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極樂教臭名昭著的教主,丁令光能想到它與現在關聯的很大一個原因便是:極樂教宣揚欲望之樂,萬事隨心所欲。與修士們奉行的涅槃之樂不同,極樂教教徒追求的是人欲滿足的極致。


    但現實往往不遂人願,他們便創造幻境來沉溺麻痹他人,自己享受幻境的同時,讓他人迷失心智,吸食精元為自己修煉所用。


    丁令光美眸流轉,仔細迴想之前在書上看到的關於長生極樂教的種種,以求破解之法,否則再拖下去,其他幾人的生命安全誓必受到威脅。


    她正想得入神,背後風聲鶴唳,淩厲的攻擊氣勢襲來。她急忙轉身捏出青蓮護盾護體,護盾呈蓮狀,由青色透明的水汽構成。


    丁令光是個見慣過大世麵的奇女子,但看清麵前這人的麵容時,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


    “咯咯咯,終於—落到我手裏了。”聲音粗礪,仿佛在磨石裏滾過幾圈一樣。


    丁令光抬眼看去,說話的人麵相生得極為醜陋,獨眼一隻,縱橫交錯的紅色疤蘚遍布在臉上。


    嘴唇向外凸,鼻子像巨大的蒜一樣掛在臉上,背駝得很嚴重,眼睛似乎還蒙著一層慘白的陰翳。


    丁令光被嚇了一跳,穩住身形後自覺失禮,厲聲開口,“你是誰?”


    “我是,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但今日你落在我手裏,自是命不久矣,咯咯咯—”


    好狂妄的語氣,丁令光內心直歎。


    對方身形瘦小,身高約莫僅有五尺有餘,四肢纖細無力,但卻手持著一柄巨大的血色鐮刀。鋒利的刀尖劃在地上,勾出一道很深的痕跡。


    鐮刀上沾染著新鮮血液,滴滴滑落在地,濃重的血腥氣幾欲讓人作嘔。


    丁令光皺眉,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避開撲麵而來的惡臭味。


    長相醜陋的男子露出個笑容,嘴角扯開一個別扭的弧度,然後提起鐮刀,直接向丁令光的脖子揮過來。


    丁令光倒吸一口涼氣,進一步輸出自己的靈力,護盾進一步擴大,堪堪擋住彎刀的致命一擊。


    僵持幾秒過後,令人驚恐的事情發生了,鐮刀上的血珠滴落,竟然開始腐蝕丁令光的盾牌。


    黑氣直冒,原本為阻擋的盾牌此時已經在侵入下逐漸幻化成碎片。


    丁令光身前再無遮擋,這人又上前一步,把她逼得直往後退貼緊牆壁。


    丁令光閉眼,細小汗珠在額頭上浮現。寒氣一凜,刮過她鼻尖上的絨毛。


    她偏頭,緊張的情況下,雙手飛速做訣結印,厲聲嗬斥:“蓮華衝天,破!”


    丁令光催動蓮花法陣,一朵巨大的蓮花瞬間盛開,花瓣中蘊含強大的元素力量,向對方噴湧而出,形成熾熱的蓮華火焰,瞬間將點燃他的黑色衣袍。


    這男子對火似乎極其恐懼,呆呆地看著火苗爬上自己的衣角,也不想著撲滅。


    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眼裏流出淚水,混著臉上的膿血流下,他抱頭尖叫,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啊—啊啊—妹妹!”他失去神智般,朝天瘋狂地大叫著,不斷撕扯著自己胸膛處的衣服。


    *


    範縝正被數名發出陰惻惻笑聲的女子圍困住,他赤手空拳出擊幾迴,都並未打到實影。


    突然,一具溫香軟玉的身子貼近,發出銀鈴般的聲音:“範郎怎地這般蠢笨,人家在這呢—”


    “妖女,還不速速現身!”範縝如柳下惠坐懷不亂,一手伸出,就要抓住空氣,然後被女子一個閃身,又躲了過去。


    沒待反應過來,脂粉香味又從另外一個方向傳來!如此戲耍幾番,範縝已是明白這女子使的是幻影術。


    “漁燈暗。客夢迴。一聲聲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萬裏。是離人幾行清淚。”遠處突然傳來詭異的歌女聲。


    這溫婉柔和,亦如風鈴般動聽的女音,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乍一聽似那黃鶯出穀,鳶啼鳳鳴,讓人心馳神往。


    又是迷幻人的音術,範縝內心又是一陣惱火,有完沒完,得虧小爺我不上你們的道。


    歌聲出現,仿若白夜晝明,屋裏一下亮堂了,範縝之前誤以為的敵人卻是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小兵開道,“砰—”一聲,破門而入的是一架金鑾軟轎,範縝謹慎退後靠窗抵住自己的身子。


    一雙纖纖白嫩無暇的玉腿伸出,足弓處纏繞著一串鈴鐺,晃動間叮鈴鈴作響。


    是一名女子,身著極樂教道袍,但卻高開叉幾乎到腿根部,極為妖嬈,媚態橫生。當她探出頭的時候,範縝忍不住屏住了唿吸。


    無他,麵前少女眉目如畫,膚若凝脂,生得妖異美豔,可謂是傾國傾城。


    見範縝如此樣,少女得意一笑,對範縝輕勾手指,示意他上前幾步耳語。


    範縝從未跌入過幻境,但此時卻像被迷住心神一樣,呆愣愣地往前走了幾步。


    待走近,少女突然麵色一凝,右手手裏轉著的花團扇突然收攏,直取範縝喉嚨之處!


    左手則握拳,徑直捶向範縝的胸膛,範縝腦袋一偏躲過了封喉。麵前女子雖看著骨架瘦小,但力氣卻極大,她一拳生生地把範縝打飛倒掛在牆壁上。


    範縝感覺自己的一根肋骨幾乎要斷裂,血腥湧上喉頭,他嘴角掛著血絲。


    然後他兩眼一翻白,已是暈過去。


    女子嗬嗬笑,“竟敢憑借凡人之軀與她相抗衡。”


    她靠美貌引誘無數人,吸食了大量精元,再加之主要輔修長生極樂教的合歡功法。


    自己的修為已經大幅上漲,在教門裏也是高手一樣的存在,麵前這人未免還是弱了些。


    “真沒意思,是直接殺了好呢,還是帶迴去享用一番再殺,咯咯咯—”女子蹲下,塗滿紅色丹蔻的手順著範縝脖頸處的經脈滑動,仿若下一秒就要掐斷他的脖子。


    “住手!”孫遊嶽大喝一聲,“嗖—”地一聲飛出自己隨身攜帶著的拂塵。


    妖異女子手背上被拂塵的馬尾抽打出一道深紅血痕,“該死—”她轉頭怒目圓睜。


    孫遊嶽滿身酒氣,崔明軒麵露哀戚,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陳慶之神色也盡是悵惘。


    三人站立,小鬆在一旁“吱吱”叫著。小鬆是尋著幾人的氣息過來的。


    身為紫靈鬆鼠的他,尤為擅長解除幻境,這幾人身上沾染著幾絲青龍之氣,尤其是那為首的,自稱孫遊嶽的老道士。


    不救白不救,主人現在魂魄分離,主要元神雖寄宿在陶弘景之身,但仍有殘魂遊離在外。不救的話,肉身一旦破滅,青龍難以聚神。


    不加思索,小鬆便破了幻境,他們三人所在的房間連在一塊,救下孫遊嶽後,在他的要求下,小鬆一並救了其他兩個人。


    但欲繼續解救他人時,幾人聽到這邊的打鬥聲,並且聽到範縝的聲音時,他們這才急忙趕到。


    “何人,敢擾了我的雅興?”麵前女子整理衣裙,自矜起身。


    不待孫遊嶽等人迴應,丁令光出現,“砰—”一聲,捆仙繩捆綁著的醜陋男子被她重重丟在地下。


    眾人皆愣,地上的男子衣衫呈布條狀掛在身上,麵上黑黢黢,頭發被燒焦,臉上膿血直流,此時倒在地上一抽一抽著身體。


    陳盡之一直是個粗人,見狀幾欲做嘔,“這人,這人怎地這般…”他話欲未之,但其他幾人懂他的意思。


    這人當真生得和羅刹一樣,讓人心裏直犯惡心,不想直視斯。


    “哥哥,哥哥,你們這群人到底把我哥哥怎麽樣了。”剛剛麵色倨傲的女子看清地下的人時,一下子滑倒在醜陋男子頭前,眼神警惕地質問丁令光。


    她不禁憐惜至極,眸中淚光閃動,她滿臉憐惜地抱起男子的頭放在胸前,輕輕搖頭,“哥哥,我不能沒有你,你別走,我,我一定會救你的。”


    懷裏的人氣若遊絲,努力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輕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在場的人凝視著二人,也都沉浸在方才的幻境中。崔明軒此時還未從對亡妻的思念中緩過來,他見狀觸景生情也是紅了眼。


    這兄妹倆似是有難言之隱,丁令光皺眉正要開口詢問。


    “你們,你們全都給我去死!”女子站起,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變成了比血還鮮豔的紅色,烏發直豎,像厲鬼一樣向眾人索命。


    她隻有,隻有吸食下眼前這幾人的精元修為,渡給哥哥,他才有可能活下去,女子此時就這一個想法,眼裏滿是淬毒一樣的恨意。


    武悼身騎通體赤紅的朱龍馬,左持雙刀矛,右持鉤戟,雙目凜凜,出現時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他乃李沐白手下最猛的一名大將,生前乃是武功高強,力能扛鼎的武悼天王—冉閔。死後被李沐白煉化為怪物為其所用。


    “武悼,我茅山上清宗子弟在此,你們長生極樂教何以作對至此?”孫遊嶽見武悼與紅衣女孩沆瀣一氣,便知道都是李沐白搞的鬼了。


    “區區茅山上清宗也敢在此叫囂,別人恭維你們兩句還就真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宗了。”武悼不屑地看了幾人幾眼,


    劉千落一襲紅衣,漂浮在上空,獵獵作響,瞳孔一片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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