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條但笑不語,“那我什麽時候能再來?”


    “其實我覺得,把他送到你那邊也不錯。”


    沈綿收好合同,打電話給程海,讓她趕來總裁辦加急處理下和尤條的簽約。


    “但那樣有點冒險。”


    “作為合作夥伴,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可以住在你的休息室嗎?”


    既來之,則安之。


    他們現在已經是合作夥伴。


    適當地幫助一下合作夥伴,沒什麽問題吧。


    “你還真是……”


    “厚顏無恥?恬不知恥?很不要臉?”


    尤條疑問,沈綿搖頭,語氣微微停頓,“倒是也沒這麽嚴重。”


    “所以,沈總,可以嗎?”


    “隨你。”


    尤條笑著轉身迴屋,沈綿莫了道,“克製點,他傷還沒好。”


    尤條戲謔,“好的,知道了。”


    沈綿唇角也染上笑意。


    幸福,是會傳染的。


    -


    時家。


    桌前的煙盒淩亂擺放,煙蒂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書房內的空氣,透著讓人說不上來的沉悶壓抑和痛苦。


    陷於這般情境中,也隻能哀其不爭。


    時念跪在地上,接受著暴風雨般的洗禮衝刷。


    從時錦接到的第一個電話開始,她就被人帶到了這裏,沒有原因。


    有的,隻是死亡一般的寂靜無聲。


    三三兩兩的電話中,她也差不多猜出緣由。


    是因為她的養父錢傻蛋犯錯,被沈綿擺了一道,如今被關進橘子,項目被迫延後執行。


    “我和他不止說了一遍,沈綿不簡單不簡單……咳咳咳……咳咳……”


    時錦話還未說完,抽掉過多煙的胃開始抗議,抽疼。


    他的聲帶,喉管,也被嗆得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


    一聲接著一聲,讓人聽著都覺得疼。


    他像是在不要命地咳嗽,不管不顧。


    瘋狂地抽煙,像是在虐自己。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咳咳咳……”


    時錦艱難地捂住胸口,喑啞道。


    不知為何,原本時念心中是忐忑的,不安的,但是看到時錦如今這個樣子,她竟然覺得有點可笑。


    甚至還覺得,時錦有點荒謬的可悲。


    “哐當——啪嗒——”


    書桌上的東西,再一次雜亂扔在地上,並且再一次相當精準地砸中時錦。


    她裸露在外的胳膊,皆有不同程度的劃傷。


    “哐當——”


    桌上的茶杯應聲落地,碎裂成塊。


    門外站著的時淑,身為醫生的同理心在這一刻達到頂峰,她猛地甩開母親的控製,抬腳踹了汪律一腿,破門而入。


    書房徹頭徹尾地黑,與門外的光亮截然不同。


    時淑被眼前的黑,閃了下瞳孔。


    “爸爸,我,我……”


    當她和目赤欲裂、滿身兇狠的男人對視上時,忍不住身體輕顫了下。


    那是對危險,人下意識的生理恐懼。


    時錦堪堪穩住笑容,“淑兒,你出去。”


    時念看了眼時淑,便收迴目光。


    真是可笑。


    做夢也沒有想到,在這偌大的院子內,最後來幫她的,竟然是她。


    按照常理來講,她們必定是站在對立麵的。


    僅因為出生不同。


    “爸爸,我,我,我先帶她出去……”


    時淑怯弱開口,門口處她媽媽聽得心驚膽戰,內心百感交集,正欲上前,卻被汪律攔下。


    他已經一次失職了,不能再失職第二次了。


    “淑兒不懂事,我帶她,帶她出去……”


    即便是同他有過這世界上親密的距離,在和他說話時,確會要命的怕。


    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們之間,如今就連那一點情分,都是要看在他的心情上。


    而他遲遲沒有對淑兒動手,也不過是在盤算著更大的利益。


    偏偏她的動作還不能快,萬一被發現,她和淑兒,都要完……


    “媽媽,可,可是……”


    時淑語氣糾結,門外的光投射入內,她已經能看見門內雜亂的景象。


    時念跪在地上,了無生機。


    她雙眸呆滯,卻隱隱有兇狠的殺意。


    時淑深諳她情緒不對,這是心理疾病誘發的前因。


    “我們就先走了,淑兒她,她還小,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話音落地,她躲過汪律,一把拽住時淑,朝著門口走去。


    房門被關上,如出一轍的黑暗再次降臨,空氣中再次陷入不要命的死氣沉沉。


    “咳咳咳…咳咳……”


    許是劇烈的衝擊暫緩,時錦全身的肌肉得到放鬆,喉間的幹癢感再次發作。


    倏然,他捂住不規則跳動的胸膛,像是被人抓住命運的喉嚨,迷蒙閉上雙眼,輕輕呢喃,“開,開……”


    時念連忙起身,瞅準時機到時錦麵前,就在她準備用手遏製住他的喉嚨時,腦海中一閃而過,剛才時淑的表情。


    若是他就這般去了,時淑會傷心的吧。


    選擇,抉擇,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開,開什麽?”


    “開,開門……”


    時錦喑啞迴答,老氣渾濁的眼中,早已不見當初年少時的清澈。


    時間的印記在他臉上落下斑駁,讓他更顯得憔悴落寞。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時念並未過多糾結,打開房門去喊汪律。


    一陣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盤旋在耳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身體裏麵有時錦基因的緣故,剛才她竟然會有那樣暴虐兇殘的想法。


    幸好,幸好,幸好……


    要是她真的出了事,擔心她的,怕是隻有她的養父。


    不能因為旁人的錯,毀了她的將來。


    不可以,不能。


    時念心中想著,卻還要裝出一副關心時錦的表情,“他怎麽樣了?有沒有事啊?”


    門口已經被擋住,隻有汪律在門外侯著。


    “快迴去休息吧,在這裏演戲,聊勝於無。”


    他好心提醒,伸手指向時錦的門口。


    “謝謝。”


    時念表示感激,轉身從門口處離開,走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汪律:倒也不必這樣絕情。


    時淑收到消息後,趕忙上樓,噠噠噠的腳步沒有停,中途和時念對視一眼,雙方很有默契地收迴目光。


    時母覺得女兒一定是瘋了,才敢這樣亂來。


    “淑兒,淑兒,你快迴來快迴來!”


    “聽媽媽的話,行不行?”


    時念搖頭,“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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