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律笑笑,將曲流觴手中的匕首拿走,扔到地上。


    “我知道,你恨他,我也知道,他不值得同情。”


    “但,你不能否定他對你的愛,盡管這會讓你窒息。”


    汪律說完,主動伸手,戴上手銬。


    為時錦辦事多年,他也該去服刑了。


    身為法律的捍衛者,卻屢次做出違反法律的事情,實在是諷刺。


    “半個多小時候,再靠近商煜,否則會觸電。”


    汪律說出最後一句溫馨提示,便跟著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


    曲流觴腿軟,癱倒在地上,商玖上前,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


    時錦走了……


    就這樣,離開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傷害她了……


    情緒跌宕到一定階段,曲流觴欲哭無淚,她不知道眼前的一幕,竟然真的發生了。


    她蜷縮在商玖的懷中,整個人失去強大的精神支撐,腦海中反反複複想起的,全是汪律剛才說的話。


    時錦是愛著她的……


    可,若不是她……


    “阿玖,我好難過,我好難過……”


    “如果,如果我當初,和時錦在一起,就不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了……”


    曲流觴從商玖的懷中離開,她步履蹣跚,一步步走到天台。


    從高處,去俯視樓下,她聽到趕來的人說,“經鑒定,時錦已無生命氣息,雲奈被送往醫院……”


    在從高空墜落的時候,雲奈側壓在時錦身上,有一絲殘存著的氣息。


    半個小時後,商煜被送往醫院,進行治療。


    曲流觴站在陽台上,一動不動,表情麻木地看向前方。


    十幾分鍾前的畫麵,準確無誤地在她腦海中飄蕩,時錦,就是從這裏跳下去的……


    “嗬……嗬嗬……”


    曲流觴苦笑,時錦估計做夢也沒有想到,曲流觴並沒有因為對他的恨,而記住他,卻因為愧疚、歉意,而深刻地記住他。


    並在心裏,給他留了一處位置。


    一處,任何人都不能觸碰的地方。


    時錦愛得太過瘋狂,卻也真摯誠懇。


    時錦是她曾經喜歡過、動過心的人,怎麽可能那樣輕易地就放下。


    不,或許曾經放下了,但經此一遭,又慢慢地被撿起。


    那些破碎,在她的心中,慢慢圓滿。


    這世上,不是誰都有勇氣,去拿生命說愛的。


    “老婆,我陪著你。”


    商玖給曲流觴搭上一件外套,她時不時抽搐的肩膀聳動一下。


    哭出聲,又迅速收斂。


    “煜兒他……”


    “放心吧,性命無礙。”


    商玖摸摸曲流觴的腦袋。


    “你現在不用管別人,我陪著你。”


    “阿玖…我好難過…”


    曲流觴淚水奪眶而出,全身寫滿痛苦。


    時錦的執念,終其一生不得圓滿,她是被挾製的當事人,卻也是最直接能感知到他情感的接收者。


    他就這樣,消失在他麵前…徹底地消失在她眼前…


    以後,這世上再無時錦。


    她不去說他的愛如何,這無從評價。


    孰是孰非,向來不是非黑即白的命題。


    夜色沉淪,萬籟俱寂。


    今天的一場鬧劇,終究是散了場。


    時淑站在原地,被告知,時錦已經無生命體征。


    她哭訴著,不信,不停地懇求他們再救救時錦,再救救他……


    雲印陪著時淑,表情中流露出些許的難過和傷痛。


    “媽媽,爸爸不會離開我們的……是不是,這一定都是假的……媽媽……不會的,不是的……”


    時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從醫院看到消息後,立馬趕來現場。


    當時商氏集團整座樓被包圍,她被驅散到最後麵,和警方說明情況後,才被準予上前,但她還沒有做什麽,就看到雲奈和爸爸從高空中墜落。


    再然後,就是坐在保姆車上,接爸爸迴家。


    “淑兒,節哀順變。”


    雲印擦掉時淑的淚水,一遍又一遍,極盡耐心的擦掉。


    她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時錦的狀態不正常,但她沒有辦法,也不敢和時淑說,告訴淑兒,她的父親是個魔鬼…何其殘忍…


    “媽媽,可他是爸爸啊……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錯事,但他是爸爸啊……”


    “媽媽知道的,淑兒,媽媽知道的……”


    雲印緊緊抱住時淑,母女連心,她又何嚐不痛。


    她一直都擔心她的小動作被時錦發現,前幾天她的賬戶上,莫名其妙多了一筆高額度匯款,賬戶的那串數字,她一看便知,是時錦的個人賬戶。


    她全當不知道,假裝沒看見。


    後來還是汪律告訴她,說時錦全部知道她做的事情,隻是沒去管罷了。


    如今的時氏集團,不過是一個空殼。


    沒有時錦,再無人能將瀕臨破產的時氏集團扭轉。


    “媽媽,爸爸他……嗚嗚嗚……”


    時淑光是想到,心髒便抽疼,淚水嘩嘩嘩地往下掉。


    眼圈瞬間紅腫。


    “淑兒,這是你爸,給你寫的信。”


    保姆車停在時家別墅的門口,車內隻剩下他們母女,雲印從包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時淑。


    “木已成舟,你爸爸,也該為他做過的錯事負責。”


    “還有,淑兒。”


    雲印撩起她的衣袖,欲將傷疤掀開給時淑看。


    卻在和她通紅的眼睛對視上時,終究是放棄。


    時錦如今在公眾麵前,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而唯有在時淑這裏,還算得上是一個勉強合格的父親。


    這些過往,就讓她一個人獨自承擔吧……


    希望在女兒的心中,時錦仍舊是一個好父親。


    “媽媽先下車,去給你做飯,你待會兒下來。”


    “不要做傻事,媽媽會心疼的,淑兒。”


    雲印笑著摸摸時淑的頭,開門下車。


    她對時錦的感情,已經在他一次次侮辱、毆打她的暴力行徑中,慢慢消失殆盡。


    如今得到他去世的消息,心中會有一點點的可憐,但並不會很難過。


    隻是覺得一切,徹底結束了。


    她的婚姻關係上,也可以寫上‘喪偶’二字。


    往後餘生,有她自己的財產,還有時錦留給她和淑兒的遺產,夠他們母女花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時錦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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