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正的難醫經,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之物。


    她也曾心心念念渴求過此物,一心想用此法救母親的命,可惜事與願違,她卻在得到的那一天,永遠地失去最愛她的人。


    收徒的熱鬧氣氛過後,康青堂又恢複成從前的冷清。


    每日寅時是師兄弟們的讀書時間,而卯時是大家出診的時間,日日反複,日日精進。


    康青堂的規矩是,活到老學到老,洛相宜也不例外,李葵早早就給她準備好了學術服,從裏衣到布料都是極好的料子。


    洛相宜知道康青堂注重規矩,一大早就爬起來收拾自己,以免了怠慢了授課師長。


    洛相宜穿戴整齊,正要出門時,隱隱聽見李子鏡房間裏傳來的微弱酣睡聲。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沒有叫他起床,輕輕帶上門就走了。


    學堂同樣設置在康青堂裏,卻是一個極其隱秘和幽靜的地方,很適合清晨讀書自省。


    洛相宜來時,學堂裏寥寥無幾,她習慣性地往最後一排走去,在她的認知裏,身為最小的徒弟,於情於理都應該坐在最後。


    她一身淨白的衣裳很是打眼,明明大家都是穿的同樣的白衣白褲,可洛相宜硬是穿出了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身後一隻手猛地將她一拽,讓她直接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空淩師兄笑嘻嘻地看著她,“小七,你去哪呢?你坐最後一排看得見書寫板嗎?”


    洛相宜向周圍掃視了一圈,師兄們都是男子,個個人高馬大的,即便身材最小的莫醒師兄都比他高出兩個頭。


    真要坐最後一排了,這一堂課下來,就成伴讀了。


    台上講課的是齊大爺,齊大爺是李葵的老師,近一百歲的高齡,若不是李葵最近忙於宮中雜事,他斷不會出來講課。


    陸陸續續所有的師兄們均已到齊,唯獨沒見著李子鏡。


    齊大爺小抿了一口茶,摸了摸自己的白胡須,這才開口道:“你們哪個是洛相宜啊?”


    顯然齊大爺老了,眼神也不太好。


    洛相宜索性站起身來迴答,“迴齊先生,是我。”


    “出克站著!”


    洛相宜不明所以,一同不明白的,還有其他師兄,空淩疑惑道:“齊大爺,您這是何意啊?第一排的位置是我讓她坐的,難道因為這事,就要罰她?”


    齊大爺簡短答道:“李子鏡沒來咯。”


    空淩更加懵了,“以前師父授課時,大師兄也常常不來,這又關小七什麽事?”


    齊大爺皺了皺眉頭,一把折扇直接甩到空淩頭上。


    空淩吃痛卻不敢作聲,隻感歎齊大爺這個老人家力道可真大啊!


    “居住於同屋之下,哪有隻管自己的道理咯,你們是同門師兄弟,比醫術最重要的是同門情誼。我不管你師父如何,但我的課,誰都要來,冒得例外。以後同屋的,但凡有誰不來,與他一屋的人也不用來了。”


    眾人被說得啞口無言,更不敢在勸什麽,齊大爺一向注重規矩,隻可惜洛相宜運氣不好,正好撞上了。


    洛相宜老老實實的,拿著一張紙和一根毛筆站在門外。


    齊大爺開始講課,她也隻能聽多少記多少。


    課程的最後,齊大爺出了一份考題。


    即便是這樣,齊大爺都沒有讓洛相宜坐下來,她隻能將就著將紙貼在牆上考完這場試。


    洛相宜並未覺得考題目有多難,難的是她該如何勸說李子鏡去學堂上課。


    去學堂聽課對她來說十分重要。


    以前她靠著自己的天賦,雖說也學得小有成績,可畢竟是野路子出身,難免把握不好分寸。


    若是能係統學習醫術,對她研究千年靈芝的藥性,是一個極大的幫助,也能讓她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一步。


    可如今他們結下了梁子,李子鏡更不是一個給點好處就能低頭的人。


    她想著想著,走到李子鏡房門外,一股濃濃的藥味竄入她的鼻腔,李子鏡還在研究那個強效止疼藥。


    他如此深的執念,或許隻有海空木能讓他妥協了。


    洛相宜去敲門,他不理不開。


    她斷斷續續一直敲到晚上,李子鏡這才開門,一臉的不耐煩。


    “敲敲敲,煩不煩啊你!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來敲男人的門,也不怕毀了名聲,一輩子嫁不出去啊!”


    李子鏡狂妄慣了,說話也是口無遮攔。


    可如今麵前的人,是一個還未出嫁的黃花閨女,莫名有些給他添堵,那種說錯話又無法挽迴的無力感,讓他頓感心煩。


    洛相宜並未生氣,臉上也毫無羞恥,依然淡定有禮地問道:“師兄明天去學堂嗎?”


    李子鏡料定她是毫無廉恥之人,做了一個“請”出去的手勢。


    “不去!給我……滾……遠點……”


    洛相宜似乎沒有在聽,而是滿心滿眼地盯著他的手稿。


    原來李子鏡還在研究強效止疼藥,當日,她之所以能夠準確說出海空木的配比,是因為她實驗過,而且也成功過。


    可成功之後的後遺症,便是直接導致了母親的死亡。


    李子鏡是最有仁心的醫師,他確實不配用這個藥方,這個藥方,會毀了他的所有名譽,讓他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但現在她隻能用這個辦法,求得李子鏡去學堂聽課了。


    “你想要的海空木,我給你。”


    李子鏡先是愣了下,隨後冷笑起來,對她一臉的鄙視,“就為了讓我去學堂?”


    當初洛相宜指著他的鼻子說,你不配。


    如今,涉及自己利益了,也不管什麽配不配了,如此的識時務,還真像是鉤心鬥角的長大的小孩,世故的可怕,圓滑的討厭。


    洛相宜的鼻子向來很靈,一股怪味突然飄過來,她嗅了嗅,“什麽味道?”


    李子鏡:“什麽什麽味道,討厭你的味道。”


    洛相宜又仔細聞了聞道:“嗯……倒像是……糊味。”


    李子鏡恍然大悟,立馬迴身衝向廚房,隻見廚房裏濃煙四起,爐子上不斷冒著團團黑煙,他哭笑不得,“我的粥啊!!”


    李子鏡想要將鍋子拿出來,卻忘記了那是一個被燒到焦黑的鍋子,猛地一伸手,就滾燙水汽燙得縮迴手來。


    “啊!喔曹!”李子鏡將手放在耳朵上降溫,準備拿了濕毛巾再次行動,可這一次,直接被另一雙手搶了過去。


    他有些急了,“你幹嘛!想燙死啊!”


    女人沒理他,兩塊濕毛巾把鍋子雙手一提,迅速的將燒紅的鍋子放在水缸裏,鍋子剛一下水,就發出慘烈的“嘶嘶”聲,隨後便徹底安靜下來。


    動作行雲流水,女人臉上更是淡定至極。


    似乎在完成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反而顯得李子鏡誇張又沒用,可洛相宜並沒有嘲笑他,隻是慢慢的將鍋子重新洗幹淨,緊接著開始煮粥。


    她圍著鍋子一點點的放米,“煮粥看似簡單,其實也是有技巧的,當米下鍋的一瞬間,就要不停的攪拌著,米飯濃稠且香甜,非常容易糊鍋,所以一點也不能大意。”


    洛相宜在洛府當了十幾年的廚娘,還沒有什麽菜是她不會做的。


    李子鏡一天都在研究他那些藥材,想來到現在還沒有吃上一口飯。


    時間早已過了亥時,也不可能叫小姨起來在做飯了,也隻能有什麽墊吧點什麽。


    李子鏡顯然也是明白洛相宜的用意,可他並不買賬,“別以為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收買我,小爺我,還不至於吃你做的飯。”


    李子鏡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隻留下洛相宜一人還在廚房忙活著。


    不過她也不在意,繼續往鍋子裏加點青菜和肉絲,一刻鍾的時間,香噴噴的粥就做好了。


    可盛在碗裏,隻有小小一碗,洛相宜怕李子鏡不夠吃,又迴到房間,把姚啞之前給她的桂花糕放在廚房裏,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其實他早知道,李子鏡是個不畏權貴之人。


    別說海空木了,哪怕是拿整個天下來換,他又未必稀罕,若不是他真心實意的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沒辦法勉強他。


    洛相宜早就做好了以後罰站的準備。


    其實問題也不大,再說了站著也能聽課,隻要齊大爺別把她趕出去就好。


    洛相宜依舊是早早的到了學堂,師兄們陸陸續續的坐滿教室,她望著學堂門口,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麽,明明她都知道,李子鏡是不可能來的。


    她收拾收拾,拿著紙筆準備去老地方罰站。


    誰曾想,一個飛速而過的身影衝進學堂,正好撞到了她的肩膀,紙筆落了一地。


    那人不道歉就算了,還嘲諷道:“都要上課了,還往哪跑啊?醫術這麽厲害?無師自通?”


    洛相宜抬眼,正好對上他那雙張狂的眼,他的腿放在桌子上,一臉的狂妄不羈。


    明明被嘲諷了一頓,她心裏卻生出一絲喜悅。


    空淩看到李子鏡,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李子鏡起床氣極重,通常都是要睡到卯時起,哪怕師父授課,他該睡還是睡,一頓板子都沒讓李子鏡改掉睡懶覺的習慣。


    他輕推李子鏡的肩膀,“大師兄,什麽情況?您老人家居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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