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加長幻影駛入雲頂大廈地庫。


    電梯緩緩升至八十八層,當門緩緩打開的瞬間,白梨隻覺眼前一亮,終於明白何為“天宮”。


    整層樓被改造成倒懸的蓬萊仙島。


    水晶穹頂之上,全息投影的銀河如一條璀璨的絲帶緩緩流淌,繁星閃爍,如夢如幻。腳下玻璃地板是一些珊瑚,五彩斑斕的珊瑚在幽藍的燈光下散發光暈。


    藍鰭金槍魚群在頭頂悠然遊弋,它們巨大的身軀在光影的折射下,宛如靈動的精靈,魚鱗折射出的藍光,將烏海的臉映得冷峻而深邃,宛如來自深海的海妖。


    “烏先生,白小姐。”身著緙絲襦裙的侍者邁著輕盈的步伐,微微躬身行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隨後優雅地伸出手,指引二人來到餐位。


    侍者們皆身著素紗廣袖的服飾,輕盈飄逸,麵覆半透鮫綃,行走時裙裾無風自動,宛如踏雲仙子,整個餐廳仿若被一層神秘而高雅的氛圍所籠罩。


    放眼望去,整個餐廳除了這些仿若仙人的侍者,便隻有烏海和白梨兩人。


    顯然,烏海為了今天的晚餐,包下了整個場地。


    這樣的手筆,這樣的排場,絕非一般人能夠輕易做到。


    白梨深吸一口氣,翻開玉簡,指尖觸到內嵌的電子屏時愣住。


    菜品名稱應該都是出自《山海經》,【前庭·開胃瓊露】、【南禺之鵷雛】、【昆侖懸圃】……


    如果隻是看名字的話,真的一點都看不懂,隻能看每道菜品下麵的注釋。


    【前庭·開胃瓊露】:西伯利亞永凍層提取的萬年冰芯水,佐以喜馬拉雅岩蜂金蜜與塔希提黑珍珠粉調和;


    白梨:牛逼。


    隻是看了第一個菜品的注釋,白梨就已經被深深震撼了。


    原來“水”能有這麽多前綴?


    什麽【前庭·開胃瓊露】?其實就是加了蜂蜜的甜水水!


    後麵幾個菜品也同樣令人咋舌。


    【南禺之鵷雛】:法國布雷斯藍血雞舌與孔雀膽熬製,湯底以雲南千年古茶樹芯焙烤的炭火慢煨72小時。


    白梨看著注釋,嘴角微微抽搐,在心裏小聲嘀咕:好了,整得這麽花裏胡哨的,其實不就是雞湯嘛!


    【昆侖懸圃】:分子料理新式蟠桃,外殼是比利時白巧克力混入大溪地香草籽,內餡為日本夕張蜜瓜與意大利白鬆露慕斯。


    白梨忍不住撇了撇嘴:這個我懂!飯後小甜點嘛!


    白梨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這些看似複雜神秘的菜品,不過是用最簡單的食材,采用最複雜的烹飪方式,再佐以這高大上得近乎夢幻的環境。無非就是為了賣得更貴,賣給像烏海這樣有錢沒處花的 “冤大頭”!


    想到這裏,白梨偷偷抬眼,看了看對麵的烏海。


    烏海正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白梨豐富的表情變化,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慢悠悠道:“後廚有架唐代古琴,食材處理時按《廣陵散》音律切片。你要不要去看看庖丁解牛的雅趣?”


    白梨聞言瞪他:“有錢人的變態美學?”


    “是藝術。”烏海並不在意白梨的調侃,反而笑著將一隻翡翠盞輕輕推到她麵前。


    盞中盛著冒著絲絲寒氣的液體,他輕聲介紹道:“【北冥有魚】,零下 196 度的液氮凍住藍鰭金槍魚骨髓,沒毒。”


    見到白梨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烏海微微撅了撅嘴,臉上露出一絲委屈的神色,說道:“不是說,配著我的臉,吃什麽都可以嗎?”


    白梨聽到這話,臉上一陣發燙,尷尬地笑了兩聲,眼神有些閃躲,心裏暗自懊惱: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實話,這就是暴富的壞處了。


    窮了二十幾年,隻是突然間富起來的白梨,承認有些東西真的已經超出她可以想象出來的範疇了。


    活了一輩子,她從未想過,食物竟然能被製作成如此千奇百怪又奢華至極的樣式,這裏沒有一道菜是常規的。


    不過白梨也不想被烏海看穿太多自己的內心想法,才有些生無可戀地姑且嚐了幾口。


    雖然用液氮凍住藍鰭金槍魚骨髓聽上去怪怪的,但其實入口口感很好。


    原本有些抗拒的心情緩和了很多。


    廚師處理得很好,沒有什麽怪味,反而像是奶油一樣的口感,在嘴裏化開了。


    嗯,挺好吃的,就是心理上那道坎兒一時半會兒還不太容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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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過三巡,烏海指尖輕叩玉案,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靜謐的環境中格外清晰。


    “《問仙》的預算,我填個零如何?”


    白梨正舀起一勺【精衛填海】——黑鬆露雕成的小石子浸在雪蛤奶湯裏,聞言手腕微頓,她懷疑,這是烏海的主要目的。


    “烏總消息倒是靈通,但您沒聽說我這影片連龍標都還沒拿到呢?”


    龍標,正式名稱是“電影公映許可證”。


    因為許可證上有龍的圖案,所以被大眾俗稱為“龍標”。


    隻有獲得龍標的電影,才能夠在電影院公開發行、放映。


    它是電影能否合法麵向大眾公開放映的關鍵憑證。


    在電影製作完成後,片方需要把影片送到國家電影局進行審查。


    審查的內容包括電影的思想內容、畫麵表現、是否符合法律法規和社會道德規範等多個方麵。


    隻有影片通過了這些嚴格審查,符合相關標準,國家電影局才會發放龍標。


    “龍標啊……”烏海傾身逼近,“我認識條真龍,能遊說他給你蓋個戳。”


    他唿吸間帶著冷梅香。


    白梨後仰避開,琉璃盞撞出清脆聲響。


    她不相信烏海會給自己免費辦事。


    她輕輕整理了一下鬢發,試圖掩飾自己微微加快的心跳,淡淡地說道:“真要幫忙的時候,我自會去廟裏拜真龍。”


    烏海並沒有因為白梨的拒絕而生氣,反而輕聲低笑起來。


    他的手從袖中滑出一個鎏金請柬,緩緩放在桌上,輕輕摩挲著盞沿,意味深長地說道:“下月九龍璧拍賣會,有件北宋汝窯天青釉樽。聽說……能鎮宅辟邪,助人得償所願。”


    白梨心中一動,她明白烏海的意思,這件珍貴的藏品或許與她的電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猶豫片刻後,她沒有再推辭,伸手收起了烏海送出的那封請柬。


    離席時,白梨不經意間瞥見廊柱上的暗紋。那些暗紋由金粉繪製而成,隨著光影的流動,仿佛畫中的千山萬水都在唿吸,都在訴說著歲月的沉澱與奢華。


    這頓飯為何價值連城?吃的早已不是普通的珍饈,而是把人間富貴掰碎了融進每一寸空氣裏。


    這裏就是普通人擁有無法踏足的“天宮”嗎?


    電梯下行時,烏海突然輕聲開口:“小梨子。”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袖口,仿佛有一些隱隱的暗示,“有些芽發了,就再藏不住了。”


    聲音低沉而溫柔,卻又像是一句警告,在這驟亮的都市霓虹中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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