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霄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的問道:“有事嗎?”


    “我聽說,外婆讓曼姨去你家了?”他邊說邊往辦公桌旁走,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坐下,“怎麽?外婆這是要讓人,監督你們的婚後生活嗎?”


    景霄瞪了他一眼,沒搭腔,拿起手邊的文件看了起來。


    見他沒反應,周承肆聳了聳肩膀,繼續道:“你別不說話呀?你跟我說說,你跟小嫂子最近怎麽樣了呀?”


    一聽這話,景霄將手裏的文件往桌上一摔,發出砰的一聲響,語氣嚴肅的警告道:“別一口一個小嫂子,沒大沒小的。”


    他的態度突然變冷,周承肆被嚇得一哆嗦,但很快,他又挑了挑眉梢,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調侃道:“你怎麽跟外婆說的話一模一樣啊?她是我嫂子不錯,可她也確實比我小啊,叫聲小嫂子也沒錯嘛。”


    “你要是再這樣,就滾到國外去盯著項目。”景霄冷冰冰的威脅了一句,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假裝忙碌了起來。


    周承肆頓時噤聲,乖乖閉上嘴,識趣的不再多說,但那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過了許久,景霄才抬眸睨了他一眼,說道:“項目的事情,爭取在年前,還是過去處理一下吧。”


    提及工作,周承肆瞬間正色了起來,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即又提議道:“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得你親自過去,不然那些人未必會買賬。”


    景霄知道他心裏在打什麽算盤,似笑非笑的道:“我覺得吧,你過去也是沒問題的。”


    “不不不,我過去有問題,有很大問題。”


    他可不想跟那些人周旋,一個個的陰險狡詐,簡直就是無奸不商!


    “真不去?”景霄不緊不慢的開口,見他點頭後,便才繼續說道,“其實你要是過去的話,沒準還能躲開姑姑給你安排的相親,不過你既然都這麽說了,那你就好好去相親吧。”


    “什麽?相親?我媽什麽時候給我安排相親了?我怎麽不知道啊?跟誰呀?”他直接來了個靈魂多連問,連帶著嗓音都提高了不少。


    景霄瞥了他一眼,慢慢悠悠的說:“反正聽說姑姑挑選了好幾個,有得你忙了。”


    聞言,周承肆徹底鬱悶了。


    他都還沒玩夠呢,怎麽就要相親結婚了,他又不是景霄,絕不會那麽輕易就妥協的,所以這事兒,他誓死不從。


    “哥,我還是去國外盯項目吧,相親不適合我,我熱愛工作,喜歡工作,我要為公司肝腦塗地。”他討好般的笑了笑,一副諂媚模樣。


    景霄勾唇一笑,搖了搖頭,“別呀,你還是留下相親吧,畢竟那也是姑姑的一番心意嘛。”


    “別啊,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裏推啊。”周承肆激動的站了起來,神色顯然是有些慌了。


    見狀,景霄也見好就收,“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不拒絕了。”


    “好咧,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說完,他便轉身往門口走,臨出門時,卻又像是意識到了不對,扭頭問道,“哥,你不會是在給我下套吧?”


    景霄斜睨著他,沒說話,眉頭微挑,一臉的傲嬌。


    心裏暗忖,這貨這次的反應居然會這麽快,真是不容易啊。


    他如今這樣的神色,無疑等於是承認了,周承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句,“腹黑男,你贏了。”


    待他出去後,景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神色瞬間暗沉了下來。


    其實,他不是不想出國去處理事情,若是在以前,他巴不得趕緊去,隻是現在他結婚了,家裏還有個小妻子呢,所以,他就有些不太想去了。


    就在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妻子時,她人已經到了翁璐家。


    一進門剛坐下,翁璐就端了燉好的雪梨湯給她。


    “梔梔,你喝一些吧,對你嗓子好。”


    “謝謝媽。”她禮貌的道謝,然後拿起勺子,慢慢的喝了起來。


    見她喝了兩口後,翁璐便關切的問道:“你今天沒去學校嗎?怎麽有空過來啊?”


    “我今天請假了。”她淡聲迴了一句,然後將勺子放下,一臉嚴肅的說,“他迴來了。”


    這話一出,翁璐沉默了起來,心裏瞬間變得有些不安了。


    她們就那樣四目相對著,透過眼神的交流,她很快明白,那個所謂的‘他’,究竟指的是誰。


    “他……他怎麽會突然迴來?”翁璐有些艱難的開口,聲音輕飄飄的,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和恐懼。


    唐暮梔咽了咽唾沫,伸手將她那略微顫抖的手握住,喚了一聲,“媽……”


    “他來找你了嗎?”翁璐有些急迫的追問,雙唇微顫,語氣裏充滿了悲傷與忐忑。


    “沒有,他隻是給我打了電話。”唐暮梔解釋著,停頓了片刻,又補充道,“他想要賣奶奶的房子。”


    聞言,翁璐咬緊牙關,沒有吭聲,像是怕泄露自己內心的害怕一樣,她低垂著眉眼,掩飾住眸底的悲痛和絕望。


    看到母親那驚恐不安的模樣,唐暮梔心疼極了,甚至有些後悔將這件事情告訴她,急忙伸手將她抱住,安慰道:“媽,沒事的。”


    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卻並沒有起到安撫的作用。


    翁璐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不願意迴過神來。


    唐暮梔歎息一聲,鬆開她,握著她的手,斟酌了片刻,再度開口,“媽,我其實也不想告訴你這件事情,但知道我在哪裏讀書,知道你住在哪裏,還威脅我說,如果他賣不成房子,就讓我們都不安生,我是怕你有危險,才……”


    “我明白。”翁璐收斂了心緒,衝她扯了一抹牽強的笑容,“梔梔,別怕,他賣不了房子的,你奶奶的遺囑寫得清清楚楚,那個房子是你的,所以,你別擔心。”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是怕……怕他會……”


    唐暮梔欲言又止,但翁璐懂她的意思,順著她的話說道:“梔梔,放心吧,現在不是十年多年前了,他沒那個本事讓我們不安生。”


    “媽。”她的嗓音變得哽咽起來,淚水情不自禁的在眼眶裏打起了轉。


    “梔梔,別哭,有媽媽在,不會有事的。”翁璐不斷安慰著她,明明自己心裏也擔心害怕,可是此刻,她更擔心的,是這個自己虧欠了多年的女兒。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擦掉臉頰上的眼淚,歉疚道:“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個,不該讓你想起過去那些的。”


    翁璐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佯裝不悅的說:“傻丫頭,我可是你媽,你要是什麽事情都瞞著我,我可是要生氣的。”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


    她問了一句,心裏覺得,逃離這個像是瘋了一般的父親,是她們迫在眉睫的事情。


    “靜觀其變,我們先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麽?”翁璐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或許在這件事情上,她們的打算是一樣的。


    聞言,唐暮梔遲疑了一下,卻還是緩慢的點了頭,算是同意了她的話。


    之後她們又聊了一會兒,大概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唐暮梔才離開。


    不過她沒急著迴家,而是去了銀行。


    她將自己所有卡的餘額都查詢了一遍,她知道,即便是自己手裏有奶奶的遺囑,可麵對唐鴻那樣的無奈,她若是想要保住房子,不拿些錢出來,他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雖然這些錢,都是她辛苦掙來開工作室的,但是眼下,用這些來擺脫那個魔鬼,換自己跟母親的一份安寧,倒也是值得的。


    隻是,她唯一擔心,就是唐鴻會獅子大開口,若是那樣,她就真的要無路可走了。


    從銀行離開後,唐暮梔沒走多遠,便感覺自己腿一軟,隨即眼前一黑,整個人跌倒在地上,瞬間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入眼是白花花的牆壁,腦袋疼得厲害,刺鼻的消毒水味,令她有種窒息的錯覺。


    她蹙了蹙眉,視野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她環視了一圈,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


    此時外麵的天已經黑了,正當她有些茫然時,門口傳來了動靜,有人推門進來了。


    看清來人後,她微微有些驚訝,居然會是景霄。


    “你……”


    “你醒了。”沒等她把話說完,景霄便搶了先,“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唐暮梔怔了一秒,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虛弱的答道:“我沒事。”


    “都暈倒在路上了,還說沒事。”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帶著濃烈的責備,“不是讓你別出門嗎?為什麽非要在身體不好的時候出去呢?”


    當他接到電話,說她暈倒在路上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急急忙忙放下手裏的事情趕來,生怕她出事。


    昨晚讓她站在冷風裏待了那麽久,景霄心裏已經足夠歉疚了,若是今天她出門再出點事情,豈不是要讓他愧疚一輩子。


    被他這麽一訓斥,唐暮梔的心猛地跳了幾下,心底湧起一股愧疚之意,莫名的紅了眼眶,低垂著眼簾,小聲說道:“對不起,我隻是太久沒迴家了,想迴去看看我媽媽,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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