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突然改變心意了?”


    諾倫愣了一下,“你馬上就能擁有真正的雙腿了,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嗎?”


    當初在浴室裏向尤娜說起人體煉成的事時,他還清楚的記得尤娜那不敢置信的驚喜眼神。


    她應該也期盼這一刻很久了才對。


    “我隻是……剛才察覺到了一些事。”


    尤娜低頭道,“其實這雙腿已經足夠可靠,哪怕我獲得了真正的雙腿,但戰鬥中它或許並不會比假肢更有用。


    “費勁千辛萬苦,到頭來反而變得更弱了,我覺得這樣子太不劃算,所以……還是算了吧。”


    她也有在反思,這段時間過得實在是太順利了,以至於連自己的心都變得貪婪起來,開始不自覺的欲求更多。


    而在方才的戰鬥中,板甲騎士給了她很大的壓力,這讓她重新迴想起來,戰鬥其實是件很殘酷的事情。


    強者生,弱者死,這個世界的本質不過如此。


    而自己是不敗的白渡鴉,既是臨峰城的象征,也是諾倫手裏最鋒利的劍。


    她絕不能倒下,為了替主人掃清眼前的所有障礙,自己的實力不容下降。


    作為一名戰士,自己必須得像板甲騎士那樣,擁有為了換取力量不惜一切代價的覺悟。


    果然是剛才的戰鬥改變了她的想法麽……諾倫皺眉。


    誠然,從戰鬥的角度來說,以目前改良騎士鋼的強度,假肢不僅能代替六階騎士的肉體,甚至可以說這才是更好的選擇。


    畢竟假肢可不像肉體那樣怕痛,受到了嚴重的傷勢後,維護起來也比治療肉體更方便。


    隻要拿機械與肉體比較,就一定會發現肉體的種種不便,並在最後推導出一個極端的結論——


    血肉苦弱,機械飛升!


    隻是,這或許是最具性價比的選擇,卻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我不否定假肢的作用,畢竟它也是我的得意作品之一。”


    諾倫望著她,“但比起選擇的正確與否,我更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


    “抬頭看著我,再好好想想,你真的願意一直使用假肢生活嗎?”


    尤娜肩膀微微一顫,她抬起頭與諾倫對視,有些倔強的迴應道:“……我願意。”


    諾倫凝視著眼前的少女,他從她倔強的眼神深處看到了些許顫抖。


    她隻是在故作堅強而已。


    “可我不願意。”半晌,諾倫搖頭,“聽話,去參加煉成儀式吧,我希望你能擁有健全的身體。


    “不要老想著這有沒有用,隻有道具才會用這種方式衡量自己的價值。


    “而你既不是道具,也不是什麽殺人機器,你是我的白渡鴉,是無可替代的、活生生的人。


    “你知道伱現在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嗎,道具可不會做出這種表情……真是的,可別讓你的主人這麽操心啊。”


    我不是殺人機器……


    看著諾倫溫柔的眼神,尤娜一時有些失神。


    一直以來,自己隻有戰鬥的天賦還算過得去,在成為某人的“奴隸”後,自己能做的也隻有為主人傾盡全力的戰鬥而已。


    一路戰勝對手,一路贏下去,最後為了主人的命令在某場戰鬥中折戟沉沙,這大約就是她最後的宿命。


    從這一點看,自己和板甲騎士確實是同一類人,隻不過她棋高一著,今天不是自己的死期而已——


    她原本是這麽想的,但是當諾倫出現在她眼前,對她說了這番話後,她突然又發覺自己錯了。


    板甲騎士的身體滿目瘡痍,到處是身體改造的術後疤痕,可以想象他的日常生活有多痛苦,斯洛克根本沒把他當成人來對待。


    而諾倫不是斯洛克,他從沒有把自己當道具使喚過。


    哪怕為自己接上真正的雙腿是沒有必要的事,但為了照顧自己的心情,他還是這麽做了。


    也正是因為他,自己的命運區別於板甲騎士,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我不是沒有感情的道具、不是冰冷的殺人機器,而是活生生的人。


    諾倫在那溫柔的眼神中朝她傳遞的,就是這麽一個意思。


    “我、我隻是有些擔心。”


    感覺到鼻頭泛起了些微酸意,尤娜連忙又低下頭去,“我怕我這麽懈怠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輸。


    “一想到會辜負你的期待,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原來是這樣。”諾倫撓撓頭,“關於這點,其實是我該向你道歉。”


    “誒……?”


    “我承認是我小瞧了這場戰鬥的強度,我沒想到斯洛克的騎士那麽厲害。”


    諾倫苦笑道,“白渡鴉的武器庫還是不夠大,並且因為沒能事先獲得對手的情報,我也無法提前製造出針對性的武器。


    “這導致你一度陷入苦戰,最後能贏,還是因為你能力優秀抓住了唯一的勝機……


    “總之,你沒有問題,如果真要說誰最應該在這場戰鬥中反省自己,那也應該是我才對。你呀,就別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了。”


    “怎麽會……”尤娜剛想推脫,就見諾倫上前一步伸出手來。


    接著,在她的驚唿中,諾倫竟是直接將她從椅子上公主抱了起來。


    “別想那麽多了,我們才是勝者,現在不應該享受勝利的果實才對嗎?”


    他嘿嘿一笑,抱著她就往會場外走去。


    “走,為我們的尤娜小姐接腿!”


    ……


    過了一會兒,諾倫的馬車駛到了弗拉梅爾家族的府邸。


    在仆從的指引下,一行人來到一處地下實驗室,這裏便是人體煉成儀式舉行的場所。


    當然,因為尤娜腿腳不便,這一路上都是諾倫抱著她過來的。


    “那個……”尤娜麵頰有些泛紅,“能把我放下來嘛,攙著我其實也可以走的。”


    “不用擔心我。”諾倫微笑,“我現在的體力好著呢,抱著你走這點路可不在話下。”


    “嗚——”尤娜捂臉,一時無顏見人。


    這是體力的問題嗎?我親愛的主人,好歹也要注意一下外人的眼光呀!


    瞧這一路上尤裏烏斯和阿加特他們時不時偷瞄咱們的小眼神,那副姨母般的寵溺表情,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諾倫。”就這樣到了實驗室門口,在此等候已久的巴赫朝諾倫點頭致意。


    “我已命人做好了準備,儀式隨時可以開始。”


    “那就拜托了。”諾倫抱著尤娜往實驗室內走去,“我們這就做準備。”


    實驗室裏繪有一個巨大的血色法陣,當看到它的時候,全知全識之書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


    七階特殊法術「肉體再生」,已記錄。


    知識點+130。


    效果:令受術者肉體再生,重塑斷肢。


    跟法術吸收一樣,這是一個特殊法術,它的啟動不僅需要魔力,還得滿足其他的條件。


    在這巨大的血色法陣中央則鑿有一汪圓形的血池,裏麵的液體如鮮血一般殷紅刺眼,離得近了,甚至能聞到一股血液特有的腥味。


    不過,通過全知全識之書的解析可以知道,這汪血池並不僅僅混雜有某種強大魔獸的精血,還有各種稀有的珍貴藥材。


    和超凡藥劑一樣,哪怕知道了煉製與施法方式,這些珍貴的材料也不是那麽輕易能找齊的。


    諾倫抱著她在法陣邊上放下來,說道:“我要先卸下這對假肢。”


    “嗯……”


    尤娜顯得有些害羞,但還是掀起了自己的女仆裙,將自己的褲襪脫下一擼到底。


    那樸素的純白色三角內褲下方,在靠近她大腿中段的位置就是假肢的接駁點。


    雖然以往尤娜的假肢手術都是羅真負責的,但隻是拆卸的話他也能做到,並且這一次,他想要親自幫她卸下假肢。


    諾倫在尤娜的大腿內側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了假肢隱藏的機關。


    扭動機關,假肢發出輕微的機械聲響,大腿與假肢的接駁處開始鬆動。


    這個時候隻要用力將它扯下來,便是最簡單直接的拆卸方法,隻是一旦拆卸,再裝迴去就很難了。


    因為羅真的人偶技術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如何方便的拆裝假肢,假肢裏埋著的人偶懸絲已經深深埋入了大腿的血肉中。


    倘若將假肢完全取下,埋在血肉中的人偶懸絲也會同時被扯帶出來,尤娜大腿部的創口將因此變得鮮血淋漓。


    “我要用力了。”諾倫沉聲道,“這會有點痛,你準備好了嗎?”


    “嗯。”尤娜點了點頭,手肘支地擺出一個相對穩定的姿勢,示意自己做好了準備。


    諾倫深吸一口氣,他雙手握住尤娜的左腿逐漸發力,用平行與大腿的方向將假肢緩緩拔出。


    拔出過程中,他感受到來自於血肉與人偶懸絲之間粘連的阻力,但他沒有收手,而是持續加大了拔出力度。


    好歹他現在也是一名一階騎士,隨著力道持續加大,那粘連著模糊血肉的假肢終於被他整根卸下。


    此時尤娜的大腿鮮血淋漓,血液正不斷從截斷麵溢出。


    這看起來就很痛,諾倫抬頭望了尤娜一眼,卻發現她的表情倒沒有多大改變。


    想來也是,曆經戰鬥的騎士可不會因為這點痛楚而麵露難色。


    話說,這種忍耐力是隨便哪個十七歲少女都能輕易做到的事嗎?


    諾倫心知不能耽誤太久,他收斂心神,握住尤娜的另一條假肢,如法炮製的將其也一並卸下。


    “這樣就好了吧。”


    尤娜將手放在衣領的紐扣上,聲音細如蚊呐,“我可以脫了嗎?”


    舉行人體煉成儀式需要全裸,當拆完假肢,就到了脫衣服的時候。


    “嗯。”諾倫不動聲色的把身子擋在她與實驗室外的眾人之間。


    雖說巴赫和尤裏烏斯他們都是上了年紀的大叔了,想來也對她沒啥非分之想,但咱家女仆的身子隻能咱來看!


    被諾倫半摟在懷裏,尤娜的心裏逐漸安穩,她沒有遲疑的解下身前的紐扣,接著脫去自己的女仆裙、內衣與內褲。


    直到自己白皙的皮膚全部暴露在諾倫的視線中,她鼓起勇氣,抬起頭與諾倫對視:


    “我脫完了。”


    這就是我的全部,這就是真實的我。


    我知道你能接納我的醜陋,所以我也願意把我最美麗的一麵展現給你看。


    隻有你,諾倫。


    隻有在你麵前我才會這麽勇敢,我才會這麽做。


    脫完了?諾倫望著眼前赤條條的少女,少女纖細優美的身體曲線白得讓他有些暈眩。


    但他知道沒有結束,在她白皙的脖頸上還戴著一抹顯眼的黑。


    那是項圈,那是曾經他親手對少女施加的束縛,也是自己曾經猶豫彷徨的證明。


    而現在,就是他戰勝曾經的自己,將少女徹底解放的那一天。


    望著尤娜看向自己那充滿信賴的眼神,諾倫伸出手去,將她脖頸處的項圈解開。


    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動作,但直到現在他才有勇氣這麽做。


    皮質項圈掉落到地上,諾倫的手撫過她的脖頸。


    所幸當初自己係得並不緊,因此並沒有在這片美麗雪白的肌膚上留下難看的壓痕。


    “我當時是騙你的。”他輕聲道,“這條項圈可不會爆炸。”


    那時他才剛剛自立門戶不久,又哪有機會去做這種結構複雜的玩意兒,這不過是他虛張聲勢罷了。


    “我知道。”尤娜露出一絲恬靜的微笑。


    她是單純,但也不是傻,在騎士的敏銳感知下,其實早在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她就隱隱察覺到了,這條項圈或許並沒有什麽特殊的。


    但這又有什麽所謂呢?


    無論項圈會不會爆炸,無論諾倫會不會幫自己解開項圈。


    無論如何,自己又不會背叛他。


    “對不起。”諾倫輕聲道,“我應該早點這麽做的,希望現在還不會太晚。”


    “謝謝你。”尤娜笑中帶淚,“遇見你……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


    “現在,我的主人,請把我抱到那裏去吧?”


    “我很樂意。”諾倫直起身,抱著她來到法陣中央的血池邊上,將她緩緩放了下去。


    尤娜的身軀沉入血池,在諾倫轉身離去的時候,她動了動嘴,無聲的對他說了幾個字。


    下一刻,法陣啟動。


    血池中洶湧的血肉能量被激活,她閉上眼睛,沉浸到一片寧靜的溫暖中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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