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你別推我——”


    何勝華抓了一把後,又猛地爬起來跪趴到地上,兩手捂著腦袋不斷揮手,“你怎麽這樣呢?我這些年待你不薄,你要害我——”


    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般,他說完又猛地站起來,一把推開焦濟,扭頭往房間外麵跑。


    何易枝站在焦濟旁邊,踉蹌的焦濟撞過來,直接把她撞得連步後退。


    焦濟倒在地上,小護士去扶,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突然抵在何易枝腰間。


    她身形穩住,下意識地迴頭,對上梁邵行點墨般的沉眸。


    奪門而出的何勝華還在不斷嚎叫,她顧不上問什麽,站穩身體匆匆追出去。


    “你去,我這兒不行了——”焦濟晃了腰,一動就疼得齜牙咧嘴。


    梁邵行麵色沉沉,二話不說抬腳跟出去。


    何易枝跑出來得飛快,但何勝華已經在樓道裏一路向下跑,沒了蹤影。


    她隻能尋著他的叫聲去追,正欲進入樓梯間,手腕突然一緊。


    “你乘電梯去一樓等著,我在這兒追。”


    何勝華明顯處於受驚狀態,不跑到一樓不死心,但保險起見還是有個人跟著。


    “好。”何易枝下意識地聽從他,進入電梯,直奔一樓。


    約莫十幾秒,她跑到醫院一樓的樓梯間,剛打開門就聽到了何勝華刺耳的嚎叫,他跑下來了,但看到樓梯口有人嚇了一跳,在三層台階上沒站穩,直接摔倒。


    “小心!”


    梁邵行緊跟其後,趕在何勝華到底之前抓了一把他胳膊,卻被巨大的慣性衝倒,兩個人一塊兒摔在地上。


    何勝華頓時沒了動靜,昏過去了。


    何易枝趕忙喊來護士,將何勝華送入急救室,她眼淚稀裏嘩啦地掉,腦子裏不斷浮現剛剛何勝華瘋了般的模樣。


    他說什麽?


    有人要害他,要推他下樓?


    他待那人不薄。


    急救室外,何易枝的腦袋一片淩亂,不斷迴想何勝華出事那晚。


    她在婚房,傍晚突然接到張姨電話,張姨出去買菜再迴來就看到何勝華摔倒了。


    將何勝華送入醫院,再醒來他就已經變成這樣,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得而知。


    但何易枝一直以為,是意外摔倒,哪曾想……是有緣由的?


    她忽然想起來,何勝華安定下來她再迴到家裏,查看監控時發現監控壞掉,外麵的線路被雨水淋到導致的短路。


    現在仔細想想,何勝華出事之前很久都沒有下過雨,那是人為的!?


    “一般來說,小區的保安室會保留很長時間的監控。”一側,梁邵行突然開口,“至少,一年內。”


    或許普通小區裏隻保留一兩個月,但何家的別墅區不是一般地方。


    很多有錢人空置別墅,一年半載迴來一次有的是。


    安保室為了不出現任何問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在各個門口放監控,一存就是一年的監控錄像。


    他的意思是,何易枝若想知道何勝華出事那天晚上究竟見過誰,出了什麽事情,可以直接去找小區保安。


    何易枝眼光瀲灩,眼底含著淚珠,聽了他的話直接愣住,還沒來得及落下的淚硬生生憋迴去了。


    哭解決不了問題,剛剛還捋不出的思路這會兒豁然開朗。


    她當即給張姨打電話,讓張姨去安保室要何勝華出事當天,小區所有路口的監控。


    張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按照她說的做。


    半個小時後,急救室的燈滅了。


    醫生走出急診室,摘掉口罩先安撫,“何小姐放心,何先生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情緒過激再加上摔了一腳,昏過去了。”


    “那怎麽這麽久?”何易枝心底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醫生沉吟片刻,輕歎道,“我給何先生做了一個全身檢查,剛剛跟焦醫生通過話,他指揮我們這麽做的,何先生頭部舊傷未愈又添新,出了一點兒血,不過看檢查結果來看出血量少可以先觀察看是否能自行吸收。”


    “若不能呢?”何易枝習慣性地做最壞打算。


    “若不能,就得由焦醫生操刀再做一次開顱手術,二次開顱是有一定風險的,何小姐要做好準備。”


    醫生報喜不報憂,也是會習慣性做最壞打算。


    何易枝心被提起來,七上八下,“那他什麽時候能醒?”


    “不確定。”醫生想了想說,“具體的您去找焦醫生吧。”


    焦濟雖然不在急救室,但他全程線上參與了搶救,這會兒人在頸椎科躺著呢。


    醫生們送何勝華迴病房,何易枝匆匆去找焦濟,忙碌得完全忘記,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


    “焦醫生——”


    頸椎科的處理室,焦濟躺在上麵,見她來了扶著腰忍疼坐起來。


    “對不起,你的腰沒事吧?”


    何易枝趕忙上前扶了一把。


    焦濟揮手,“我自己來就行,本身這段時間腰就不好,不全是摔這一下的毛病。”


    客套話,何易枝耳朵裏聽心裏記著人家的恩情,“焦醫生,我爸這是……怎麽迴事兒?”


    “我覺得,是老天有眼,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他應該是通過施針療法想起了昏倒之前的事情,但沒完全想起來,受刺激了。”


    焦濟頓了下,再三的打量何易枝一番,又說,“如果這次他並不能完全想起來,是否繼續施針,你自己選擇。”


    剛剛那一瞬,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何勝華的每一聲慘叫,都像在何易枝的心口上紮刀。


    何易枝想知道真相,但倘若這個真相建立在何勝華的痛苦上,她是猶豫的。


    她這兒猶豫著,焦濟起身走到梁邵行身邊,將他鬆垮的袖子擼起。


    手肘凸起一個大包,是剛剛扶何勝華時磕的。


    焦濟的手剛捏上去,梁邵行的眉頭瞬間皺成一團,鼻腔裏發出一聲悶哼。


    “我給你揉揉,施針一會兒,就能消腫,但會疼,迴去多熱敷,養幾天。”


    他眼睛是毒的,隔著一層布料就能看出梁邵行的胳膊不對勁。


    何易枝迴過神,扭頭看著焦濟取了兩根銀針,沒紮在腫的地方,紮在手腕處了。


    末了他手看起來很用力,實則很輕地揉著腫起的地方。


    “何小姐,你別擔心他了,還是先想想你父親要不要繼續接受治療吧,繼續刺激我不敢保證他一定會想起來,但若想讓他想起來……繼續施針是必經之路。”焦濟悶頭給梁邵行處理傷口,頭也不迴地跟何易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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