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奇騎著馬,孤身進入長安城。


    沒有想象中的刀斧手,也沒有想象中的弓箭手,他幾乎是暢通無阻,直接進入城內,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在他前往皇宮的路上,白刃得知這個消息後,甚至還主動找來,陪伴在他的身旁。


    白刃沒有被限製住,這算是一個好消息。


    趙玄奇向白刃詢問問題:慶隆帝還有長安城近些日子的信息。


    白刃迴答,長安城並沒有出現什麽事情,也沒有什麽大的動作,一如既往。


    至於皇宮之內,白刃卻並不清楚。


    他雖然為錦衣衛指揮使,信息情報十分厲害,也十分擅長探查情報,但是皇宮之內不同於其他地方,這根本不是他能夠伸手進去的。


    如果他真的能夠伸手伸進皇宮之內,能夠探查皇宮之類的具體信息,恐怕他早就人頭落地。


    不過白刃給出一個消息,慶隆帝的確已經病重,逍遙皇姑尋訪過天下名醫,這些名醫全部束手無策,陛下得的似乎是絕症,無藥可醫。


    這讓趙玄奇陷入沉默。


    現在來看,慶隆帝病重的消息屬實,似乎並沒有其他權謀詭計,也沒有要針對自己的模樣。


    不過這也僅僅是猜測,慶隆帝的真正意圖,隻有慶隆帝本身才清楚。


    萬一他即將死亡,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給後代鋪路,想要把趙玄奇這個大麻煩解決掉,也不一定。


    伴君如伴虎,自古如此。


    而且慶隆帝也不一定得的絕症,說不定放出來的是假消息呢?


    如此年輕的一個人,如此健壯的一個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就得病重?


    趙玄奇有點難以相信,事情會那麽湊巧。


    他心中終究還是有點不安。


    白刃似乎看出了趙玄奇的不安,問道:“武安君,是否要我陪伴您進宮?”


    很明顯,他也懼怕慶隆帝對趙玄奇不利,也猜才到這個關鍵節點可能蘊含巨大危險還有變故。


    趙玄奇拒絕道:“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這種事情我自己來,不用你承擔。”


    白刃還想要說什麽,然而趙玄奇並不想再聽他說話,直接把他趕走。


    沒過多久,趙玄奇來到皇宮麵前。


    孤身一人進入皇宮。


    此刻的皇宮,氣氛顯得有些沉悶,蘊含著一股詭異的壓抑氣息。


    皇宮內的太監還有宮女,都是一副陰沉的臉色,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整個皇宮蘊含著壓抑,蘊含著沉悶。


    在讓趙玄奇心中一沉。


    不過這個時候想什麽都遲了,既然已經決定孤身進來,既然決定自己承擔這一切命運,那就順其自然吧。


    他壓抑住心中的其他想法,緩緩朝著啟明殿走去。


    啟明殿外,小黃門看見趙玄奇到來,恭敬的朝趙玄奇行禮,並沒有進行阻止。


    “武安君,陛下還有皇姑等候伱多時了。”


    趙玄奇點點頭,邁開步伐,走上階梯,最終緩緩走進啟明殿。


    可以說,他幾乎是抱著必死的心情走進啟明殿。


    因為以趙玄奇目前的功勞來說,他已經功高震主,權勢滔天,軍政還有朝政一把手抓,屬於一個巨大的變故。


    放在任何朝代,任何時期,趙玄奇這種人都難以被帝王所容納,難以得到善終。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趙玄奇是一個十分不穩定因素,解決趙玄奇才是穩固江山的最好方法。


    僅僅隻是因為趙玄奇有造反的能力,哪怕主角不造反,擁有這個能力就是不對!


    如今,趙玄奇一人歸來,很有可能發生意外。


    趙玄奇甚至已經幻想,自己剛剛邁入宮殿,就會被亂刀砍死,說不定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然而,事實出乎他的想象。


    他進入啟明殿很順利,沒有遇見任何意外,沒有藏在暗處的刀斧手,更沒有所謂的甲士埋伏。


    啟明殿內,隻有幾個宮女,還有太監,他們侍奉在逍遙皇姑身旁。


    逍遙皇姑則跪坐在床鋪邊上,眼睛紅彤彤的,黑眼圈也十分濃厚,一看就是哭過很長時間,一看就是最近都沒有睡好,憔悴萬分。


    床鋪上麵,躺著一個身影。


    一個幹枯憔悴的身影。


    正是慶隆帝。


    此刻的慶隆帝已經變換模樣,他明明20歲出頭的年紀,明明是風華正茂的歲月,然而卻形如枯槁。


    身體瘦弱幹枯,似乎很長時間沒有飲食。


    臉色慘白,慘白到了極點,根本看不到任何一點血絲,就連嘴唇都蒼白得可怕,幹裂蒼白。


    仿佛躺在床上的不是一個年輕人,而是一個即將入土的老人。


    病入膏患,如同朽木。


    趙玄奇看見慶隆帝的刹那,心中一震,他徹底被驚訝到了,陷入到無比震撼當中。


    慶隆帝真的病重了!


    不僅僅是病重那麽簡單!


    從這副模樣來看,他幾乎已經沒有幾天時間可以存活!


    甚至可以說,慶隆帝現在還能活著簡直就是一個奇跡,有一口氣支撐著他沒有死去。


    否則的話,以他這種身體狀態早就死去多時。


    一股氣支撐著他不肯閉眼。


    見到慶隆帝這種模樣,一切的懷疑還有壞想法統統消失,慶隆帝根本沒有騙自己,他是真的病了!


    原本風華正茂的年輕帝王,已經形如枯槁!


    “這…這是怎麽迴事?”


    趙玄奇立刻走上前,走在床鋪麵前,麵對慶隆帝的這種模樣,至今不敢相信這個事情。


    “我走的時候他明明那麽健康,活蹦亂跳,怎麽突然就病重成這個樣子?”


    逍遙皇姑眼睛通紅,她站起身,焦急還有悲傷掩蓋不住,努力迴答道:“我不知道啊,那段時間天氣變冷,陛下突然就受涼了,一直說冷冷冷,病越來越重,最後連飯都吃不進去。”


    “某一天突然就癱瘓在床,昏睡不醒,甚至無法自理…”


    說著說著,逍遙皇姑眼淚不斷往下落。


    可以看出,這種事情對於她這種女人來說,屬於天大的事情,已經六神無主了。


    中風?


    還是說什麽病?


    趙玄奇腦海一片混亂。


    好消息,沒有刀斧手,沒有埋伏。


    壞消息,慶隆帝病重,而且真的病重要死了。


    一時間之間,趙玄奇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難受。


    更多的其實是難受。


    他作為慶隆帝的老師,這些年盡心盡力的教育慶隆帝,盡心盡力的培養慶隆帝,好不容易把他培養長大,擁有著中興之主的模樣。


    現在,這位中興之主突然就要病死了。


    年紀輕輕,若個中風病死的下場。


    一時間,趙玄奇感覺到了濃濃的惡意,命運弄人,人縱然再怎麽努力,也無法敵不過命數。


    有時候,有的人看似健康,但也許這一次與他見麵就是永別,以後是天人永隔,意外永遠在下一刻等著你。


    雖然不敢想象,雖然不想承認,但的確是事實。


    除此之外,趙玄奇心中還有一點羞愧。


    一直以為慶隆帝要對自己圖謀不軌。


    現在來看,慶隆帝病重的消息自始至終都是真實的,這位年紀輕輕的帝王,的確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壓根沒有想過加害於自己。


    “咳咳…”


    慶隆帝聽到聲音,緩緩睜開眼,看到趙玄奇已經迴來,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隨後費盡所有力氣揮揮手,示意旁邊的太監叫來文武大臣,叫來那些朝廷重臣。


    沒過多久,房間裏除了趙玄奇之外,一些朝廷重臣也來到此地,就連慶隆帝唯一的小兒子也被宮女帶來此地。


    慶隆帝並沒有皇後,他才20歲出頭,並沒有正妻,但是他有小妾,生有一個兒子,還有三個女兒。


    年紀都比較小,小兒子也才五歲。


    所有人都圍繞在床鋪周圍,一言不發,默默等待慶隆帝開口。


    這副模樣,趙玄奇哪裏還不懂這是要做什麽呢?


    明顯是要交代後事。


    托孤!


    趙玄奇徹底陷入沉默。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原本以為會有大難臨頭,慶隆帝暗藏埋伏,不安好心,甚至趙玄奇質疑過他重病是假消息。


    沒想到竟然是托孤。


    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帝王,竟然走到了托孤的一幕!


    變故太大了!


    這種反差,讓趙玄奇心亂如麻。


    終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皇帝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相信自己。


    這皇帝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重用自己。


    反而是自己帶著質疑還有冰冷的眼神,來看待這位皇帝。


    這位帝王比想象中的更加良善。


    逍遙皇姑遠遠的坐在一邊,不會對趙玄奇有皇帝進行打擾,文武大臣也離開一段距離,任由趙玄奇還有慶隆帝帝二人獨自對話。


    慶隆帝感受著周圍人的到來,這才重新睜開眼,看著趙玄奇,他張開顫抖的嘴唇緩緩說道:“太師,你終於迴來了。”


    他的聲音沙啞幹癟,顫抖而且難聽。


    沒有一絲元氣,仿佛隨時可能斷絕。


    趙玄奇坐在床鋪邊上,接近慶隆帝的身體,握著慶隆帝帝的手,迴答道:“是的,我迴來了…”


    慶隆帝努力的開口,用那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十二道金牌非我意,乃是皇姑自作主張,希望太師不要誤會。”


    “咳咳,還好老師大獲全勝,攻破敵國,隻不過我不能出城百裏相迎,還請老師寬恕我的無禮。”


    “原本答應老師的婚禮,咳咳…恐怕也隻能推脫,不能與老師的女兒結為連理,可真是遺憾啊。”


    慶隆帝並沒有自稱“朕”,而是用“我”來形容自己,顯得更加貼切還有親近。


    趙玄奇不斷的搖頭。


    說實話,十二道金牌的確讓趙玄奇產生了誤會,甚至還讓他手底下的將領還有士兵深有誤會,差點就要黃袍加身進京了。


    好在,終究沒有發生這種烏龍事情。


    慶隆帝帝根本沒有想過對自己不利。


    趙玄奇開口說道:“一切以身體為重,陛下休息好之後,再來為臣舉行慶功宴也不遲,陛下再與臣的女兒結婚也不遲,還望陛下好生休息啊。”


    慶隆帝卻是露出一抹微笑,輕輕的搖頭:“我知道我的身體,老師,我已經不行了。”


    他僅僅隻是用這簡單的一句話,闡述出他要死亡的結果。


    這讓趙玄奇更加沉默。


    他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麽,卻根本無法開口。


    慶隆帝帝眼中露出迴憶,仿佛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感慨地說道:“謝謝你啊老師,你還記得當初皇爺爺死亡,我剛剛繼位的時候嗎?”


    “那個時候,還是您親自扶我登上皇位,替我遮風擋雨,替我鎮壓文武百官,鎮壓亂臣賊子。”


    “登基那天,我年歲太小,主少國疑,那些大臣竟然還想要換一個皇帝,還是您還在大殿之上,利用尚方寶劍親自砍死一人,鎮壓所有人,太威風了。”


    “如果不是您,恐怕我無法成為這皇帝。”


    趙玄奇聽到這裏,毫不猶豫的迴答道:“這是臣之本分而已,我受先帝重托,護衛陛下乃是本分。”


    慶隆帝卻是不斷搖頭,反而用雙手來握住趙玄奇的手,萬分感激的說道:“咳咳,太師乃是國之重臣,沒有你就沒有皇帝,也沒有北魏國。”


    “十幾年前,你鎮壓起義軍,又大敗諸侯聯軍,清掃國內貪官汙吏,鎮壓南北方……”


    “本來北魏國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支撐不住,即將崩塌,是你以一人之力支撐起了這個龐大的國家。”


    “不僅如此,你還在短短的時間內讓北魏國重新興盛。”


    “又攻破敵國,如果沒有你,恐怕北魏國早就破滅了,更何況攻破敵國,實現南北統一呢?”


    “如果沒有你,就沒有北魏國。”


    “如果沒有你,所謂的帝王就是個笑話。”


    趙玄奇沉默。


    這一番評價實在太過於高大。


    從這位帝王口中說出來,實在不可思議。


    封建古代的帝王,從古至今都不會對一個臣子有這般評價,也不會有這般認知,更不可能把這番評價當著其他文武重臣的麵說出來。


    沒有自己就沒有帝國。


    沒有自己就沒有皇帝。


    這般評價,乃是臣子的極致吧。


    僅僅是這句話,一旦被記錄到史書當中,曆史對於趙玄奇的評價就能整添萬倍份量。


    他沒有想到自己在慶隆帝的眼中如此高大,壓根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慶隆帝如此重視。


    虧自己先前還懷疑慶隆帝要對自己不利,看來是自己小瞧自己在慶隆帝心中的地位了。


    先前的懷疑,讓此刻的趙玄奇有些惴惴不安。


    這就像是你路上遇見一個男人,你以為男人要對你圖謀不軌,以為今天在劫難逃,結果這男人還是億萬富翁,他不僅沒有傷害你,反而毫不猶豫的把所有的資產轉讓給你,交給你守護。


    趙玄奇開口道:“陛下,您要好生休息,隻要您恢複了身體健康,才能把國家恢複得更加興盛,國家不能沒有帝王,不能沒有您。”


    “我恐怕要不行了,我要辜負老師的重托了,我好難受,我好冷。”


    慶隆帝不斷顫抖著身體。


    他道明自己堅持不住的結局。


    趙玄奇握緊他的雙手,不斷的對著他的雙手哈熱氣,不斷給予他一份溫暖,然而他的手始終凍得可怕。


    冰冷的仿佛一塊冰塊,捂在手中,怎麽也捂不熱。


    慶隆帝的眼神越來越暗淡。


    他的生命力在瘋狂流逝。


    他這些天之所以沒有死亡,本來就是為了堅持看到趙玄奇歸來。


    如今,趙玄奇成功歸來,慶隆帝的這一股氣泄露,能夠說那麽多話已經是奇跡了,現在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慶隆帝眼神渙散,卻還是努力的說道:“在我走之前,我想交給老師一個重任…”


    “還請照顧好我的兒子,一切就交給你了。”


    果然又是托孤。


    趙玄奇低下頭,他並不想再接受。


    你爺爺靖明帝把你拖托孤給我,現在你又要把你的兒子托孤給我,這算怎麽迴事?


    你們這些皇帝,一個個究竟怎麽迴事,動不動就把兒子後代交給我?


    真不怕我謀逆啊!


    真不怕我造反啊!


    帝王應該冷血無情,怎麽可以如此信任一人呢!


    這曆史歲月當中,滿篇都在描寫帝王的無情無義,為何你還有你的父親偏偏卻如此溫情?


    這為數不多的好皇帝,偏偏給自己遇見了!


    趙玄奇如梗在喉,慶隆帝又是自己多年相伴,從小開始培養他,教他讀書,教他治國,耗費了大量心血,真正要麵對他死亡的時候。


    趙玄奇自己反而有點不敢接受。


    他的眼睛變得紅彤彤。


    他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就連鼻子也酸酸的。


    早就把慶隆帝當做親兒子還有弟子看待,真正要麵對他死亡的時候,趙玄奇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從容。


    慶隆帝眼神迷離,努力的交代接下來的事情:“老師,你還記得你當年翻越大雪山嗎?”


    趙玄奇不知道慶隆帝到底要說什麽,隻能快速的迴答道:“當時諸侯王叛亂,朝廷兵力太少,我命令趙無畏直麵敵軍,而我繞過大雪山,繞敵身後,對敵人兩麵夾擊,最終取勝。”


    慶隆帝咳嗽了幾句,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的確如此,還記得當時你來跟我們告別,你說你要翻越大雪山。”


    “特別危險,九死一生,我並不想讓老師去,我想讓老師呆在京城,然而老師卻對我說了一句話,那句話我至今記得十分清晰。”


    “老師,你知道是什麽話嗎?”


    趙玄奇還沒有來得及迴答。


    慶隆帝卻是主動迴答道:“假如犧牲我一個人,可以換來天下的幸福安康,假如犧牲我一小家,換來天下大家的安穩安定,一切又有何足道哉?”


    趙玄奇聽後,也記得自己當初說過這句話,當時的慶隆帝隻有十歲不到,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如此記清這句話,這讓趙玄奇有些不知如何評價。


    慶隆帝口中說出這句話,眼睛裏透露出真誠的神色,明顯對這句話記憶深刻,繼續交代著:


    “我兒不過五歲,未能處理國家大事,我知道把我的兒子交給老師,這種行為太過於自私。”


    “所以啊老師,假如我的兒子太過於蠢笨,無法成才,實在無法肩負起治國大業,老師便取而代之吧……”


    “皇室隻有一家,如果朽木實在不可雕,皇室不可重用,把皇帝的位置交給您,從而換來天下的安穩,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犧牲我這一小家之皇帝,讓老師這種大才成為皇帝,成全天下百姓大家之幸福,這是大好事啊,沒有什麽可以值得說道的!”


    慶隆帝深深記得趙玄奇當年的話語,居然把當年的話語運用在此刻,運用在自己身上,他利用手中僅存的力氣,死死的握住趙玄奇的雙手,一定要趙玄奇答應。


    趙玄奇側過頭,已經不敢看慶隆帝了。


    有點不敢麵對這個事情。


    不斷地搖頭說道:“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他有點無法直視慶隆帝的信任。


    原本以為慶隆帝要對自己不利,沒想到竟是托孤之事,而且還讓自己取而代之。


    這種事情,他有點不能接受。


    慶隆帝的眼睛中露出最後一抹餘光,帶著笑容說出最後一口話:“我雖年少,但懂感恩,君之恩情,比天高,比地厚,若我兒不行,君自可取而代之!”


    這句話仿佛掏空他的所有精神。


    當這一句話說出來之後,慶隆帝的心中了無牽掛,他的臉上帶著笑容帶著滿足。


    片刻,這個笑容僵硬在臉上,手緩緩落下。


    他死了!


    他就這樣死去!


    就這麽簡單的死去!


    趙玄奇迴過神,看著這位臉色慘白,一動不動的帝王,他握緊慶隆帝冰冷的手,感受著這已經失去生機的身體,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


    他有點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慶隆帝明明那麽年輕啊。


    而且慶隆帝還是自己從小培養到大的中興之主,身體明明一直健健康康,活蹦亂跳。


    怎麽就這樣子死了呢?


    看這慶隆帝死在自己的眼前,看著這位辛勤培育數十年的帝王,就此隕落。


    師徒之情,沒有血脈卻比血液更深的情義…


    趙玄奇抱著慶隆帝的身體,渾身不斷顫抖。


    甚至趙玄奇希望這一切都是陰謀,慶隆帝沒有那麽明智,他現在是假裝重病,等一下就會站起來把自己幹掉。


    旁邊的刀斧手就會出來把自己殺掉。


    這一切,假如真的是陰謀該多好,假如這一切都是暗算該多好啊。


    那麽自己這位多年培養的弟子就不用死去。


    那麽這位當做親兒子培育的帝王也就不會死去。


    然而事實是,慶隆帝真的死了。


    就這樣以年輕的年紀,病死在病床上,沒有來得及施展他的抱負,沒有來得及施展他的才能,就這樣死在這個平淡而普通的日子裏。


    明明是中興之主,明明堪比秦皇漢武,明明如此年輕啊,他竟然就真的死了,死在了命運的造化之下,英年早逝。


    “明明那麽年輕,明明那麽健康,就這樣中風而死嗎?雖然知道古代社會醫療低下,死亡還有意外在所難免,但是真的發生在麵前,還是很難接受啊。”


    趙玄奇抱住慶隆帝的身體,看著慶隆帝眼角的淚痣,他伸出手,觸碰這個淚痣。


    腦海裏想到太多畫麵。


    還記得第一次與慶隆帝見麵時,那是一個風雪之日,逍遙公主帶著小男孩與自己第一次見麵。


    小皇帝小巧玲瓏,白皙小巧,長得像一位小姑娘,一雙眼睛又大又亮,淚痣十分漂亮,就像雪地裏的一個小精靈。


    趙玄奇認為他如果是一位小姑娘,絕對會傾國傾城,對於小男孩眼睛邊上的淚痣十分感興趣,甚至伸出手觸碰小男孩眼角的淚痣。


    那時,逍遙公主還在旁邊笑道:“他最討厭別人觸碰他的淚痣了,你不怕他咬你啊?”


    小皇帝當時飛快的躲在一旁,當時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迴答道:“我不咬人!”


    的確,他很討厭人撫摸他的淚痣。


    可是為什麽自己現在撫摸他的淚痣,他卻沒有站起身來躲開呢?


    他為什麽一定要躺在這裏一動不動呢?


    你不是最討厭這種事情嗎?那應該起來咬我啊!


    可惜,一切都是奢望。


    這位年輕的帝王,一動不動,臉色蒼白,一絲生氣沒有。


    他終究死在病床上,一切的抱負,一切的理想,終究成空。


    這個剛剛一統不久的帝國,失去了一位還沒有來得及大展身手的明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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