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還在開著,像是通往黃泉一樣,直到裏麵再也沒有一個活人。


    而麵帶笑容的青年身形忽然動了起來,隻一個瞬間,就來到了蘇意麵前,他身後的肉管子也把少女緊緊纏繞起來。


    像是沒看到她瀕臨死亡的痛苦神情,李淩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眸底卻是極深極深的濃鬱厭惡和恨意。


    “接下來,我要問你幾個問題,迴答完,你也許就不用死了。”


    也不等她迴答,青年把手伸上了她纖細的脖子,力道微微收緊,並自顧自地詢問。


    “第一,紅裙子大姐和男高中生是什麽關係?”


    “第二,跟你下車的那個大叔是否是騷擾狂?”


    “第三,小女孩是怎麽死的?”


    “第四,看報大叔的嘴巴為什麽會裂開?”


    “第五,那一大家子是怎麽死的?”


    “第六,你喜歡我那個遊戲嗎?”


    “第七,也就是最後一個問題——你認為惡人會有惡報嗎?”


    隨著最後一句話說完,蘇意也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時間。


    現在她可以肯定,無論她迴答什麽,都沒有用!


    畢竟剛剛的那幾個問題,根本就不是選擇題!


    這樣的話,正確答案又從何而來?


    在她沉默的幾秒鍾裏,李淩一直在冷眼看著她的反應,內心的期待漸漸被失望所代替。


    還以為會更聰明一些呢。


    看樣子還是跟以往那些人一樣,自作聰明,作繭自縛。


    隻要稍微引導一下,就會像傻子一樣往下跳,殊不知那些罪行滋生的怨氣才是他的力量來源。


    哪怕隻有在最後一天才能真正使用自己的力量,那又如何?


    從他們選擇相信那個遊戲的時候,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可少女卻忽然出聲迴答了。


    “第一,是夫妻關係。”


    ——【你是一個普通的女高中生,總是正常地上學,正常地迴家。】


    “第二,是。”


    ——【你愛看動漫和電影,也喜歡玩自由度比較高的恐怖遊戲,最喜歡點擊選項操控人物做出相應的選擇,看到他們無論是生存還是死亡,你都覺得自己能夠掌控他們的人生。】


    “第三,失血過多死的。”


    ——【這天,你收到了室友送給你的一款遊戲,你很納悶,明明你們的關係並不好,但在好奇心的趨勢下,你還是選擇了點擊下載。】


    “第四,自己裂開的。”


    ——【然而當進度條達到100%的瞬間,你卻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意識。】


    “第五,爺爺是喝農藥自殺的,奶奶是因為精神恍惚從而摔死的,爸爸是因為驚駭過度出車禍死的,媽媽是傷心猝死的。”


    “第六,不喜歡,因為音樂太單調,為什麽不每天都換一首,現在已經聽膩了,差評;人都看不到五官,沒有代入感,差評;主人公隻能走右邊不能走左邊,差評;窗外的景色太模糊,差評;地鐵後麵變得太破爛了,看著就髒,差評……”


    “第七——”


    少女慢慢抬起頭,同樣露出了微笑,無與倫比的美貌忽然就綻放開來,是輕易就能奪人心魄的濃豔昳麗!


    “我相信,惡人會有惡報……”


    無論是陳雅,還是其他人。


    而李淩沒想到她的答案居然完全沒有變過!


    怎麽會有人從始至終都堅持一種想法?


    明明答案是前後矛盾的,行為也是矛盾的,為什麽還能那樣迴答?!


    可偏偏她已經迴答完了!!!


    隨後地鐵裏頓時響起了提示音。


    【遊戲結束,恭喜玩家正式通關。】


    蘇意眼前一黑,麵前的一切都變為虛無,隻有李淩怨恨又不甘的表情近在遲尺!


    再次睜開眼,蘇意依舊是坐在最開始的椅子上,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


    麵前的電腦裏,遊戲結束的四個大字浮現在屏幕的正中間。


    隨後,世界開始崩塌。


    蘇意知道自己最後的猜測是對的。


    從一開始,副本的提示就很明顯了。


    這個角色是個“普通的女高中生”,可陳雅所做的一切,經曆的一切,哪裏正常普通了?


    而且提示裏的失去意識也就意味著,自己已經不在現實世界中了。


    可偏偏一睜眼就麵對著那個遊戲,很容易就會讓人先入為主,以為遊戲中的世界就是副本真實的世界。


    換言之,就是套娃再套娃。


    若不是她記性好,死到臨頭了才把急急忙忙把自己選過的答案說出來,恐怕死的就是自己了。


    而遊戲裏的一切,大概就是李淩設計好的,或許也是他經曆過的。


    他的身份,大概是依托陳雅這個身份而存在的,她做過的錯事越多,因她而起的怨恨就越多,李淩的力量也越強大。


    這樣的鬼物啊,不可能不知道“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明明可以早就殺了她,卻還是假裝中了激將法似的,露出一絲微小的破綻。


    可惜,夢境中毫無反抗、順理成章的過程,就像是在強行走劇情,她再怎麽自大,也不會覺得這樣強大的鬼物就被一個小小的夢境拿捏。


    就是太順利了,才會讓她覺得詭異至極。


    而結果也正是像她懷疑的那樣,人家拿她當猴看呢。


    蘇意站起身來,目光淡淡地從麵前的相冊飄過,隨後動作迅速地找到了跟在遊戲裏一模一樣的日記本。


    記錄的內容非常少,可還是被蘇意找到了一處跟遊戲裏相似的地方。


    “……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不欺負她,被欺負的人就是我了……”


    “……她老是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可是她還有一個為她出頭的哥哥,我卻什麽都沒有……”


    “……騙人的,一定是騙人的,為什麽她跳樓了?為什麽偏偏掉在我麵前?她一定會恨我!她一定會來找我!!”


    算算時間,也是初中的時候。


    蘇意定定地看了日記上的名字兩秒,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我要自首……”


    世界崩塌的速度好像變慢了。


    很快,警察來到蘇意房間裏,得到了那本日記。


    於是,原本被視作意外的名校跳樓案中,出現的不為人知的黑暗的一幕,終於被公之於眾。


    蘇意也沒想那麽多。


    都說了,惡有惡報,不是嗎?


    自己做錯了事情,總要站出來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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