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都市的心髒地帶,一座巍峨聳立的寫字樓靜靜矗立,其外立麵的玻璃幕牆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寫字樓的某層麵試室裏,在中央空調的全力抵禦下,窗外的夏日熱浪被完全隔絕,屋內的溫度被調控得恰到好處,涼爽宜人。


    “兄弟,大夏天的,你怎麽帶了個絨線帽呢?”


    鍾吾原本正沉浸玩手機,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滑動著,聽聞緩緩抬起頭。


    一抬眼,差點被被一頭極為紮眼的火紅頭發亮瞎了。


    不是那種暗紅色,而是那種如燃燒的烈焰般鮮亮的紅,是至少需要漂白三遍,才能染出來的紅色,在燈光下甚至能發光的透明紅光,晃得人眼暈。


    聲音的主人正是這位紅頭發的少年,看上去年歲不大,臉上還帶著些許未脫的稚氣。


    隻見他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在了鍾吾邊上的座位上,嘴裏還喊了一句:“嘿咻。”動作隨性自在,仿佛這滿是陌生人的麵試室,就是自家的客廳一般。


    鍾吾表情懨懨的,他抬手,微微掀起自己毛線帽的一角,露出了下麵剛長出來的頭發茬子,簡短意賅地吐出一個字:“光的。”


    聲音低沉,帶著幾分不願多言的冷意。


    “喲,光頭啊,你這看起來剛沒長多久吧?”紅毛少年眼睛驟亮,來了興致,好像發現了新大陸,“我一來看到你麵相就覺得你不一般,兄弟,你是幹什麽行當的?”


    “噓,你先別說,讓我來猜猜。”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摩挲著下巴,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鍾吾,微微眯起眼睛。


    “兄弟,別的不說,就你這身材,這大塊肌肉,嘖嘖嘖,你就是說你是剛從少林寺裏麵出來的我都信,誒,你知道嗎?你特像那種電視劇裏的武僧,不對,更像是妖僧,有邪氣!”


    少年的語速極快。


    “你這膚色,是曬黑的嗎?還是天生這樣啊?剛剛還沒仔細看清你的五官,這麽一打量,哥們,你五官長得可真是……怎麽說呢,很有特點,就是看起來有點兇巴巴的,不像好人。”


    少年從坐下開始就沒停過說話,和機關槍吐鋼鏰似的。


    鍾吾的表情更加厭世,換做是別的人看到鍾吾的長相和塊頭,再加上冷峻的表情,早就不敢說話了。


    其實這間麵試間裏,不止有他們二人。


    整個房間裏都是今日前來麵試的年輕人,清一色全是年輕帥氣的小夥子。


    這種年紀的男孩子之間本來就沒什麽隔閡,又都有相同的目的,很快就熟悉了起來,三三兩兩圍作一團,興高采烈地聊著天。


    鍾吾進來的時候,情況卻截然不同。


    他那魁梧壯碩的塊頭,好似一座巍峨小山,自帶強大的壓迫感。


    而且鍾吾剛拍完戲,皮膚曬得黝黑,眉眼低垂,還是個三白眼,沒表情的時候都像是在罵人。


    鍾吾踏進房間,就仿若一頭誤闖進羊群的猛獸,瞬間震懾全場,沒人敢第一個上去打招唿。


    再加上鍾吾本就性子冷淡,不喜與人交流,所以一進房間就徑直走到角落坐下,埋頭玩手機。


    他的全身上下仿佛罩著無形的氣場,身邊的座位都是空著的,沒人敢坐。


    紅毛是最晚來的,一進來,就發現房間已經坐滿人了,隻能坐在鍾吾旁邊。


    但他完全沒有被鍾吾的氣場嚇到,反而是鍾吾被紅毛這自來熟的勁頭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鍾吾一開始還能跟上紅毛的思路,勉強簡單地迴複幾個字眼應對紅毛。


    後麵紅毛說得越發滔滔不絕,語速過快,信息在短時間內傳輸得過多,給鍾吾腦子cpu幹燒了。


    導致紅毛說了什麽,鍾吾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紅毛也是個神人,根本無需鍾吾過多迴應,他自己就能一直不停地說下去。


    鍾吾作為一個平時惜字如金,一句話往往不超過五個字的人,內心深處已經開始對紅毛產生了深深的敬意。


    “哦對了,都忘記自我介紹了,總不能一直叫你兄弟吧,我叫楚羨羨,今年十八歲。”


    楚羨羨眨了眨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聲音清脆悅耳,透著少年人的朝氣,輕聲說,“悄悄告訴你,上個月剛過完生日,沒考上大學,被家裏人丟出來找工作了。”


    雖然沒考上大學,但是楚羨羨的聲音裏倒是沒什麽失落之意。


    隻見他瀟灑地甩了甩滿頭的紅毛,那紅毛在空中劃出一道豔麗的弧線,一臉自信道:“以我的成績,沒考上大學再正常不過了,我已經接受了自己因為長得太過帥氣,而被老天爺嫉妒,關上學習窗戶的事實,兄弟,你不必為我感到傷感。所以,黑皮超絕大帥哥,你嘞?你叫什麽名字?”


    鍾吾從那種麻木的精神狀態中迴過神來,眼神依舊冷冷的,語氣幽幽地吐出兩個字:“鍾吾。”


    “哇~聽上去好霸氣!是你本名嗎?鍾吾?哪個鍾?鍾表的鍾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姓氏,今天又學到了新知識了,lucky!吾呢?又是哪個吾?”楚羨羨滿臉好奇。


    鍾吾隻感覺自己的耳朵有些脹痛,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與人交談感到這般心累,有些懨懨迴答道:“五口吾。”


    “額,什麽?不好意思,語文成績不太好,哪個吾?”楚羨羨腦子瞬間宕機,滿臉茫然,眼睛裏都是問號。


    看得出來,這娃兒沒考上大學是一點也不冤。


    鍾吾懶得說話了,默默把手機拿出來打字給楚羨羨看。


    楚羨羨恍然大悟,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得仿若驕陽的笑容,搞懂了鍾吾的名字,就開始一句一個“吾哥”地叫起來。


    “吾哥,你幾歲了呀?”


    “剛剛都忘記問你了,吾哥,你到底是幹什麽的,不會真是武僧吧?”


    “吾哥,你也是來麵試的嗎?你怎麽來的?這裏的人跟我說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有固定工資,我就來了,但這裏也太高大上了,剛剛在樓下望出去,還能看到東方明珠,這裏的公司能要我嗎?我大學學曆都沒有,我不會被騙了吧?”


    楚羨羨像是突然才意識到事情或許沒那麽簡單,打了冷顫,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小心地四處張望。


    可當他瞧見滿室都是人,又放心了一些,暗自寬慰自己,人這麽多,我也不是最帥的那個,要噶腰子,肯定不會先噶我的腰子。


    鍾吾有一句沒一句地迴複。


    “三十二歲。”


    “武打演員。”


    “不是騙人的。”


    至於自己來到這裏的契機。


    鍾吾陷入了迴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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