人心都跟著揪起來了。


    白澤處理完許南星這裏,才挪去了矮榻處理顧淮之的傷口,看顧淮之陰沉的臉,他恨不得一秒都不要多待,趕緊離開這個屋子。


    終於是處理完了,臨走白澤留了藥膏給許南星,叮囑她和顧淮之要按時抹藥,如果明天早上起來如果還是紅腫,就要趕快去醫院。


    許南星一一答應,臨了問了一句,“會不會留疤?……”


    卻被一聲冷硬的話叱得閉了嘴,


    “留疤你也活該!”


    許南星撇了撇嘴。


    白澤看氣氛不對,逃一般的便走了。


    等到屋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許南星下床挪去了矮榻那裏,斟酌著問道,


    “咱們的合約是從今天開始嗎?”


    顧淮之擰著眉看了她一眼,“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今晚需不需要留……”


    宿字還沒說出口,便見顧淮之臉色又冷了下來,“不留宿難道你要自己從南山墅走迴家去?”


    許南星見他這個樣子,識相地閉了嘴。


    “你喜歡白澤那樣的男人?”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許南星一頭霧水。


    她有些懵得問他,“什麽?”


    隔了幾秒才明白過來他怎麽忽然冷了臉。


    她剛剛想看清白澤都用了哪幾個步驟處理傷口,所以便多看了幾眼,估計顧淮之是誤會了。


    許南星默了幾秒,開口說道,“我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喜歡不也在你做選擇的時候變成了被放棄的那個。”顧淮之輕哼了一聲,“你向來拎得清。”


    “你怎麽又提從前的事?”許南星說完默了一陣兒,然後拿過一旁桌子上的藥膏,又在他手背上補了一點,這才緩緩說道,“顧淮之,這一次是我們約好的。你給我想要的義肢,我答應你提的條件,義肢交付,錢貨兩清。”


    “行嗎?”


    許南星將手輕輕搭在顧淮之的胳膊上,似乎是在懇求,卻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再遇顧淮之後發生的這些事,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不管如何規劃,都抵抗不過命運的安排。如果,老天給她的命數就是要這樣跟顧淮之走一場,才能達成心中所願,那她願意走這一遭。


    顧淮之坐起身,將手支在膝頭,仿佛不認識般審視著許南星,想從她臉上找到一絲不願或者是不甘,卻並未看到。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頜,將她拉近一些,卻也隻看到她平靜的麵容。


    “你想的倒是挺清楚!”


    “想得不清楚又能怎麽樣?”許南星同樣迴看著他,“隻要我還生活在京州,早晚有一天還是會碰到你,還是要走這一趟,早來晚來都是一樣的。”


    “所有的事老天已經安排好了,就算我換了一條路,最後的結果也是一樣的,隻不過有的路好走,有的路有些坎坷罷了……”


    “好。”顧淮之鬆開她,輕輕勾了勾唇角,“你好像比前一次更聰明了。”


    許南星牽了牽唇,苦笑了一聲。


    她隻是更識時務了而已。


    “行了,睡吧,鬧騰了一晚我也累了。”顧淮之起身,去了床的另一側,掀開被子上了床。


    許南星見他並沒躺下,而是靠著床頭看手機,顯然是在等自己,連忙也站起身。先去櫃子那裏取了手機給姐姐發了個微信,告訴她晚上有演出不迴去了。然後才繞到另一側上了床。


    顧淮之見她上床來也放下了手裏的手機,關了他那側的台燈,“睡吧。”說完人已經躺下了。


    許南星想起什麽,伸手碰了碰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老實點兒,我很累。”


    “我就是想問問你……”許南星離他近些,小聲道,“明早如果遇到雨菲,我要怎麽說?”


    顧淮之默了默,說道,


    “明早六點我要去機場,你如果能起來便跟著我一起走,估計那時候雨菲還沒起,如果……”


    “我能起來,能起來。”


    麵對顧淮之她想怎樣可以隨心意來,不高興了還能朝他發個火,但是對待顧雨菲她可不能,那樣溫柔的小女孩,她可不敢再對孩子撒謊。


    上次騙她說要陪著去做康複,說完她都後悔了好久。


    “那睡吧。”顧淮之鬆開她,又將她燙傷的手臂拿到了被子外麵,叮囑道,“注意點兒,別壓到。”


    說完越過許南星探身關了另一側的燈。


    屋子裏一刹黑了下來,隻餘淡淡的白檀香混著橙花的味道飄蕩在屋中,攪在一起說不出的甜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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