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韞事務繁忙,整日忙得腳不沾地,夜裏晚歸,很早便出門不在家了。


    除非他歸家,沈辭寧幾乎從未在家見過他。


    除了迴門那天一起用過膳,甚至都沒有在一起用過膳了,兩人獨處的時辰很短。


    他總是不迴來,沈辭寧去找,他不讓。


    隻要是姐姐說的,有關於姐姐的話,他總是會放到第一位。


    沈辭寧不知道怎麽的,越想眼睛越發覺得酸澀,心中壓抑不住的難過。


    香梅見她神情失落至極看著男人消失的方向佇立許久,眼睛紅紅的,便知道她心中難受了。


    上前哄說她道,“小姐,奴婢給您做紅梅軟酥糖吃可好?您先前不是一直惦記著麽。”


    沈辭寧低頭,抬手輕輕擦去眼角積攢的淚水,軟聲軟氣,“好。”


    嚴韞出了府門等了一會,待身旁的小廝從北苑出來了,主仆二人翻身上馬,朝刑部過去。


    一路上,小廝便將府上發生了何事的事情,一字不漏轉述給嚴韞。


    聽罷,男人捏了捏眉心,“…..”


    想到那雙發現他在家後,驚訝消散浮現出驚喜的水眸,以及被他奚落之後,仿佛霜打茄子般垂埋的小臉。


    遍布在嫩如白脂玉上的青紫和星星點點的痕跡。


    到了刑部,男人徑直往前走,小廝在旁提醒,“公子,接下來該審案子了…”幾位大人還在刑部大牢等著呢……


    公子是不是走錯了。


    他提醒之後,男人依舊充耳未聞繼續往前走,入了總司後,男人找了藥師,拿了上好的藥酒。


    他折返,吩咐身旁的小廝,“把藥送到北苑。”


    給少夫人的?小廝愣哎一聲連忙接住。


    *


    嚴凝無處可去,出門之後便上昭慶侯府找沈湘寧,聽到對方溫言細語問她發生了何事,聽她訴說,又忍不住哭。


    “辭寧在家中亦是獨來獨往慣了,怪我這個做姐姐的,在閨中的時候沒有把她給教好,讓凝妹妹受委屈了。”


    “湘寧姐,你不覺得是我的錯嗎?大哥二哥和母親都覺得我驕縱,沒有規矩,都說我的不是。”


    沈湘寧笑,“當然不是你的錯。”


    “那為什麽都認為是我的錯。”嚴凝吸著鼻子。


    沈湘寧給她倒了一盞茶,“因為你大哥二哥母親都不夠了解辭寧的性子。”


    她一副操心的口吻,“她雖說不善言辭,卻很會哄長輩歡喜。”


    沈湘寧仿佛找到了共鳴者,不住點頭,“湘寧姐,你說得對,她才來家中幾日,母親居然就把家中的賬目給她了。”


    沈湘寧喝茶的手一滯,裝出驚訝的樣子,“辭寧已經管家了嗎?”


    ”可不是,要不是我以一己之力攔下,她現在已經掌著家裏中饋了,指不定要怎麽克扣我的月錢,還好我到母親麵前鬧了,母親沒把鑰匙給她,讓她多學學賬目,又叫她看賬目,送了很多賬目去,一時半會她也看不完。”


    茶杯掩蓋住沈湘寧唇邊的笑意,抿了一口,她點頭說,“管家之前多學學總是好的,你思慮周全。”


    還好有嚴凝阻攔,否則她又落到沈辭寧後麵了。


    嚴凝聽了她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話,心裏好受多了。


    “湘寧姐,你善解人意又美麗大方,那沈辭寧相貌美心地卻不怎麽樣,我多希望你是我的嫂子。”


    沈湘寧好笑聽著她數落沈辭寧。


    嚴韞是不錯,當時她也在嚴韞和崔宥之間抉擇了許久,


    說著說著,嚴凝大聲道,“大哥二哥一定是被她的臉給迷惑了!”提到相貌,沈湘寧唇邊的笑僵了僵。


    外頭丫鬟來報,說是嚴家來人了。


    “是不是大哥來了?”嚴凝想起來方才她哭得傷心,依稀之間聽到沈湘寧叫婢女去告知嚴韞。


    沈湘寧心下亦是一緊,不等她問,婢女說不是,“是嚴夫人身邊的人,說來接嚴小姐迴去。”


    嚴凝嘴一癟,“是母親的人啊。”


    “也是,大哥怎麽會管我!他上次兇我還說不是為了沈辭寧,現下有了媳婦,管也不管我了!”


    沈湘寧聞言,低頭若有所思。


    *


    本以為白日裏鬧得不好看,嚴韞又會跟之前一般閉門不歸,沒想到入夜裏嚴韞迴來了。


    今夜他迴來的時辰,比以往都要早,掌燈時分便踏進了院子。


    沈辭寧剛用過晚膳陪董氏坐了一會,嚴凝的事情鬧得她不舒服,早早叫沈辭寧迴來歇了,沈辭寧在書房看賬目。


    嚴韞迴來時,正見到她小小的一個,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挺直了細腰端端正正,穿了鴉青色小靴的足沒沾到地上。


    握著筆在寫什麽,無比專注且認真,側臉瑩白如玉,溫婉柔情。


    嚴韞盯著她看了一會,抬腳去了浴房,聽到水聲,沈辭寧抬頭發現嚴韞迴來了,她有些恍惚。


    擱下筆墨,詢問嚴韞的小廝,是否需要準備晚膳,小廝恭恭敬敬說道,“公子在刑部與諸位大人一道用過了。”


    “好。”


    男人的內務皆由小廝打理,不叫沈辭寧碰觸,她無法插手,在浴房門口站了一會,沈辭寧想著方才沒有看完的賬目。


    沒站多久,叮囑了小廝好好伺候,若有需要便叫她,沈辭寧折返迴書房。


    嚴韞浴身出來後發現她還在書房,似乎一動不動,還是那個握筆的姿勢,他擦著濕發看過去,專注到如此地步?


    小廝留意到男人的目光,“小的去叫少夫人過來?”


    嚴韞收迴目光,淡睨了小廝一眼,反應過來多管閑事,後者迅速噤了聲,“是小的多嘴了。”


    “…….”


    嚴韞擦了濕發,他躺到了榻上,書房裏的燭火還亮著,屏風上的身影一動不動,右手寫字的時候會動,偶爾翻閱賬目。


    接手的案子總算是處理完了整理卷宗是戶部的事情,她現下倒是比他還要忙碌了,看向燒了沒剩多少的燭。


    再次將目光投向書房,看樣子她半點起身的動作都沒有,是不打算歇息了。


    “沈辭寧。”


    第一聲過去,甚至沒有反應。


    嚴韞,“……”


    “你要看到什麽時候?”這次的聲音大了些,埋首於賬目當中的少女總算是有點反應了。


    她看過來,頓了半響起身,“夫君有什麽吩咐?”


    吩咐?


    男人居高臨下瞧她,“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往外頭看了看月色,“…子時。”


    “你打算徹夜不歇?”就算是徹夜不歇,那堆比她人都要高的賬目恐怕依然看不完。


    “沒有….”


    “那你要看到什麽時候?”男人又問了一遍。


    “不看了。”少女答道。


    說是不看了,依然在他麵前杵著。


    “還不去沐浴?”一日不見,沈辭寧仿佛變笨了不少。


    “哦。”


    香梅把熱水抬進來,少女泡到浴桶裏才有些迴神。


    嚴韞剛剛是在管她嗎?


    方才想著看賬目,實際上看了一下午她也有些眼乏困倦了,本想著再拖拖,等到嚴韞睡過去後,再過來。


    早晨發生的事,沈辭寧依然心有餘悸,她還沒有緩過來,尚且不知道如何麵對嚴韞。


    誰知道這麽快他就迴來。


    他為什麽那麽早迴來?難不成又是因為姐姐?


    嚴韞發現沈辭寧今日沐浴很慢,磨磨蹭蹭半個時辰過去還不出來,燭火已經燒到了底,下人進來換了,沈辭寧還沒有出來。


    耐心消失殆盡,嚴韞起身往裏走去。


    不料,沈辭寧正從浴桶裏起身,乍見男人站在門口,嚇得抱住雙臂,啊了一聲,蹲坐迴浴桶中,失魂喘息看著他。


    “夫….夫君?”


    她在遮什麽?都已經有過親密了。


    不得不提,盡管有過,嚴韞也沒有仔細看過沈辭寧的身子,見最多的,便是她那張漂亮到過分的臉蛋。


    其餘的,他僅停留在觸感。


    沈辭寧的肌膚瑩潤,滑得細膩,像上好的羊脂玉,又像糕點,捏起來軟軟的,是香甜的。


    “…….”男人沒有說什麽,掃了她一眼,隨後出去了。


    沈辭寧靜等著他出去後,快速從浴桶裏出來披了衣衫。


    香梅給她擦幹烏發,抹上頭油和潤麵的脂粉,沈辭寧才要上塌。


    內室隻燃了一支細燭,有些昏暗。


    男人躺在床榻外圍,身高腿長占了好大一半,幔帳沒有垂落,沈辭寧悄悄往上看,見到他的目已經闔上,似乎睡熟了。


    心下鬆了一口氣,為防止出意外,沈辭寧還是試探性悄悄叫了一聲。


    “夫君?”


    假寐中的男人聽到了,也跟她先前一樣沒有迴應。


    沈辭寧見他神色平靜,應當是睡了,沈辭寧心下鬆了一口氣,小心上了塌,她剛躺下,男人便翻了身,似乎轉朝她這邊,沈辭寧霎時不敢動。


    以為是驚擾了他,等了一會後她又偷偷看,抬眼就對上一雙幽幽不知看了她多久的眸子。


    “…….”嚇得她咬了唇。


    嚴韞盯著她鼓起的腮,伸手過去碰了碰,“洗好了?”


    “嗯。”


    提到洗,想到方才的事情她的小臉再次忍不住浮上緋紅。


    男人視線極好,借助微弱的燭火,也能看得無比清楚,少女的睫羽輕顫,麵頰韞粉,紅潤冰透。


    被他看得好不自在,嚴韞過往從來不會這樣看她。


    沈辭寧的睫半垂下來,樣子看著很乖,像小貓兒一樣窩著。


    他視線下移,伸手撥開沈辭寧的褻衣,他修長的指間冰涼,沈辭寧輕顫。


    “……”


    想起昨日說的事情,嚴韞迴來得早,又多番詢問她,是為了孩子吧。


    想象中的事,沒有做成,耳畔聽到問話,“你沒上藥?”他的聲音微沉。


    沈辭寧一愣,“藥?”今日嚴韞的小廝來送藥,她驚了,要不是送藥的人是他貼身的下人,沈辭寧絕對會以為是假的。


    見到肩頭的傷,仿佛比白日裏見到的青紫還要恐怖,甚至已經散到了雪軟上,更嚴重了。


    “用了。”嚴韞睥睨過來,眼裏的意思很明顯,你在說謊。


    “我給你的藥用了?”


    沈辭寧說,“下午時用了。”


    “方才沒用?”


    沈辭寧點頭,“沒用。”


    “為什麽不用。”


    沈辭寧實話講,“怕藥酒味濃鬱,熏了夫君不好入睡。”


    不管沈辭寧是不是真的那麽想,總之嚴韞聽了心頭一軟。


    他起身下塌,在妝奩台輕而易舉找到了叫小廝拿給她的藥酒。


    “過來。”


    看樣子是要給她上藥嗎?沈辭寧受寵若驚,“明日再抹吧。”


    男人不滿她的磨蹭,直問她,“你的肩膀還想不想好了?”


    “想….”


    他晃了晃指尖的藥瓶,“我不想說第二次。”


    沈辭寧挪過來,男人嫌她太慢,伸手給她拉過來的,險些撞倒他懷裏,少女抓緊了被褥,立住身子。


    撥開衣衫,見到青紫,已經紫到發黑,蔓延的地方比白日裏更廣。


    男人眉頭蹙起,給她抹藥。


    大掌按上去後,用力揉,要推化瘀血,這樣好得更快些,本以為她會禁不住,受不了太疼的話,會吭聲。


    沒想到上藥好了她連吭都沒有吭一聲,一直咬著下唇隱忍。


    “好了。”


    聽到好了,她終於鬆開了下唇,被她咬破了,正在冒血珠。


    男人放好藥後問她。


    “沈辭寧,既然覺得疼為什麽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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