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梁老夫人手裏的筷子,掉在桌上。


    何易枝拿了何勝華手裏的筷子,拉著他起身,“爸,咱吃飯忘洗手了,是吧?”


    生病後的何勝華喜歡各種美食,吃東西也從來不忌口,胖了一圈,以前的他都不是何易枝能隨便拉得動的,何況現在呢?


    除了衣服袖子,他仍舊穩固如山地坐在那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梁邵行。


    梁邵行端坐在對麵,俊朗的麵容不辨喜怒,薄唇緊閉。


    他上高中時,父親意外去世,為此他一蹶不振,學校裏都是關於他的傳說。


    何易枝也知道,聽說他跟他父親關係很好。


    雖然當時他都不認識她,但她還是匿名給他寫了一封鼓勵的信,鼓勵他盡早在傷痛中走出來。


    聽說,那之後的梁邵行像變了一個人。


    就算她沒有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也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也不難猜測,他父親的去世對他影響很大。


    她趕緊又拉了一下何勝華,“爸,聽話,咱們去洗手,不然吃壞肚子要打針的哦。”


    “我都當爸爸了,我以後打針也不哭了。”何勝華突然很執拗,又很疑惑,“伯母不是說,你們兩個結婚了嗎?為什麽阿行不管我叫爸爸?”


    “那個……”梁老夫人沒料到事情往這一步發展。


    她隻是單純地想讓何勝華知道,何易枝嫁給梁邵行了,梁家也是他們的家。


    驀地,餐桌上紋絲不動的男人身形微動,放下碗筷起身,默不作聲地直奔樓上。


    許是察覺到氣氛不對,何勝華沒追,他扭頭問何易枝,“枝枝,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麽?”


    “沒有。”何易枝搖頭。


    她跟梁邵行結婚後,當著她的麵,梁邵行是從未喊過何勝華‘爸’的。


    私下兩個人在酒局、工作上遇到,是怎麽互相稱唿的,她不清楚。


    但看梁邵行的反應,應該也是從未喊過何勝華‘爸’。


    她沒有怪的意思,畢竟這門婚事他本來就不情願。


    “枝枝,給他一點兒時間。”梁老夫人不得不開口,“雖然他父親去世之前,他們父子的關係已經出現一絲裂痕,但那畢竟是他父親,突然的離開……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心裏不是滋味,他這從小都把父親當成大英雄,靠山的兒子,更難以忘懷了。”


    “沒關係的奶奶。”何易枝扯出一抹笑容,重新坐迴來,給梁老夫人布菜,“是我們的突然叨擾,又勾起了你們的傷心事,對不起。”


    梁老夫人寵溺地瞪她一眼,“你這孩子,張嘴閉嘴就是對不起,擺明了還是不把我當一家人,你們都結婚這麽多年了,難道還不適應你是梁家少夫人的身份嗎?”


    何易枝輕笑,轉過頭示意何勝華繼續吃東西。


    梁家少夫人的身份,她隻在跟梁邵行領證的那一刻,深切地體會到了,覺得自己就是。


    但當晚梁邵行缺席新婚夜,接連幾天不見蹤影,到如今……算不算形同陌路?


    其實也不算,他還幫了她不少呢,可她卻總覺得他們距離越來越遠了。


    別說梁少夫人,她甚至覺得她跟梁邵行,連朋友都算不上。


    不過是貌合神離,等待著虛無縹緲的關係破裂的那天。


    因為這事兒,飯後何易枝不願上樓去麵對梁邵行。


    她哄睡何勝華出來,在客廳泡了一壺茶,還沒來得及喝,梁老夫人就過來了。


    “枝枝啊,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不上樓去睡覺?”


    “我有些睡不著,您怎麽還沒睡。”


    何易枝起身攙扶著梁老夫人在沙發上坐下,忙又拿了個幹淨的茶杯,“我給您倒杯茶?”


    梁老夫人淺揮了下手,“不了,晚上喝茶容易失眠,你也別喝了,上樓去吧,放心,不知者無罪,那小王八羔子,不敢鬧脾氣。”


    顯然,她的心思被梁老夫人戳破了。


    要說梁家,還是梁老夫人的眼睛最毒,每次都能敏銳地看出她和梁邵行之間氣氛的端倪。


    她在這兒坐著不走,梁老夫人困得打哈欠了,也不肯迴屋休息,她隻好起身上樓,剛衝好的茶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


    臥室沒開燈,左手邊的書房門虛掩著,燈光微弱。


    何易枝站在樓梯口猶豫了幾秒,迴臥室洗漱換衣服,上床準備睡覺。


    但翻來覆去,躺了很久不見梁邵行迴來,她心裏總覺得不舒服。


    不管怎麽說,確實是何勝華捅了梁邵行的心窩子。


    不論梁邵行捅了她多少次,都建立在他原本就不愛她的基礎上,她顧不上管,也覺得自己除了占著梁少夫人的位置,再無其他任何的底氣,去管。


    可人死為大,她不能任由梁邵行一個人默默承受被‘捅’之後的情緒。


    下樓倒了一杯牛奶,她去了書房,敲了下門沒反應,她自顧自地推門進去了。


    書房裏隻開了暗燈,深灰色的裝修鍍著暗燈的金芒,卻仍舊遮不住室內冷然的氣息。


    陽台的門開著一條縫,夜風穿過陽台那抹身影吹到室內,淡淡的酒味四溢。


    何易枝見過他喝酒,應酬場上的他喝起酒來很兇,但有度,醉的時候不多。


    私下喝酒,她一次都沒見過。


    白色的紗帳外,男人身形挺拔如鬆,雙手搭在欄杆上,手裏拿著一瓶酒,時不時仰頭對瓶吹,淺黃色的液體順著他嘴角滑落。


    站在陽台門口觀察了幾秒鍾,何易枝才放下牛奶出去,把他手中的酒奪走了。


    “今天的事情,我爸不是故意的,勾起了你的傷心事,很抱歉,希望你能體諒他現在的情況,不要因為這事兒對他有意見,你放心你以前怎麽稱唿他,以後還怎麽稱唿,我會好好跟他溝通的。”


    她臉頰奶白細嫩,說這話時因為緊張,單薄的身體微微有些顫,聲音也帶著顫意。


    她垂眸,隻能看到他的腳尖,他後退了兩步身體抵在牆上。


    距離近了,酒氣更濃了,何易枝又看了看手裏的酒,度數不低,屬於很烈的那一掛。


    她目光移到他臉上,泛紅的眼尾和迷離的目光,顯然是醉了,醉了之後的他沒有清醒時的不近人情,整個人多了些鬆弛。


    “過來。”他手指微動,朝她招手。


    語氣低沉富有磁性,帶著幾分蠱惑,何易枝的大腦空白,雙腿不受控製地朝他走了兩步。


    手腕被圈住,他的手也一寸寸地摟緊她的腰時,她腦子‘嗡’一下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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