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依依不舍什麽,是偷看崔宥?


    崔宥誇讚沈辭寧貌美傾城,在用膳期間甚至尋她說話,崔宥問的她都應了,還對他抿唇淡笑。


    嚴韞向來隻知道她柔靜似水,不喜多言,不知她原來在席間也會說話。


    直到,他的怒意對上了一雙含了水霧的眸子,才發現沈辭寧別過臉,是在偷偷躲著哭。


    男人驀然手一頓,見到她憋紅的眼尾,聲音更冷了幾分。


    “你哭什麽?”


    沈辭寧緩緩轉過身對上他俊美吸人的眉目。


    除卻異於常人的俊美,上麵有怒意,有不耐煩,有質問,有很多……


    總之,這些不好的情緒,是給姐姐不平。


    方才她不過是辯駁了兩句,他是不是覺得姐姐丟了麵子,為了維護姐姐對著她發難。


    所有的不喜都是對著她,嚴韞從來不會跟姐姐展示他的不耐。


    越瞧心中越疼,沈辭寧挪開眼皮子,不再與他對視,又要將小臉給別過去。


    還是那個拒絕與他交談的姿態。


    男人修長的大掌還攥捏在她的後頸上,沈辭寧動了動肩胛骨,想要從他的大掌中脫離,便往前送身子。


    一時不察,叫她脫了手出去,情急之下,沒有容他多想,他伸手攥住,力道用大了,沈辭寧顯然也是沒有想到。


    嚴韞厭惡她,不會想碰她,不料措不及防的一攥,讓她整個人都往後倒,栽入嚴韞的懷中,後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


    再次對上那雙暮沉的眼眸,辭寧察覺到了危險,看著看著,叫人心裏發毛。


    為了姐姐,他就這樣沉不住氣。


    委屈鬱結於心,沈辭寧氣不過,咬著唇手腳並用要爬出他的懷抱。


    鐵臂橫過她的腰攥到懷中,用力束縛住她的腰身,沉聲責道,“鬧什麽。”


    “沈辭寧。”一字一句叫她的名字。


    “沒什麽。”她咽下委屈,聲音輕柔之餘,還有些哽咽。


    “你竟覺得委屈了。”他嗤笑道,似乎覺得很可笑。


    少女攥緊了拳頭,她依然不吭聲。


    “不委屈。”她搖頭道。


    “一切都是你做的孽,別忘了有因才有果,你沒有資格委屈。”


    “…….”


    忽然沈辭寧覺得有些心累,今日迴家鬧得不堪,讓她疲憊。


    “夫君不是說日後再也不提那件事情了嗎?”她聽倦了,好像那場算計將她釘在了榮辱樁上。


    是不是上輩子沈辭寧做了許多壞事,今生才會如此坎坷。


    “…….”


    他叫她安分守己做好分內之事,她都記著,可是他和姐姐…..他自己呢。


    嚴韞抬起她的下巴,“我問你方才在看什麽。”


    “沒看什麽。”她順著嚴韞的話迴答道。


    男人並不滿意聽到的答案。


    “你在說謊。”


    “我沒有說謊。”少女垂下眼睫。


    她的眼睛一直對著外麵,如果不是他發聲,沈辭寧估計現在依然沒有動作。


    “夫君,我不會說謊。”好半響,她轉過來,看著他的眼眸道。“真的不會。”


    這次她是直麵直接告訴嚴韞的,沒有假口於人。


    對上少女澄澈的眼眸,男人那股子怒意並未有絲絲消除。


    沈辭寧一直溫軟,今日看似和往常沒有什麽相差,嚴韞就是覺得不一樣。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男人低低嘲道,手左右晃動她的下巴。


    “嗯。”少女也輕應,語氣平緩綿和。“我知道的,夫君不信。”她一早就知道。


    嚴韞若是信她,早就信了,不用別人說,也不用她說,何況,是許許多多遍。


    那次的事後兩人都清醒了,沈辭寧渾身疼得散架,暈過去後堪堪醒過來,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腦子發暈,渾身疼痛,她抱著雙膝,長發散落到兩側。


    乍見到男人輪廓分明利落幹淨的側臉,她下意識喃喊了一聲。


    “…姐夫。”


    嚴韞聽到聲音,宿醉般頭疼尚且未散盡,看過來見到哭腫的一張小臉,唇也異常的紅腫。


    男人止不住的錯愕,震驚。


    “…….”


    是…沈辭寧,即將會成為他妻妹的人,而今跟他躺在一起,在一張塌上。


    她抱著被褥遮住身子,下巴往下一點的頸子處有沒遮好的紅痕。


    也不必再看那處有曖昧的地方,且低頭看到繁亂不堪的現場,便知道昨夜發生什麽了。


    “……”


    嚴韞適才輕啟薄唇,要問怎麽迴事。


    門就被人大力踢開,他眸光凝去,是沈府的丫鬟婆子,隨後沈夫人跟著進來。


    與此同時闖進來的還有沈湘寧,她哭哭啼啼嚷著,見到當場,便尖叫“啊!”


    旋即受到了刺激,翻眼暈了過去。


    沈夫人和身旁的婆子簇擁喊沈湘寧的名字,又傳人去叫郎中,場麵亂作一團。


    來的人太多了,沈辭寧抱著被褥裹得嚴實,她嚇得不輕,又衣不蔽體瑟縮著往嚴韞的身後躲避。


    在沈家的正廳,兩家的人都來了,場麵一度凝固,眾人臉色凝重,沒有誰開口,預先打破僵局,都在等著對方的態度。


    嚴韞不知名的頭疼已經散去,此事不論如何是他占了沈辭寧的清白。


    正當他要開口處理時,一旁窩在沈夫人懷中哭泣的沈湘寧突然撲了過來,拽著沈辭寧的雙肩,不停地搖晃質問她。


    “沈辭寧,到底為什麽?”


    “你說話啊,姐姐我一向待你不薄,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被質問的少女一臉茫然,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她淚水婆娑,神情無辜至極,淚水打濕了她的長睫,“姐姐…辭寧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嚴韞見到她身上還是皺巴巴的裙衫,有一些破落了,是嚴韞起身找衣衫整理自己時,在床榻尾巴見到的那一身,被他神智不清的境遇下,手重了,撕壞的裙衫。


    居然沒有換幹淨整潔,她便過來了,站在中央。


    烏發別得有些亂,想必匆匆過來的,一臉的憔悴,眼底是蓋不住的烏青,那一張臉蒼白到楚楚可憐。


    “你到底安的什麽心!”沈湘寧怒吼。


    旁邊的婆子上來拽拉她,沒有控住,她依然在哭鬧,倒把沈辭寧從她的手上給解救下來了。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麽迴事,湯藥不是你自發要去煎熬,又端過去給嚴韞的嗎?”


    湯藥。


    近來天寒,廣陵刮剃骨的寒風,吹到臉上疼得厲害,跟刀劍刮臉一樣的疼,不少人都受不住寒病倒了。


    這病比一般的風寒都要厲害,若是沾染上了,一時半載難好,咳嗽不止,輕易便能傷到肺裏去,很不容易好。


    沈湘寧找宮內太醫配的祛寒方子,說嚴韞走書院往來,怕吹病了,給他熬煮了常喝,是強健體魄的湯藥。


    嚴韞常年習武,身骨比一般人要好,他本不想喝,沈湘寧求來了,怕拒絕了又鬧出什麽,便喝了。


    那日給他送藥來的人是…


    說實話,他並不記得了,總歸是沈府的下人。


    沈辭寧搖頭,“姐姐,是辭寧熬的湯藥不錯,但是辭寧真的不知道怎麽迴事,藥一熬好,我就讓丫鬟送去了…”


    “你敢說你沒去?”


    少女一噎,“……”她的確是去了。


    沈湘寧甩開扶住她的婆子,步步逼問,“送驅寒的一副湯藥而已,你身子不好,為什麽親自去了?”


    “我….”


    她並不擅長辯解,又被嚇得不輕,此刻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


    有些見不得光的,嚴防死守的,輕易漏了點出來,在場的眾人,誰不是經曆過來的人,隻一點便看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到了她身上,皺眉的,厭惡的,意外的,充滿鄙夷的。


    “…真的不是我。”沈辭寧咬緊下唇,一雙小手攥捏得特別緊。


    “你敢說你沒有心悅嚴韞,覬覦他,沒有對他動過心思?”沈湘寧沒有給她麵子,徑直挑破,逼問沈辭寧,在場變得針落可聞。


    場麵已經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少女的心意被人剝開,見不得光的喜歡擺到了台麵上。


    沈辭寧唇翕動不止,“…..”臉白得滴汗,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你敢說你沒有嗎!看著我的眼睛,沈辭寧。”


    她顫抖還有道,“姐姐,我沒有。”她拿不出證據,急得臉紅透了。


    “你怨恨我,便想搶走他,三番五次靠近他,吸引不起嚴韞的注意,便使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男人皺了眉。


    沈辭寧依然搖頭,“我沒有,他是姐姐…姐夫,我沒有想那樣做。”


    少女承認了她的心思,可這一承認,後麵再也不會有人聽她辯解什麽。


    “可是,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期間發生了什麽。”


    沈湘寧捂著臉哭訴,撲到沈夫人懷中叫母親。


    沈辭寧垂著臉,誰都不敢看。


    正堂內俱是沈湘寧的哭聲,沈夫人哄著她。


    沈辭寧也在哭,她站得筆直,低著頭,露出有紅痕的後頸,眼淚大顆大顆砸下去,一點聲音也沒有,哭得太傷心了,便會用袖子擦一擦。


    一炷香後,沈湘寧哭夠了,再沒有原先的咄咄逼人,她的語氣軟下來,


    “辭寧,我就你一個妹妹,一向疼你,自小到大不論有什麽都是以你為先的,既然你喜悅嚴韞,當初為什麽不說?”


    “我會讓給你,何必要耍心機手段,搶奪我的人。”


    所有人越發鄙夷看向沈辭寧,她被人從頭輕蔑看到腳,搖頭,“姐姐,不關我的事。”


    “父親…”沈辭寧想讓他去查。


    可是沈太尉沒有理會她的話,“夠了!不嫌丟人的東西。”他伸手指著沈辭寧,咬牙切齒,“我當初是怎麽就生了你,不如打死的好。”


    沈辭寧一顫,她眼睛通紅,顯然是被沈太尉的重話嗬懵了,不可置信看著他,小臉上受傷失落明顯。


    “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踏出家門一步。”他背過身,不想看沈辭寧,仿佛她是什麽髒東西。


    沈辭寧被婆子帶走了。


    臨走時,她都沒敢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嚴韞,你預備如何?”


    男人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真相,“此事嚴韞釀成大錯,願一己承….”


    他話沒說完,沈湘寧又插話打斷,“嚴韞,不關你的事情,都是她糊塗了,因為你太好,她喜歡你才會這樣劍走偏峰。”


    嚴韞蹙眉,沈辭寧喜歡他嗎?


    她從來沒跟他說過話,沒有多看他一眼,”……”沈太尉擺手,“湘寧說得對,你不必自責。”


    想到方才站在這裏傷心不止,被淚水濯濕的麵龐,楚楚可憐的身影。


    男人思忖片刻,“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還是查清楚比較好。”


    沈太尉眯了眯眼睛,沒有立刻答應,董氏和沈夫人婦道人家誰都沒有開口。


    沈湘寧道,“這件事情難道還要再鬧得人盡皆知嗎?嚴韞你有沒有為我們沈家考慮過?若是捅出去,旁人會怎麽看我,怎麽想辭寧。”


    “她那樣柔弱的性子,若是被旁人戳脊梁骨,還怎麽活?父親不過罵她兩句而已,她就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分明是她錯了,慣會裝可憐。”


    沈湘寧可沒有錯過嚴韞盯著沈辭寧哭,皺眉的樣子。


    他在心疼?


    嚴韞皺眉更深,若說哭,他也是第一次見沈辭寧哭。“可…”


    “行了,此事已成定局。”沈太尉打斷他的話,最終拍音。“不必再查。”


    “你就快要殿試,若此刻鬧出風雨,於你不利,對沈家來說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至於親事,且後麵再議吧。”


    後來嚴韞殿試得了青眼,期間兩人再也沒有碰過麵,沈湘寧遇到了崔宥,沈家兩個女兒的親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


    沈辭寧低頭看著手指,“我知道的,沒有人信我。”從來都沒有。


    少女撥開他的手指,低喃道。


    在嚴韞看來,她又在耍心機賣可憐了,他諷笑。


    那件事情他也找人去查過,丫鬟說,給他煎的藥沈辭寧不肯假手於人,旁人觸碰不到。


    若說下藥,除了她,不會有別人了。


    沈辭寧的側臉如玉,透著朦朧剔透的美感。


    讓嚴韞想到崔宥說的有福氣,以及沈辭寧看著崔府馬車消失的方向很久不迴頭。


    男人忽而問她。


    “沈辭寧,你當初下藥,到底是單純想搶你姐姐的男人,還是真的心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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