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眼下急需自證清白。


    雖然沒能救下杜曉琳,但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周奕發誓,一定要逮住那個混蛋。


    重生前那八年,他每天兢兢業業,像一台機器一樣,整理著一份又一份枯燥冰冷的卷宗資料。


    有時候閑得沒事幹了,就把那些早已束之高閣、落滿灰塵的舊案卷宗翻出來,擦擦灰,清理清理黴斑。


    久而久之,這些舊案成了他唯一的消遣,也成了他這八年唯一的收獲。


    他幾乎把局裏存的所有舊案資料都看了個遍,尤其是那些一直未能結案的刑事案件,讓他格外印象深刻。


    但他現在隻是派出所的一名小警察,就算他知道很多信息,但像這種性質的案件,他根本就沒資格參與偵破。


    所以眼前這兩個人,非常關鍵。


    尤其是那個老警察,周奕可以斷定,他一定是個隊長級別的人物。


    市局的隊長,在辦案用人上,有著不小的話語權。


    自己的身份,早晚會被確認,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然後,他還需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目的。


    所以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咄咄逼人的態度,和焦躁的情緒,而是保持著真誠而冷靜的態度,降低對方對自己的敵視。


    “行,那你說說看,你怎麽自證。”老警察饒有興致地說。


    “好的,我今晚本來在家睡覺,但是因為一通電話……”周奕語氣冷靜、語速平緩地將今晚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怎麽去的二叔家,怎麽送爺爺去的醫院,在醫院裏都做了些什麽。


    周奕知道,這些事都有充分的人證物證,非常好查證。


    唯一隱瞞的,自然就是自己重生這件事。


    見他說話條理清晰、從容不迫,老警察的眉宇略微緩和了一些,但還是保持著高度警惕。


    “你是幾點離開醫院的?”


    “十二點半,醫院的門衛可以證明。因為我開的是三蹦子,大門關了,我特意喊門衛開的門。”


    “你家住哪兒?”


    “二鋼宿舍,就在二鋼廠後麵那條街。”


    “我知道。”老警察點點頭,狐疑地問,“但那個方向可不是去二鋼的路啊。”


    “是。”周奕迴答,“但因為我不是迴家。”


    “不迴家?那你要去哪兒?”


    “我二叔家,他家在一鋼東邊的豐收路上。三輪是找二叔家鄰居借的,我替我爸還迴去。”


    周奕這話很合理,從醫院去二叔家,確實會途徑上陽巷一帶。


    但這裏麵其實有一個漏洞,他沒有辦法做出非常合理的解釋。


    果然,老警察問道:“豐收路?倒確實會從那邊走,但是上陽巷的寬度不足一米五,這烏漆嘛黑的可不適合三輪車經過啊。別告訴我你是為了抄近路才走的上陽巷。”


    “而且,我們也沒在巷子裏發現三輪車或者車輪的痕跡,倒是在距離巷子外的橋邊,發現了一輛三蹦子。這個你怎麽解釋?”


    這個老警察的直覺太敏銳了。


    但是,之前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三蹦子,現在居然陰差陽錯地成了自己最好的借口。


    周奕趕緊說道:“那輛三蹦子就是我騎的那輛,但是過了橋之後就歇火了,我怎麽打打都不著火。當時黑燈瞎火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我就尋思先迴去找二叔幫忙,所以才抄近道走的上陽巷。”


    周奕補充道:“你們檢查一下那輛三蹦子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老警察眯著眼睛,緊緊盯著周奕。那輛三蹦子他們檢查過,的確是熄火了。


    不管是不是借口,至少這個邏輯是成立的。


    過了許久,老警察又開口問道:“進了巷子以後,發生了什麽?”


    周奕一五一十,沒有遺漏任何細節地把巷子裏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尤其是發現杜曉琳可能還有救後,自己是怎麽替他包紮傷口的,又是怎麽和兇手搏鬥的。


    小警察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老警察,因為周奕說的情況,和現場勘查的信息全都吻合。


    尤其是死者脖子上,被包紮過,包紮用的布條,和周奕身上破損的外套一致。


    但是老警察臉上依舊是古井不波,看不出喜怒,他整個人就像一座山一樣,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老警察:“你剛才說,死者可能是市三醫院急診科的護士?”


    周奕點點頭。


    “你認識死者?”


    周奕搖頭:“不認識。但是今天晚上見過,她還提醒我去繳費,所以我有印象。”


    周奕並沒有直接告知他們,死者是杜曉琳。


    因為作為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在那樣的情況下,自己準確清楚地認出她是誰,還知道她的名字,很容易節外生枝引起懷疑。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遞個線索,讓他們根據線索去查。


    既不費勁,又很自然。


    果然,老警察馬上就追問了幾個關於周奕在醫院遇到死者時的情景。


    然後轉頭對小警察低聲道:“你馬上給醫院打個電話,讓他們核查一下,今天晚上急診科上中班的護士的名單,以及她們的家庭聯係方式。”


    小警察立刻會意,點頭起身離開。


    小警察一走,審訊室裏就隻剩下了周奕和老警察,麵麵相覷。


    老警察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大前門牌軟殼煙盒,往前伸了伸問道:“抽煙嗎?”


    周奕搖搖頭,笑道:“不抽,謝謝。”


    老警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問:“不介意吧?”


    審訊室並不禁煙,但一般情況下都是在審訊到關鍵時刻,嫌疑人的心理防線即將被突破時,主動向警察討要,警察才會給點一支,或者陪著一起抽一根。


    像這位這樣主動問嫌疑人的,還真是少見,看來煙癮不小啊。


    “沒事,不介意。我爸也愛抽大前門,我在家沒少抽二手煙。”周奕笑道。


    老警察又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燃香煙,用力抽了一口。


    卻沒有馬上把煙吐出來,而是慢慢地讓煙霧從鼻孔裏飄出來。


    煙霧順著他粗獷的臉龐一直向上升,最後在他頭頂匯聚成一縷青煙消失於無形。


    周奕差點忍不住叫好,這煙抽得都快是香爐成精了。


    “哪個警校畢業的?”老警察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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