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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寧史記&#8226;湘王世家》


    崇明六年二月初,湘王以疾終,時帝將行元服之禮,聞訊大慟:“先帝留王叔輔朕,今未見服禮即薨,他日朕請求何人?”


    “娘娘,奴婢剛才打聽到一件事!”謝紋正在用早膳,一個宮女衝了進來,連聲大叫,尚儀氣急,正要發落,就聽見謝紋笑問:


    “什麽事?你怎麽總是這麽冒失?待一會兒,徐尚儀又要罰你了!”


    那個宮女吐了一下舌頭,卻很自信的說:“不會的,娘娘,這件事可以讓我將功折罪。”


    “你還不快迴婕妤娘娘的話!素清,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徐尚儀更惱火地瞪著宮女。


    “皇上今天給中和殿遞了請安箋!”不敢再拖,素清放低聲音,很神秘地對謝紋說。


    話音一落,就聽啪的一聲,謝紋竟然摔了手裏的銀箸,臉色大變。


    “娘娘……娘娘……”見謝紋一言不發地愣著,素清有些擔憂地喚她。


    “你確定?”謝紋迴過神,立刻激動地問她。


    “……當然了,娘娘!奴婢認識昭信殿的一個內侍,他親口告訴我,就是他把請安箋遞過去的!別人還不知道呢!”素清很肯定。


    謝紋平靜下來,卻再次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她微笑著拿起銀箸,繼續被打斷的早膳。


    “娘娘……”這次出聲的是徐尚儀。


    “這麽久,終於可以安心用次膳了!”謝紋笑著說道。


    同一時間,尹韞歡也接到了同樣的消息,不過,她沒有繼續用膳,而立刻吩咐:“更衣,本宮要去中和殿給太後請安。”


    尹韞歡選的時間正好,朝臣的晉見剛結束,紫蘇還沒有開始批閱奏章,自然也就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中和殿。


    “慧婕妤用過早膳了嗎?”紫蘇正在用膳,隨意地問了一句。


    尹韞歡恭敬地迴答:“臣妾用過了,謝太後娘娘關心。”


    “坐吧!有什麽事嗎?”紫蘇沒有太在意,葉原秋讓宮人挪了一張椅子,尹韞歡謝恩坐下。


    “臣妾隻是來給娘娘請安的,並無其它事。”尹韞歡乖巧地迴話。


    紫蘇放下銀箸,示意宮人撤去早膳,目光這才轉向尹韞歡,笑著道:“慧婕妤的孝心,哀家領了!哀家早吩咐過,你們不必過來請安,也隻有你十天半個月地還過來一趟。”


    “前幾次,臣妾來得不巧,今天才真正給您請安,臣妾惶恐。”尹韞歡低頭迴答,聲音柔雅。


    紫蘇站起身,尹韞歡也跟著起身,隨即聽到紫蘇溫和的聲音:“孝心到了就行,慧婕妤退下吧!哀家也要看奏章了。”


    “是,太後。”尹韞歡有一瞬的訝異,卻沒在臉上流露出來,平靜地迴答,行禮退出。


    紫蘇看著她退出殿門,轉身離去,麵上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容,卻一個字都沒說,隨後便靜靜走進書房,開始批閱當天奏章。


    後世的文學作品中,對尹韞歡沒能封後的猜測很多,但是,有一點是無法否認的——順宗的皇後是由母後直接提出的,這一點從冊後詔書上就看得出,也就是說紫蘇並沒有提出謝紋之外的其他人選,而當時,無論是朝廷,還是後宮,都認為已經冊為昭儀的尹韞歡是後位的不二人選。


    與後位失之交臂是尹家敗亡的開始——研究元寧曆史的學者在這一點達成了驚人的共識。


    “原秋,你說湘王的病真的嚴重嗎?”看著一本奏章,紫蘇忽然出聲問道。


    葉原秋愣了一下,因為,這是紫蘇第一次這麽稱唿她,迴過神,她連忙迴答:“奴婢不知。”


    “是嗎?”紫蘇執筆在手,卻沒有下筆,似乎有些猶疑,好一會兒,才出聲:“你代哀家去看看湘王殿下吧!”


    “是!”葉原秋沒有猶豫,立刻躬身領命。


    “讓宗人府盡量滿足湘王的需要!”紫蘇又補了一句。


    葉原秋再次低頭領命,退出中和殿。


    看著葉原秋退下,紫蘇才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在奏章上寫下朱批:“下都察司,與宗人府、刑部共議。”


    這是湘王世子的第五份奏章,內容沒有變化,仍是說湘王已在彌留之際,請賜恩典,讓湘王歸家。


    湘王的封地在江南,但是,從未就藩,王府也在京中,湘王謀逆後,紫蘇並未罪及家人,也沒有裁降王爵,越是這樣,越顯出湘王之案的禁忌度,沒有朝臣敢提及之件事,也隻有湘王的家人,才會一再地上書,尤其是在湘王病重之後。


    湘王的病已經拖了半年了,太醫院的奏章上早已說明,湘王絕對拖不過今年三月,世子此舉也屬理所當然,可是,之前,紫蘇一直留中不批,直到這次,才真正發下審議,這已經是鬆口的表現了。


    葉原秋聽到紫蘇的命令,已經明白紫蘇之意在兩可之間,一時有些拿不準,前思後想之際,馬車便到了宗人府。


    湘王的確是彌留了,但是,葉原秋發現,即使已經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湘王的神智仍是清醒的——見到葉原秋,湘王的第一句話是:“皇上……太後……不和了嗎?”


    葉原秋驚訝極了,一時說不出話來了,剛迴神,就聽到湘王的下一句:“現在……現在……怎麽樣?”


    “陛下已經遞了請安箋,太後諭示禮部、少府與宗人府準備元服禮。”葉原秋恭敬地迴答。


    “那就好……”湘王似乎放鬆了些,神色不再那麽緊繃。


    葉原秋低著頭,靜靜地等待著湘王的下一句話,可是許久都沒有動靜,直到她抬頭,看見湘王那交雜著欣慰與傷懷的目光,才猛然一震,跪倒在榻前。


    “殿下,原秋辜負了您。”她無法不愧疚。


    “不怪……你!”湘王很費力地說出這三個字,“你……不……隻……咳!!”


    劇烈的咳嗽讓湘王的話無法繼續,鄭雲顏上前伺候,在他的目光示意下,為葉原秋解釋:“王爺的意思,尚宮您並不是王爺的屬下,而是太後的掌印尚宮,無論您怎麽做,都談不上辜負二字!”


    “是!”湘王模糊地道了一聲。


    葉原秋無言以對。


    葉原秋無言以對。


    鄭雲顏送她出門,溫柔地安慰仍在自責中的葉原秋:“葉尚宮,您大可不必如此自責,王爺並非矯情之人。”湘王何等人物,向來都不會掩飾自己的好惡。


    “殿下字字誅心,我如何……”葉原秋低歎。


    “葉尚宮,您誤會了,對王爺而言,太後娘娘是對手,是政敵,但是,永遠不會是仇人的,您不必看得過重,隻怕連王爺自己都說不清,他是不是真的要對付太後。”鄭雲顏搖頭感歎,笑得很無奈。


    “鄭夫人?”葉原秋不解她為何如此說。


    鄭雲顏微笑:“是妾身逾矩了!這些隻是我的猜測,葉尚宮不必放在心上。”


    葉原秋要相信她這話才怪,湘王雖然不曾給鄭雲顏側室的身份,但是,誰不知道,自隆徽十六年納她為妾之後,湘王便不曾讓其他妻妾近身服侍。——湘王的心思,她會不知?


    鄭雲顏卻沒有再開口,隻是行禮恭送葉原秋,葉原秋也無奈,隻能低頭迴禮,離開宗人府。


    “葉尚宮若真想明白,請將這些話轉告太後娘娘,也許會得到答案。”鄭雲顏忽然出聲,葉原秋一驚,轉身看去,隻看到鄭雲顏修長的背影,她不由暗暗皺眉。


    出了囚室,自有跟隨的宮女上前為葉原秋遞上披風,隨後一同離開宗人府,身份所限,葉原秋的馬車並不能進宗人府。


    一行三人剛出宗人府,就有一個親隨打扮的人上前一步,向葉原秋行禮。


    “什麽人?”葉原秋不解地皺眉,也有幾分不悅,雖然戴著披風,看不出她們是宮中之人,可是眼前的馬車有明顯的宮廷標記,怎麽有人敢上前。


    內官不與外臣相交,在元寧是禁令,宮外之人等閑是不會與宮廷之人結交的,一旦被禦史彈劾,可是三族流放的刑罰。


    “我家主人有請尚宮一敘。”那人不卑不亢地答了一句。


    “你家主人是……?”葉原秋試探地問道,心中有數,除了三位議政大臣,沒人有膽量在宗人府前攔人。


    “尚宮去了就知道了。”那人並不露口風。


    “如何去?”葉原秋知道避不過這種邀請,隻能答應。


    “尚宮請上車。”那人恭敬地請三人上車,隨後駕車而去。


    兩名宮女都是葉原秋的心腹,雖然麵麵相覷,卻沒有出聲,葉原秋閉目養神,也是一言不發。


    “齊相?!”


    馬車停在一個夾道中,葉原秋沒讓宮女下車,自己獨自下車,按車夫的指示,向前走,轉彎就見一個人身著天青色袍服的人背對著自己,但是,那背影已經足夠葉原秋認出是何人了,她不由驚唿。


    不能怪葉原秋太過驚訝,在她想來,尹朔、謝清都有理由找她,唯有齊朗,是不可能找她的,一來,齊朗不需要;二來,她並不涉朝政,不像趙全,可以在朝政上影響太後,手中也很大的權力。


    “葉尚宮去宗人府見湘王?”齊朗聞音轉身,淡淡地問了一句。


    “是,奴婢奉太後娘娘之命探望湘王的病情。”心下有一絲了解,不過,葉原秋底氣很足。


    齊朗揚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再次出聲:“湘王說了什麽?”


    葉原秋之怔,下意識地道:“湘王已在彌留之際,哪裏能說什麽?”


    “那就說說你將要迴報太後的話吧!”齊朗冷淡地要求。


    “齊相,您逾越了。”葉原秋大驚失色,她怎麽能將要迴稟的話先告訴他呢?


    “本相自會向太後娘娘請罪,你不必操心!”齊朗冷冷地迴應。


    葉原秋猶豫了一下,也感覺到齊朗勢在必得的威壓,心中不由苦笑,暗道:“難怪趙全說齊相最難對付!根本不留一絲餘地嘛!”


    心下這麽想,麵上,葉原秋也隻能一臉為難地將宗人府內的事重說一遍,眼角瞥見齊朗的臉色不變,眼中的冷意卻越來越深,心中不禁慌亂。


    “葉尚宮選定自己的陣營了?”聽完她的話,齊朗漫不經心似地問了一句。


    葉原秋一震,不知他如何竟一語中的,直指關鍵,隻能苦笑:“奴婢之前拒絕了殿下,背叛之名是洗不掉了。”


    齊朗盯著她的眼睛,似乎要確定話中的真偽,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尚宮拒絕不隻是殿下吧!”


    說完也不管她的臉色如何,齊朗冷漠地說了一句:“你迴稟湘王的事之前,先代本相稟報太後,湘王的事,本相會處理的,娘娘不必費心了!”


    “是!奴婢會稟告娘娘的。”葉原秋雖然不明白,但是,也不敢違逆齊朗的話。


    “你迴宮吧!”齊朗揮袖,轉身離開夾道。


    無論齊朗與紫蘇的關係如何,在後世史書上,齊朗都是作為元寧的一代名相來記錄的,雖然並非都是褒辭,但是,元寧一朝能與之並肩的臣子的確是屈指可數,而對於同時代的人來說,齊朗是最低調的一位議政大臣,與尹朔和謝清相比,他似乎也沒有很明顯的人脈與勢力,可是,很明顯,沒有人敢於挑釁這位內閣宰輔的權力。


    盡管資料零散,後世學者仍不得不承認,齊朗看似溫和的處世手腕,實際是棉裏藏針,在對手尚未發覺時,他往往已經給予致命一擊,尹朔便是最具代表性的例子。


    不過,對後來的很多主君而言,齊朗一樣的臣子是他們最想得到的,智謀才華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齊朗在很多時候,會先一步將主君不便處理的事妥善處理好,隻是這樣的臣子是需要得到絕對的信任才能揮灑才智的,這一點就注定這種人可遇而不可得。


    紫蘇是信任齊朗的,因此,她很平靜地聽完葉原秋的稟報,一言不發地坐迴書桌前。


    “那就這樣吧!”紫蘇沒有多說什麽,自然也沒有異議。


    葉原秋也不再言語,默默地侍立一旁,直到趙全進殿,她才行禮退下。


    “有什麽要緊事?”平時這個時候,趙全是不會進殿的,紫蘇並不喜歡宮人近身侍奉,趙全也有自己的職責,侍奉的時間就更少了。


    趙全並不意外紫蘇的問題,不解思索地迴答:“三司正堂接到匿名投書,說南疆軍資大多為劣質,軍械司官商勾結,草菅人命。”


    “什麽?”紫蘇不由大驚,失聲質問。


    趙全也是一頭冷汗,惶恐不已:“奴才知道茲事體大,封口之後就來稟報了。”


    三司正堂也下了封口令,趙全接到迴報就扣住了線報之人,嚴令屬下不得接觸,隨即就迴來稟報了。


    紫蘇大驚之後,聽到“封口”二字,便冷靜下來了。


    對於所有的君主,雖說是君如舟民如水,但是,君主最怕絕非民變,而是軍變,民變可以安撫,可以剿滅,上位者有的是辦法讓那星星之火熄滅,軍變卻是燎原的火種,一旦點著,再想撲滅就難了,聖清與大正兩朝都是因軍變而亡,足以令後人警視。


    元寧皇朝的太祖皇帝有句名言:“當君主失信於軍之時,便是其失位之時。”因此,元寧皇朝對將士的撫恤不謂不厚不優,軍功之賞不必說,軍用物資的優先保障也是寫入法典的,曾有位戶部尚書戲言;“戶部的新年第一大事就向兵部撥款。”


    南疆正在做戰,紫蘇不可能不擔憂,但是,轉念一想,隻是匿名投書,可信度上要打個折扣,而且,康焓也沒有上書,此事屬實與否尚未可知。


    “今天議政廳誰當值?”鎮定下來,紫蘇轉臉問葉原秋。


    想了一下,葉原秋很快迴答:“迴太後娘娘,是謝相。”正因如此,齊朗才會在宮外攔到她。


    “宣……算了!”紫蘇收迴出口的半句話。


    三司尚未奏報,她難道用趙全的秘報與謝清說,再說,趙全也沒有更詳細的情況,還是再等一下吧。


    “太後娘娘,大司憲、大司諫、大司察三位大人求見。”說誰誰到,紫蘇話音剛落,外麵就有通報。


    “宣!”紫蘇揚聲吩咐,順手合上剛批了一個字的奏章。


    吳靖成他們三人聯袂晉見當然不會是為其它事,行過禮,三份一模一樣的信就呈到紫蘇麵前,飛快地瀏覽了一下,紫蘇皺眉吩咐:“請齊朗和謝清立刻過來。”


    “是!”趙全與葉原秋同時應聲。


    沒有尹相?


    兩人心中同時一驚,連吳靖成他們三人也是驚駭無比。


    “尹相要迴避。”仿佛看出他們的疑問,紫蘇淡淡地道了一句,卻不是對他們任何一人解釋,隻是自言自語而已,但是,江槿卻是眼角一跳——他是兵部尚書的親弟,是否也該迴避啊?


    葉原秋去議政廳,趙全出宮去齊府,自然是謝清先到,紫蘇沒說話,直接把信給他。


    “這不可能!”謝清第一反應就是這麽一句驚唿,隨退才想到失儀的問題,緩下語氣,對紫蘇說:“太後娘娘,雖然兵器由軍械司查驗,但是,曆來兵部尚書都會抽驗,尤其是南疆開戰以來,據臣所知,每一批軍資,江尚書都是親自抽驗,軍械司不可能有機會做假。”


    紫蘇略略放心了些,可是,仍有些擔憂,兵部的事,自然是齊朗最清楚,可是,他卻遲遲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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