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條不紊地處理完這些,盧皇後才有心思轉過頭來安撫那些命婦和貴女。


    在盧皇後的安撫之下,手軟腳軟的命婦和貴女們總算是勉強冷靜下來,她們聚攏在盧皇後的身邊。寧王妃麵色有些憂慮,萬一接下來再有別的猛獸出來,眼下溪邊隻有皇後和兩個會武的宮女,會不會無法應付。


    “娘娘,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不如盡早迴去。”


    聞言,阿蕤頷首,“皇嫂所言極是,咱們這便往迴走。”


    幾人剛剛抬步準備往外走,耳尖的阿蕤突然就聽見了林間傳來的淺淺嘯聲,朱柿和雪茶也是不易察覺的神色微變。


    “皇嫂,你領著這些命婦和貴女們迴去吧,我去林子裏瞧瞧。”寧王妃瞬間反應過來,意識到了不對勁,“娘娘,莫非?”阿蕤平靜地止住寧王妃接下來的話,“皇嫂,不必擔心,我在家中便一直習武到十四歲。”


    寧王妃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和寧王作為與帝後最為親近的皇室宗親,怎麽會不知道陛下對於盧皇後的小心著緊。今日,若是盧皇後在獵場上出事,隻怕一起出來的這些人沒一個能全須全尾的迴家了。


    可是阿蕤的態度卻是前所未有的堅決,她低聲道,“皇嫂,你先帶著她們走,人太多我護不住。朱柿、雪茶,你們護送寧王妃和諸位命婦、貴女迴去。”


    眼看著她們都走了,阿蕤才是鬆了一口氣。阿蕤她沒說假話,她們如果真的都留下來,阿蕤還真的護不住她們。如今,她們都走了,阿蕤才好放開手腳地應付猛獸。阿蕤相信以自己的天生怪力,足以應付這些。


    “不過,隻怕清晏知道之後又要擔心了。”阿蕤喃喃了一句。她的低落沒有維持太久,在說完這話之後,阿蕤又振作起來,聚精會神地看著不久前發出嘯聲的方向。


    離開的寧王妃時不時還要迴頭看一眼盧皇後的方向,眼裏都是掩飾不住的擔憂。甫一到目的地,寧王妃就火急火燎地催著朱柿和雪茶迴去支援盧皇後,又各處尋找侍衛,就差沒將戒嚴的軍士都弄去支援盧皇後了。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寧王妃等人抵達營地後不久,在寧王妃火急火燎地四處求援的時候,盧皇後已經一人輕騎而迴,身後跟著朱柿和雪茶兩人。


    見此畫麵,寧王妃差點腿一軟就跪在地上了,還好她身邊的侍女反應快,馬上就扶住了她。“娘娘,太好了,您平安迴來了。”“讓皇嫂擔憂了,我沒事。”


    兩人說話間,剛剛被寧王妃驚動的禁衛軍就趕來了,一起來的還有蕭旻。


    一踏入營地,蕭旻眼中早已沒有了其他人,就這樣直奔阿蕤而去。直到將阿蕤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確定她沒事之後,蕭旻才是鬆了一口氣。


    蕭旻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阿蕤的臉,有些責備又有些擔憂道,“遇到這種事情,你不該逞強的。你隻管騎馬迴營地就好了。”想到阿蕤是為了讓那些命婦、貴女們能順利脫身離開,蕭旻掃視過命婦、貴女們的眼神都有些陰冷。


    他到底是手握生殺予奪大權,又曾經上過戰場的皇帝,這一番眼神看得一眾命婦、貴女們都有些瑟瑟發抖。一個個的都跪下山唿著萬歲。


    蕭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都退下。這下就隻剩下帝後二人留在營地之中。


    和一眾命婦、貴女們一同退下的寧王妃,迴頭看了看盧皇後的身影,暗自下定了決心。明明是盧皇後救了這些人的性命,她卻舉重若輕,對此事不以為意。這是盧皇後品行高潔。


    但是性情直爽的寧王妃可看不過眼這些人明明收了盧皇後的恩惠,卻反過來反咬一口,要離間盧皇後與她的丈夫。


    寧王妃沒有讓命婦、貴女們立即迴到各家的營帳之中,而是借口擔心各位受了驚嚇,要請太醫為大家診治,將眾人都請到了寧王府的營帳之中。


    盧皇後一離開,寧王妃就成了在場地位最高的命婦,她又是一番好心。誰也不好推拒。片刻後,寧王府的營帳之中就擠滿了花容失色的命婦、貴女們。


    等到太醫一一為命婦、貴女們診治完,向寧王妃告退去熬製安神湯後,寧王妃才不輕不重地敲打了幾句在場的所有人。那番話主要是為了讓她們知道,今日若不是盧皇後在場救了大家,誰也別想活著從獵場之上走下來。


    寧王妃懶得管她們到底是怎麽想的,她說完了這些就去盧皇後的營帳外候著,想要知道盧皇後有沒有受傷。離開寧王府營帳的寧王妃心裏知道,這些人應該不會再有把妹妹、女兒送進後宮的想法了。


    寧王妃走後,營帳內的眾人麵麵相覷。良久,一家的老夫人歎息了一聲,說道,“我看,諸位還是迴去勸勸自家的公爹、夫君和兒子吧。你看著盧皇後出身名門、容貌絕倫、與陛下恩愛不疑,如今連身手都這麽好。誰家的小娘子進宮能與她爭寵,這不是眼瞅著就要碰得頭破血流嗎?”


    這位老夫人的話沒有說得太明白,可是在場的人人都不是傻子。後宮之中,比較的是恩寵,是家世,可是在這一切之上的是自保的能力。盧皇後身手不凡,顯然是超出了她們的預料。


    試想,盧皇後要宮妃陪她打獵遊園,宮妃能不聽嗎?盧皇後遇見這些猛獸能輕輕鬆鬆幾箭射死,宮妃們也能嗎?到時候宮妃慘死猛獸口中,就算是宮妃的家人想為宮妃討個公道,他們又能說什麽?


    是說盧皇後不該帶宮妃去圍獵?秋獵是國之祭祀的一環,盧皇後不帶宮妃去才是被言官參一本奏折的。還是說盧皇後隻顧自己逃命,不管宮妃?笑話,盧皇後是明媒正娶、先帝賜婚,又被陛下冊封的皇後,爾等不過是低她一頭的宮妃,也有臉以卑動尊讓盧皇後保護宮妃。


    若是盧皇後再狠一些,挑一個宮妃家人負責獵場戒嚴的時機。到時候,不要說為了宮妃叫屈,隻怕宮妃家人都自身難保,定要被治個“護駕不力”的罪名。好了,那就是宮內宮外一鍋端了。


    就算沒有這些,尋常的遊園、親蠶禮、賞花、登高等等,看起來都很正常。但是當製定規則的這個人她身手不凡的時候,那就不簡單了。


    而且拋開這一切不談,寧王妃今日的話沒錯,確實是盧皇後救了在場所有人的性命。她身為皇後,地位最為尊貴,大可以一走了之,沒有任何人有立場指責她徑直離開的行為。


    反而若是盧皇後有了什麽損傷,她們這些人輕則被追究護駕不利,重則被懷疑與人勾結意圖謀害皇後。這幾頂大帽子壓下來,沒有一個是這些人受得了的。後族再風光,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夠不夠硬,享不享受得了這幅富貴榮華。


    阿蕤本想在獵場之上讓眾人都知道她箭術非凡,直接用武力恐嚇讓人煩不勝煩的命婦、貴女們,沒想到中途出了這樣的差錯,不過好在殊途同歸。隻是眼前的清晏,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些。


    與猛獸相搏,哪有人能全身而退毫發無損的。蕭旻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接過太醫手中的紗布替阿蕤包紮,他渾身都是低氣壓。阿蕤幾次想說話,都被他的眼神所逼退。


    “清晏,我這不是沒事嘛。你也知道,那群命婦、貴女們嬌滴滴的,留下他們也是礙事,還不如我一個人去應付這些事情。”阿蕤試探著開口。


    “嘶”她受傷的小腿突然一痛,原來是蕭旻不小心收緊了繃帶。蕭旻的語氣不輕不重的,“我還當你不知道痛呢。”


    阿蕤馬上閉嘴,不敢再辯解什麽,將到了嘴邊的“你看他們從今往後應該再也不敢提選秀入宮的事情了,也算是了結了一樁事情”給咽了下去,坐在原地老老實實地被蕭旻包紮傷口。


    出了這種事情,誰也沒心思繼續在獵場上打獵。群臣都是愁眉苦臉,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疾風暴雨。


    果然,陛下一安置皇後娘娘喝了安神湯後睡下,就出來雷霆震怒。陛下先是將負責今日獵場戒嚴之人拖出來痛罵了一通,又命令身邊親信接手此事調查,“務必將此次調查得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


    天子一怒,流血漂櫓。群臣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


    想著今日阿蕤是為了這些人的家眷才受了傷,蕭旻的眼神越發冰冷。蕭旻發誓要讓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人,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可是眼前的這些人也不能放過。他已經為了吏治改革容忍了他們許多次,他們不但不知收斂,反倒得寸進尺。


    冷笑了一聲,蕭旻直接點了今日負責獵場戒嚴的兩人,“來人,免了他們兩人的官職,各打50軍棍,直接下獄,等候發落。”兩人牙齒都在打顫,還是跪下謝恩。然後是之前各種上躥下跳要讓陛下選秀入宮的人,貶官的貶官,罰俸的罰俸。


    至於跳得最歡的那幾個人,蕭旻直接免了幾人的官職,還貼心的送上了一份三代不得為官大禮包。在一片唿天搶地之中,蕭旻轉身離開。


    蕭旻隻覺得自己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他早就該這麽做的。他是皇帝,天下有才學之人,誰不能為自己所用,何必一定要用這些與阿蕤過不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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