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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太政宮!沒有朕的旨意,誰敢處置梁應!”陽玄顥氣極,狠狠地踢了一下桌腳,同時拍響了桌子。


    殿外安靜了片刻,趙全的聲音再度響起:“陛下,根據律法,皇後娘娘的旨意對所有宮人都有效,包括太政宮總管!而且,梁應觸犯並非隻是宮規!”


    “朕不允許!”陽玄顥堅持。


    梁應卻叩了三下頭:“皇上,您不用管奴卑了,燕妃娘娘被帶到長和宮去了,您還是去看看吧!”說話時,他的額頭抵著地麵,語調帶著哽咽。


    陽玄顥一愣,立刻就想趕到長和宮去,但是,看到跪在腳邊的梁應,他又怎麽也邁不開腳步。


    “皇上,奴卑是卑賤之身,燕妃娘娘還有身孕,您就不用顧忌奴卑了!”梁應催促他。


    “……來人!擺駕長和宮!”陽玄顥咬牙跺了跺腳,揚聲吩咐。


    殿門緩緩打開,沒等陽玄顥出來,殿外的宮衛躬身行禮之後,便衝了進來,迅速押走梁應。


    走到門口,陽玄顥看到趙全,忍不住冷嘲:“皇後的旨意居然還勞動您了!”


    趙全低著頭,卻沉靜地迴應:“長和宮總管另有要務,皇後娘娘才向太後娘娘借用奴卑的,畢竟梁應同樣是一位的總管!”


    陽玄顥拂袖而去,扔下一句話:“皇後的消息未免太靈通了!”話出口後,陽玄顥卻想到——消息靈通的未必是皇後!


    太政宮總管是個極要緊的位置,不說別的,單是近身侍奉皇帝、得預機密便是宮廷中獨一份的資格。


    梁應雖然忠於皇帝,但是,紫蘇對他的印象一直也不錯,何置於就如此非要置其於死地而後快呢?


    為了在他身邊安插人手?


    或者……是為了絆住他?


    那麽,雲沐雪到底又犯了什麽事呢?


    想到這兒,陽玄顥的心咯噔一沉,沉聲吩咐:“快一點!”抬著禦攆的宮人沒有應諾,隻是立刻加快了步伐。


    長和宮一片肅殺之氣,陽玄顥進了宮門便是一個激靈。


    連他都如此了,他不由更為擔心雲沐雪,禦攆剛在明德殿前停下,他立刻就跳下攆,將隨侍的宮人嚇了一跳。


    明德殿內罕見地排開中宮儀仗,各個後宮都垂手肅立,唯有燕妃跪在殿中,大腹便便,低著頭,陽玄顥的眉頭立刻皺緊,不等宮人通傳便步入殿內。


    皇後在主位坐著,卻是一臉懶散,左手邊設了一張椅子,尹韞歡側坐著,正在問話,見皇帝進來不由一愣,但是,也立刻起身,心裏納悶:怎麽沒有通傳?


    宮人扶著皇後起身,向皇帝行禮。


    “免禮!”陽玄顥坐到主位,隨口應了一聲。


    尹韞歡退到階下,謝紋站在皇帝的左邊,陽玄顥本應讓她坐下的,但是,不知為何,竟沒有說,隻是問道:“怎麽迴事?皇後,燕妃可是有身孕的!”說話時指著跪在殿中的雲沐雪,語氣十分不滿。


    謝紋一臉平靜,示意尹韞歡迴答。


    尹韞歡出列,跪下迴話:“迴陛下,是臣妾命燕妃過來的,皇後娘娘並未過問!”


    “這後宮之主是你還是皇後?”陽玄顥冷言。


    “自然是皇後娘娘!”尹韞歡低著頭,“所以,臣妾才讓諸位後宮都來長和宮,由皇後裁決,隻不過,皇後娘娘尚未聽清事情緣由,陛下就來了!”


    陽玄顥的語氣更冷了:“那朕倒想知道,什麽事情竟能讓你命一個有孕的妃子跪候!”


    尹韞歡輕輕地晃了一下,被陽玄顥的語氣深深刺痛,卻仍然力持鎮靜地迴答:“燕妃贈予一些妃嬪的玫瑰露中檢出紅蘿!”


    “紅蘿?”陽玄顥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尹韞歡沒有說話,謝紋卻溫和地開口:“此物比較罕見,慧貴妃也說不清楚,先起身吧!陛下不如聽聽太醫的解說!”


    陽玄顥這才發現,殿外還站著一名太醫裝束的長者,不由下意識地看向皇後,卻見皇後一手扶著腰,額上已沁出汗珠,顯然十分辛苦,他愣了一下,才緩了語氣吩咐:“皇後怎麽沒坐下?”


    “謝陛下恩典!”謝紋行了禮才由宮人扶著坐下,轉而對陽玄顥道:“方才慧貴妃正在問燕妃贈送物品的情況,證實了查出的那份玫瑰露正是她贈出的。至於紅蘿,就宣太醫進來解釋吧!”


    “宣!”陽玄顥同意,卻又道:“讓燕妃也起身吧!”


    謝紋愣了一下,見宮人看著自己不敢動作,轉頭又見陽玄顥也盯著自己,心中不由苦笑了一下,麵上卻莊重地道:“陛下,燕妃有罪嫌在身,按例,縱然有孕也不能特例!”


    “那……就先聽太醫怎麽說吧!”陽玄顥不便駁皇後的話,也找不到理由駁,隻能如此,卻見雲沐雪瞬間攥緊的裙幅,不由心中一緊。


    “紅蘿隻產於東山素凰峰,產量極少,對外傷有奇效,隻在軍中儲備,外敷可以斂瘡止血,但是內服……卻是破徵化於之效,女子若是久服或劑量過大,日後便會難以懷孕,即使有孕也容易滑胎!單從脈象看,是不會察覺異像,隻會認為是患者自身氣虛不固。”老太醫很緊張,久在宮廷,他自然知道這番話的重量,兼之又是指證皇帝的寵妃,他很清楚,說不準等會兒自己就會被滅口。


    “朕似乎沒有聽說過這種藥!”陽玄顥有些懷疑。


    “就是因為此物有違天和,才隻在軍中使用,且取用皆需登記,陛下可察問兵部!”老太醫找出佐證。


    “那你又是如何發現此物的?”謝紋溫和地問了一個問題。


    “紅蘿的香氣極特別,類於檀香,玫瑰露雖然同樣味重,但是,臣曾在軍中任職,接觸過紅蘿,所以可以識別,而且紅蘿不能與蜂蜜同處,一沾蜂蜜便有黑濁物,臣已試過!”幾個宮人奉上幾瓶裝著玫瑰露的瓷碗,裏麵皆有大塊的黑色固體。


    “燕妃怎麽說?”陽玄顥問謝紋,謝紋搖頭:“燕妃說不知為何如此!”


    “你會在自己送出的物品中下毒嗎?”陽玄顥冷笑,“她就這麽笨?”


    謝紋卻側過頭,很平靜地道:“陛下,需要證據!推論是作不得數的!那些玫瑰露都是尚未啟封的,燕妃的嫌疑始終難以洗脫!”


    “可搜過後宮各處?”陽玄顥支頤問道。


    這個問題由尹韞歡迴答:“已搜過,在景昌宮一個宮女的住處發現了一些紅蘿粉末。”


    “那名宮女呢?”陽玄顥眼中有了怒火。


    “已交刑司拷問!”尹韞歡淡漠地迴答。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陽玄顥冷言,“朕要親自審問。”


    謝紋聞言起身,慢慢跪下,所有後宮也連忙跪下,陽玄顥嚇了一跳,卻聽謝紋平靜地說:“如此,請陛下先廢後!後宮之事驚擾陛下,臣妾無能!”


    尹韞歡低頭,借此掩住麵上的冷笑。看來想對付雲沐雪的大有人在啊!


    ——謝紋果然不簡單,扣死了禮法規矩,也就束住了皇帝的腿腳!


    正在這個時候,長和宮的總管劉順在殿外稟報:“迴皇後娘娘,景昌宮的那名宮女招認,紅蘿是慈和宮的葉尚宮給她的!”


    “什麽?”所有人都驚訝莫名,陽玄顥直覺地就反問,但是,隨即他便反應過,急道:“葉尚宮呢?”


    “……迴陛下,葉尚宮在慈和宮!”劉順一時沒反應過來,沉默了一下才迴答。


    “還不去提人?”陽玄顥質問,同時扶起皇後:“皇後言重,朕一時思慮不周!此事自然是皇後處理!”


    “謝陛下!”謝紋重新起身坐下,麵上波瀾不驚,心裏卻思忖著:到底怎麽迴事,怎麽牽扯到太後身邊的人了?


    慈和宮的人是那麽好提的嗎?尹韞歡再次不著痕跡地輕笑,為天子的舉動,隨即又斂了笑意——陽玄顥總不會認為真的能提到人吧?


    果然,等刑司的人迴來稟報:“太後娘娘說那一天,葉尚宮一直隨侍在身邊,是誣陷無疑,令奴卑等重新拷問!”陽玄顥一點驚訝都沒有。


    “皇後仔細審吧!”陽玄顥淡笑著起身,“燕妃有身孕,皇後總顧惜朕的骨肉吧!”


    “臣妾惶恐!”謝紋斂衽執禮,恭送皇帝。


    齊朗等人對後宮的事情不可能不關心,不過,等議政廳中的三人終於弄清楚事情的前後因果,事情也已了結。


    就像紫蘇對刑司的人說的:“後宮爭寵也就這麽些手段,成功與否也從來不在手段的高低!皇後與貴妃自會有處置!”


    攀扯到葉原秋身上,令葉原秋很不高興,確認紫蘇無意幹涉後,她離開了一會兒,不到一刻鍾,便有與那名宮女相熟的宮人出首,說幾日前曾見那名宮女與三個妃嬪見麵。


    再查下去,竟是才入宮的襄淑媛等人指使的。


    燕妃的嫌疑自然被洗脫,罪人就換了一批。


    尹韞歡頭痛於具體的處置,皇後一句身體不適,便將一切事情推給她,想了一天,她才明白過來,用“心機歹毒,然天幸佑之,禍孽未成,褫奪封賞,貶為宮籍。”了結了此事,至於雲沐雪的不甘,暫時還不需要她來考慮。


    景昌宮上下都戰戰兢兢地候著主子迴宮,雲沐雪在尚宮的扶持下坐到鏤雕著龍鳳圖樣的寶座下,低低的地屏隔開了上下尊卑。


    一名宮女乖巧地奉上銀耳蓮子羹,雲沐雪卻沒有接,任由那名宮女跪著,一臉安詳地撫著腹部。立在殿內的宮人更加緊張了。


    “本宮還敢喝嗎?”雲沐雪冷笑,“誰知道這裏麵有沒有紅蘿?”


    “奴婢不敢!”宮人惶恐地跪下。


    “本宮知道,有些事,你們不敢也得做!”雲沐雪的語氣卻變得平淡了,“你們隻不過是受命伺候本宮,你們的主子是皇後!是太後!本就不是本宮這個燕妃!”


    “娘娘這話不是給奴婢們活路!”尚宮泫然欲泣,深感悲涼。


    雲沐雪一擺手:“你們不用說這些!本宮清楚得很!”言罷便起身迴寢殿,淡淡地扔下一句話:“反正,本宮也提醒你們一句——本宮出了事,你們一個也逃不掉,也許還要搭上你們的家人!”


    雲沐雪清楚得很,這個皇宮中,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可能逃過太後的耳目,那是曾經攝政臨朝的太後,是元寧第一名門世家的掌權人,若是連宮廷都掌握不了,她還如何掌握天下?因此,雲沐雪除了讓皇帝更加傾心傾情之外,什麽手段都沒敢用!


    自己有多礙眼,雲沐雪不會不知道,這個時候,任何舉動都隻會讓自己萬劫不複!


    其餘……毫無意義!


    皇太後……


    坐在軟榻上,雲沐雪靜靜地思考,她學過兵法,但是,她記得外祖父批評一位表兄時說的話:“不要沉迷於奇道計謀!在絕對的力量對比麵前,任何計謀都沒有作用!”那個時候,她還曾經問:“包括陽謀嗎?”外祖父笑了笑,對她說:“除非你能掌握全局,否則根本實現不了陽謀!而一個能掌握全局的人,永遠不會在己方不利的情況下輕舉妄動!保存實力,隱忍發展,那便是陽謀!”


    雲沐雪這個時候深深地體會到了外祖父話中的深意——這個皇宮束縛了她的手腳,太後、皇後、貴妃,每一個人都切切實實地警告她:不要妄動!否則那根繩索隻會栓住你自己的脖子!


    今天她試了,但是,唯一的試探讓兩個稍稍傾向於她的兩個人,一個送命,一個被刑訊……不,也許那名宮女也不是那麽無辜!


    攀扯到葉原秋身上顯然不是一個無辜、無知的宮女會做的事情!


    梁應卻是被她牽連了!


    ——“燕妃!本宮希望你知道,後宮與前朝是不允許私自交流的,太政宮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服侍陛下而存在的,而後宮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取悅陛下而存的!後宮的事情由本宮處理,未經本宮的許可,後宮的事情不得通傳太政宮!當然,如果你是在枕邊稟報,本宮也不會管!尤其是在陛下處理政事的時候,哪怕是你有生命危險也不能通報!”謝紋的話冷漠得令所有後宮心驚!


    畢竟皇後一貫是溫和寬厚的表現!


    接下來,謝紋的話就不是旁敲側擊,而是直接警告所有後宮了:“慧貴妃之前重申過後宮的禁律,本宮不重複,但是,如果再有人私自請托太政宮的宮人,本宮就不是隻賜死那名宮人了!元寧重法道,既然有法令,就必須遵守,任何人都不能違背!”


    輕撫著凸起的肚子,雲沐雪知道,這一次,自己未受處罰,除了因為自己被誣陷之外,就是因為腹中的孩子!


    孩子!


    連這個孩子都不能讓皇帝全然庇護自己啊!


    雲沐雪深深體會到皇宮與家族的區別了!


    一陣被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傳入耳中,雲沐雪閉上眼,等待那人走到身邊,輕輕的悉索聲之後,那人貼上她的肚子,她驀地睜眼,隻見皇帝蹲在榻旁,頭靠在她的肚子,仿佛在側耳傾聽著什麽。


    “……陛下……”雲沐雪的聲音有些澀。


    “對不起……”陽玄顥的聲音同樣含混,“朕……朕不能……”


    抬手抱住皇帝的頭,雲沐雪默然,這個動作卻阻止了皇帝的話語。


    “我以為……卻忘了……”雲沐雪苦笑地說著不清不楚的話語。


    陽玄顥卻聽懂了——她以為他是自己的丈夫,卻忘了,他首先是皇帝!


    皇帝不能隨心所欲——在私情上不能隨心所欲!


    “……對不起……”陽玄顥隻能道歉,卻給不出承諾。


    因為這是他心愛的女人,他不願承諾他做不到的事情。


    “沒關係的!”雲沐雪用力抱著他,沒有再說話。


    良久的沉默之後,雲沐雪輕聲要求:“今晚陪我好嗎?”


    “……好的!”


    第二天,雲沐雪睡醒時,陽玄顥已經離開,豐厚的賞賜卻已送來,雲沐雪沒興趣地看了一眼,便在宮人的服侍下更衣用膳。


    “娘娘,晴淑媛娘娘求見!”雲沐雪正在用膳時,一名尚儀走了進來,恭敬地稟報。


    晴淑媛?


    雲沐雪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風家的那位小姐。


    “請吧!”


    晴淑媛很端正地行禮,雲沐雪則表現出了應有的和煦。


    “娘娘,其實我們在燕州時見過麵!”


    “是的!”雲沐雪記得,古、風兩家的關係很親近,同樣是風家嫡係的小姐,晴淑媛自然經常出入古家。


    “其實,臣妾一直有個想法!”晴淑媛很乖巧地試探著。


    “哦?”雲沐雪卻沒什麽興趣。


    晴淑媛再次行禮:“盡管我們的身後有各自的家族,但是,從我們進宮的那一刻開始,家族能給予我們的就十分有限了!臣妾以為,至少在現在,我們應當比別人更親近一些!”


    “是嗎?”雲沐雪依舊冷淡。


    “燕妃娘娘,一個人在宮中是很難的!”晴淑媛給出警告,雲沐雪卻沒有迴應。


    “既然如此,臣妾告退!”晴淑媛也覺得難堪了,麵上顯出不滿的怒意,起身告退。


    雲沐雪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用完早膳,然後捧著手爐,坐到院子裏曬太陽。


    沒有多少人知道,燕州軍中有一套獨特的手語。方才晴淑媛狀似無意的動作其實便是在傳遞訊息,而雲沐雪也給了答複。


    此刻,她必須好好想想晴淑媛方才告訴她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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