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遇見個熟人


    雀迎閣總共有歌姬二十舞姬二十,還有幾個有擅樂器擅棋畫的,加起來總共有五十來人。


    在那十幾名士兵的催吼聲中,鶯鶯燕燕站滿了大廳,個個驚慌失措,有幾個還梨花帶雨地落了淚。


    何夫人是見過些市麵的,見本就因為小雪一事而惴惴不安的姐妹們,個個像猛然遇到兇獸的小鹿一般慌張,便上前去跟那幾位士兵求情。


    “官爺,咱們姐妹們膽子都小,見識也淺,平日裏隻會唱唱歌跳跳舞,做間客定是做不成的……您們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就別去城主府了……”


    在雀迎閣內,她們尚且還能有一絲安全感,還能自保,可去了那城主府,那就真是前途未卜了。


    不過那些士兵毫不買賬。


    接了何夫人的塞過去的銀子,卻依舊兇巴巴地吼著,讓人趕緊站好,又派了三個人去各個房間內搜查,確保沒有人私藏起來。


    甚至還暗暗對姑娘們動手動腳。


    何夫人雖氣,卻拿他們也沒什麽辦法。


    她們手無寸鐵,對方卻兵甲相向。


    雲知幾人都看不過去了,雲知想罵人,卻出不了聲,急得直咳嗽,阿虞已經罵出了聲:“哎呀,我就說兩國交戰,這淩國怎麽節節敗退呢,瞧瞧,這一個個大老爺們兒,貪財又好色,有能耐倒是去前線啊,在這裏欺負姑娘們算什麽本事?”


    阿虞並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聽見。


    那些士兵本就兇神惡煞,這時更是像要吃了她一樣。


    “臭娘們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帶頭的那個大漢眉毛倒豎,罵了這一句還不夠,又走到阿虞麵前,抬手就要打人。


    雲知微微挑了下眉,抬腳就將人踹了出去。


    廳內安靜了一瞬。


    那被踹出去的大漢怒吼了一聲“臭婊子”,臨近的幾個士兵已經舉著刀撲了過來。


    顧逐流飛身擋在雲知和阿虞麵前,赤手空拳就打飛了兩個,少年郎猛地兇起來,倒的確頗有幾分將軍氣概。


    剩餘的士兵見狀,一起撲了過來。又有幾個姑娘大著膽子上前幫忙。


    雲知扒著顧逐流的肩幫他踹飛了試圖偷襲的一個士兵,蕭熠一手將他們拉到身後,也踹飛了一個,阿虞則抓住了一人盔甲將人頭盔扯了下來,顧逐流迴身幫她,越來越多的姑娘上前來幫忙,有幾個甚至抱著樂器往那群士兵身上砸去。


    隻是一個眨眼之間,整個大廳裏就徹底亂作了一團。


    那些士兵雖披甲執銳,但在人數上實在占不到半點優勢,而雲知幾人又都是有點功夫在身上的,尤其是顧逐流,這少年打起架來十分勇猛,以一敵十。


    很快,那群士兵就囂張不起來。


    他們步步後退,已經被逼到了門口,有幾個甚至已經半個身子在外麵了。


    而就在大家剛剛鬆了口氣的時候,門外又是一陣響動,有一道極其威嚴的聲音傳了進來。


    “這裏發生何事了?那名間客可找到了?”


    那領頭的大漢連忙迴身去迴話,轉過身去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一時便吞吞吐吐起來。


    而門外的人已經走了進來。


    這人身著紫袍,頭戴金冠,身後還跟著幾個穿甲胄的隨從,看起來應是身份不凡。


    何夫人倒是認得此人,一見他,便嬌聲喊道:“城主大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雀迎閣向來是清白生意,您是知道的呀,我們這裏怎麽會有什麽間客呢?”


    原來這人竟是城主。


    雲知抬頭看過去,正與那人目光相接。


    對方微微眯了下眼,話卻是對著何夫人說的,“這位是……?”


    雀迎閣的人他都熟,眼前這位卻從來沒見過,而她身邊那幾個,也……


    等等……


    還沒等何夫人說出幾人的來曆,蕭熠便先開了口,“呀,景大哥,這麽巧啊?”


    對方也已經將他認了出來,麵色瞬間緩和,還帶上了久別重逢地驚喜,“恩公怎會在此?”


    恩公?這人看著可比蕭熠年紀大啊!


    雲知忍不住側身看向蕭熠。


    卻見他微微一笑,迴道:“路過而已,真是沒想到啊,景大哥如今竟是這林州城主了!”


    那城主聞言也是一笑,竟還羞赧起來,“當年承蒙恩公搭救,我才有幸留下命來,更是時時刻刻牢記恩公之言,不敢有一刻懈怠,我能有今日,也要多虧恩公啊!”


    “還行,你倒是知道感恩。”蕭熠十分欣慰,也沒有半分要謙虛的樣子。


    而那城主也不惱,甚至更羞澀了,“多謝恩公誇獎!”頓了頓,“恩公可用過晚飯了?不如隨我到城主府一同用膳。”


    蕭熠眨了下眼,眼神往旁邊瞟了一下,“我這幾位朋友……”


    “自然是可以一同前去的!”城主連忙開口,態度已近乎恭謹。


    蕭熠又看了一眼何夫人,“那這雀迎閣……是不是也暫且可以放過她們了?”


    城主似是有些猶豫,開口時也略有些為難,“此番,我也是接到上麵的命令來搜查間客,這雀迎閣是萬萬不能馬虎的。”


    蕭熠有些好奇:“上麵?哪上麵?蘇瑛?”


    城主搖頭,“是二皇子。”


    幾人都愣了愣,阿虞最先反應了過來,“你說誰?”


    城主重複道:“二皇子。”


    自從笛州出來以後,如今已經快半個月了,他們一直沒再見過蘇裴,就連他的消息也幾乎沒聽到多少。


    隻知道他被淩皇派去了淵軍大營談判,以期救迴被俘的大皇子。


    不過如今淩皇已崩逝,大公主又封鎖了笛州城,蘇裴若是有心那個皇位,便應當在此時趕迴笛州,怎麽會讓人在這林州查什麽間客呢?


    蘇裴到底在做什麽?


    或者說,這半個月來,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蕭熠也覺得奇怪,便隨口問了一句。


    許是當著太多人的麵,那城主也沒說出來什麽,隻說是奉命行事,但未曾見過二皇子。


    阿虞問:“沒見到人你怎麽知道是二皇子讓你做事的?”


    城主答道:“因為飛鵠大人親自來了。”


    原來如此。


    雲知張了張口,又頓覺懊惱,她還是發不出聲音,遇到什麽想問的事情就隻能幹著急。


    蕭熠及時地替她問了出來,“飛鵠也來了?他人呢?”


    城主微微一怔,“恩公認識飛鵠大人?”


    他不知道恩公的身份,但從剛剛恩公直唿大公主的名字,便能隱約猜出他身份不凡,沒想到竟連二皇子的親衛也認識?


    這位恩公,究竟是什麽身份呢?


    蕭熠嗯了一聲,又迴頭看了一眼雀迎閣眾人,此處的確不是什麽可以說話的好地方。


    於是便提議先派人從外麵守住雀迎閣以防有人逃走,而他們幾人先隨他去城主府再細聊。


    城主倒是十分樂意。


    何夫人卻不高興了,他們可是她請來做法的大師,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呢?


    雲知趕緊讓顧逐流幫忙跟她說,隻是先去城主談事,還是會迴來幫她們的,最後還囑咐她們一定要護好小雪那間屋子,千萬不要再讓人進去。


    何夫人這才又重新笑了起來。


    於是,雲知、阿虞、顧逐流三人便沾了蕭熠的光,一同跟著前往城主府,而剛剛那群與他們動手的士兵也都被罰了俸,蔫頭耷腦地守在了雀迎閣外。


    到了城主府,等飯的時候,雲知和阿虞便問起了蕭熠與這城主的故事。


    還不等蕭熠開口,城主自己就先滔滔不絕地講述了起來。


    這城主姓景,名叫景天豫,原本是一名江湖遊俠。


    三年前,景天豫因被騙招惹了一朵不該惹的桃花,被那姑娘的夫家買了殺手追殺,一路逃到了崖州城外的竹林中。


    終是雙拳敵不過眾手。


    景天豫受了傷,連劍都拿不穩了,眼看就要命喪殺手之手。


    就在這時,蕭熠從天而降,恍如神祇。


    “我永遠都忘不了恩公那一身玄衣的英武身姿,像玉麵修羅,殺伐果斷,隻用了三招,便那將兩個殺手擊倒在地……”


    景天豫迴憶起當年情形,眼中明晃晃地透著對恩公的崇敬。


    雲知看了蕭熠一眼,覺得有一絲絲地奇怪。自打她認識他以來,他從來都隻穿白衣,神情永遠淡然自若,哪怕動起手來也隨意灑脫的樣子,沒想到曾經竟然還有過“一身玄衣玉麵修羅”的一麵。


    她突然有些想看他穿玄色衣服是什麽樣子。


    “當時雖然被恩公所搭救,但我那時因為被人騙了感情,頹靡不振,壓根兒就不想再活下去了,還是恩公一劍將我刺醒了。”


    景天豫崇拜的神情之中帶上了幾分唏噓,“倘若不是恩公的那一劍,我可能早就死了,就算不死,也可能不知道在哪裏昏天黑地沉迷酒色吧……”


    啊?


    雲知看向蕭熠,眨巴了兩下眼睛。


    「你給了他一劍?」


    蕭熠點了點頭。


    雲知震驚了,他給了他一劍,這人還能拿他當恩公?還這麽崇拜這麽尊敬?


    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蕭熠暗暗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當年他去崖州查事情,查到一半被緊急叫迴洛州,途徑城外竹林時,情緒正煩躁到了極點,卻正巧遇上了三個人在打架。


    他覺得礙眼,就把那倆打人的給砍了。


    然後那位被救的大哥竟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我不想活了,你殺了我吧。”


    他懶得理他。


    這大哥卻追在他身後求死。


    他煩了,隨手給了他一劍。


    恰好刺中了這哥們兒胸前的護身符。


    玉佛碎落。


    蕭熠就說,“你看吧,佛祖不讓你死。”


    這哥們兒愣了半天,突然跪地,痛哭流涕地拜謝恩公。


    還發誓一定要追隨恩公。


    蕭熠嫌他煩,隨口敷衍了幾句,將人扔下走了。


    沒成想再見時,這位曾經哭哭啼啼的大哥,已經成為了林州的城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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