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帕驚慌起身,可營地的位置視野並不寬,隻看到濃煙飛起,看不到小鎮的狀況。


    她很想去看看小鎮,想確認徐思靈到底有沒有像她說的那樣,放過人民,留他們性命。


    但周圍的狼騎士兵都盯著她,離開營地無疑是開玩笑。


    她走動不安,最後還是來到關押伊莎貝拉的馬車坐下。


    伊莎貝拉看到菲莉帕,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若是之前的菲莉帕,對上這個令她又恐又怕的婆婆,聽到這話,她立馬二話不說低頭跑路。


    但情況已經不一樣。


    菲莉帕不知道自己留在徐思靈身邊,算不算背叛英格蘭。


    但她覺得,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她想做點什麽。


    可到底是為了徐思靈去做,還是為了英格蘭,為了丈夫愛德華去做,她很迷茫。


    但至少能肯定,菲莉帕沒覺得自己對不起英格蘭。


    “英格蘭不歡迎任何人。”菲莉帕苦笑搖頭,“伊莎貝拉,英格蘭歡迎過誰?”


    菲莉帕對伊莎貝拉不再帶有尊稱,這讓伊莎貝拉很不爽。


    “至少不歡迎你這種不忠誠之人。”


    “忠誠?不,我很忠誠,我忠於我的丈夫,同樣忠於我的王國。”


    “哦,你的王國是英格蘭,還是法蘭西?”


    “問我之前,你不如問問自己,曾經不忠英格蘭的事,你做的可不少。”


    “你懂什麽!”


    “是啊,那你又懂什麽。”


    伊莎貝拉忽然感覺眼前的兒媳變得陌生。


    變得強勢且堅定。


    這是伊莎貝拉從未在菲莉帕身上看到過的東西,她最痛恨軟弱無能的女人,尤其是菲莉帕。


    她希望菲莉帕能夠拿起英格蘭王後的氣勢。


    但沒想到,直到今天,菲莉帕才有了改變。


    兩人沉默許久,直到伊莎貝拉詢問。


    “拉雅騎士的計劃,你知道多少?”


    “若徐沒有騙我,那我知道全部。”


    伊莎貝拉冷哼:“狗男女。”


    如果什麽都能原諒,那經曆的一切,都是活該。


    所以菲莉帕沒準備原諒自己,更沒生氣。


    “徐被腓力六世冊為法蘭西完美騎士我隻能說,他擔得起這個頭銜。”


    “哈,所以你就如此變心?”


    “不。主曾說,這個世界沒有完美的人,是人都會犯下罪孽。可我想,如果世界一定要有個完美的人,那麽.我覺得會是徐。”


    伊莎貝拉皺眉,一下子沒理解菲莉帕說這些有什麽意義。


    菲莉帕接著說:“你認為徐不忠,可他從未背叛過法蘭西,何來的不忠?他可曾當著你的麵,或者當著我丈夫的麵,對英格蘭宣誓效忠?甚至你有親耳聽過,他要否決聖女拉雅的身份,要堅定站在英格蘭這邊?”


    “你真是被迷昏了頭!”


    “或許,但也或許是我看清了。伊莎貝拉,我害怕。”


    “你還會害怕?”


    “我從未如此害怕過,我怕你,怕愛德華,怕孩子,怕英貴.更怕犯錯。可現在我發現,我什麽都不怕,正因為我什麽都不怕,我才真正感覺害怕。”菲莉帕歎氣,“或許.丈夫他,要輸了。”


    “憑什麽!就憑這區區四百多人?就憑拉雅騎士?你真是瘋了!”


    菲莉帕不再說話,隻是合眼養神,不知道想什麽。


    過了許久,出去執行劫掠任務的狼騎士兵們帶著物資迴來,跟著迴來的還有‘閑逛’完的徐思靈。


    菲莉帕瞧見狼騎士兵除了帶著物資,並沒有俘虜任何一個人,不由擔心詢問。


    “俘虜呢?那些人民呢?”


    狼騎士兵發楞,笑著迴答:“自然是放了。”


    “放了?”


    “思靈大人吩咐過,我們不會加害人民,我們在法蘭西不會,在英格蘭也不做過這些事,除了反抗的人外,其他人我都沒殺。”


    得到這個保證,菲莉帕頓時鬆了一口氣。


    伊莎貝拉在後麵卻不信:“假惺惺,說幾句話你就信?一個俘虜都沒有,一個女人也沒有,你覺得像話嗎,菲莉帕。”


    “如果你不信徐,那對我來說,什麽都是假的,所以我會信。”


    “瘋女人!”


    菲莉帕嘴上這麽說,但依舊擔憂小鎮人民的安危,可看徐思靈正在安排物資清理,準備起身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直到徐思靈忙完,發現菲莉帕在伊莎貝拉這,這才靠近。


    “菲莉帕,怎麽和王後呆一起。我們準備動身,我給你安置在其他馬車上。”


    “不了徐,我就在這,陪伊莎貝拉一起。”


    “怎麽?”


    “別忘了徐,我也是你的俘虜,就算我是你的朋友,你不要區別對待我。”


    徐思靈笑了:“我從沒想俘虜你,你瞧,俘虜是你身後這個老女人。”說著指了指伊莎貝拉。


    菲莉帕搖頭,沒接著說:“你是怎麽安排小鎮的平民?真的沒有加害他們嗎,我沒見你們有俘虜甚至女人都沒抓一個。”


    “菲莉帕,這就是你對我部隊的不夠了解。當然,不隻你不了解,就連法貴們,都不理解。”


    “我沒懂。”


    “我的部隊,不會輕易傷害人民,更不會因為錢財而加害他人,這是勝利者的部隊,而我就是最大的勝利者!我們不會傷害女人,不會傷害孩子。”


    菲莉帕忍不住勾勒笑容:“對不起。”


    “有什麽好道歉的。”


    “可我見那麽大的濃煙”


    “我隻保證不加害他們,但不保證不劫掠他們,我的計劃你很明白,我不會給你的丈夫愛德華,留任何一點東西。”


    “所以.?”


    “我讓人把小鎮給燒了,沒給他們留下什麽。”


    菲莉帕目瞪。


    伊莎貝拉在後麵冷笑:“不稀奇,這才是正常劫掠部隊該做的事。”


    菲莉帕著急問:“那人民怎麽辦?”


    徐思靈搖頭:“菲莉帕,我不是來做善事的,他們是你的子民,可不是我的。我能留他們一條命就已經不錯。”


    菲莉帕思考再三覺得也對,徐思靈的計劃就是一路燒殺劫掠而上,分擔英格蘭部隊的注意力,從而減輕主戰場法蘭西的壓力。


    這點上,徐思靈和在法蘭西劫掠的黑太子目的是一致的。


    甚至菲莉帕敢說,自己的兒子在法蘭西,做得遠比徐思靈要過分!


    她深知自己的兒子打仗是怎樣的,黑太子遇上敵人,絕不會手下留情。


    自己的兒子在法蘭西燒殺劫掠毫不留情,那她又怎麽能責怪徐思靈在英格蘭劫掠不夠仁慈?


    “對不起”


    “為何又道歉。”徐思靈無奈,“既然你選擇留在這老女人身邊,我也不攔你,有任何需求,跟身邊的士兵說,就算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菲莉帕微微笑點頭。


    就在徐思靈準備離開時,他反而留了一句話。


    “別擔心太多,我特意留了點口糧給他們,方便他們在野外生存,這點路程,至少夠他們跑到倫敦城。”


    菲莉帕再次感謝,目送徐思靈離開。


    沒多久營地收拾好一切,朝下一個目的地而去,速度不慢。


    路途,菲莉帕跟伊莎貝拉在一起,但伊莎貝拉是被捆著的,菲莉帕卻能隨意做事。


    伊莎貝拉看見菲莉帕一臉感激的模樣,忍不住冷笑嘲諷。


    “你真是傻得沒邊,徐隻不過利用你的善良,讓你感激他,你卻毫不知情!”


    菲莉帕挑眉好奇:“怎麽會。”


    “你還不懂?愛德華知道我被劫,他會安排人圍剿拉雅騎士!”


    “我知道,丈夫他很愛你。那這又和他利用我,有什麽直接聯係。”


    “他表麵仁善,放過那些人民,但卻燒毀房屋,隻留些口糧讓他們逃難。就這點你還不清楚?”


    菲莉帕笑了笑:“不清楚。”


    伊莎貝拉看著菲莉帕氣笑:“若是有部隊尾隨追擊拉雅騎士,必定會遭遇逃難的人民,逃難的人民會讓追擊部隊受阻礙。甚至他燒毀全部小鎮物資,等逃難的人民逃難到其他地方,他的目的就得以實現!其他城鎮、城堡不可能不收留難民!到時候加重各地負擔,從而讓英格蘭瞻前顧後!”


    伊莎貝拉大罵一句:“還不如把這些人都殺了!”


    菲莉帕眉毛狠狠一跳,倒不是被伊莎貝拉前麵的話驚到,而是被她後麵的狠話嚇到。


    “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麽感激他?”


    “伊莎貝拉,別忘了我的兒子,你的孫子。他此時正在法蘭西的南方劫掠,你說他又是怎麽對待法蘭西人民的?而徐又是怎麽對待英格蘭人民的?就算他是在利用我的善心,讓我感激他,但至少他確實有放過英格蘭人民一命。”


    “法蘭西本就有我們的領土,這是我們應得的!”


    “但英格蘭曾是法蘭西的封臣,這也沒錯。”


    “我不想跟你起這種無意義爭執!”


    菲莉帕淡笑著搖頭:“伊莎貝拉,你可想過,徐的部隊劫掠,殺完衛兵後還要聚集人民,然後再燒毀房子和物資,這何嚐不是浪費時間?若真是想快速逃避部隊追擊,直接放火殺死全部人,這才是最快的辦法。”


    菲莉帕說得沒錯,伊莎貝拉隻說徐思靈留下逃難的人民,阻礙部隊追擊,卻隻字不提徐思靈的仁善拖延他逃難的速度。


    伊莎貝拉冷哼,不願意說話。


    “所以我為何不感激他?至少人民得以活命。”


    菲莉帕隻是保守仁善,可能當英格蘭王後的女人,哪有真正的傻子,她當然看得出徐思靈仁善背後的目的。


    可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君子。


    這話放在哪個時期哪個地點,都同樣適用。


    伊莎貝拉是個控製狂,自大狂,雙標是基本操作。


    可菲莉帕不一樣,她無法做到雙標,所以她的共情能力強於身邊人。


    趕了一整天的路,路上遇見村落、莊園,徐思靈毫不猶豫下令劫掠燒毀。


    全都和前麵的操作一樣,留下人民的性命和一點口糧,讓他們逃難。


    並不是徐思靈真的仁善,他確實是在加重英格蘭各地城鎮的負擔。


    黑死病過後,不單單法蘭西,英格蘭的生產工作並沒有完全恢複,各城鎮、城堡同法蘭西一樣,都要為國戰做準備,根本多餘的物資收留大量難民。


    等這個界限超過,各地收留不起難民後,就會有人餓死病死,到時候英格蘭就會麵臨巨大的壓力。


    而且徐思靈也不想殺太多人民,就算知道燒死他們能得到大量點數,但內心多少有些糟心,畢竟他們又不是猶太人。


    趕路直到深夜紮營。


    徐思靈並沒有睡,在帳篷內看著簡易地圖思考著什麽。


    在士兵的提醒下,菲莉帕走進帳篷。


    “為何還不休息,是和那老女人呆得不舒服?我讓人給你搭個帳篷。”


    菲莉帕搖頭:“我是睡不著,想出來走走,我見營地的士兵沒人攔我,我就尋思.過來看你睡了沒。”


    “如果我睡了呢?”


    “那我.便睡了唄。”


    徐思靈看著菲莉帕有些呆呆的樣子,不由笑起來:“那我現在沒睡,你找我做什麽。”


    “好奇你在幹嘛。”


    “我在看地圖,為後麵的劫掠路線做準備。”


    菲莉帕輕步上前,看著這份簡易地圖,忍不住思考,隨後道。


    “如果你不準備攻打城鎮、城堡的話,走這條山路,途中能遇到不少莊園村落.”


    “誰說我不攻打城鎮、城堡?”


    菲莉帕吃驚:“你才四百多人.怎麽攻打?”


    “我一百五十人就能破兩城,你覺得我現在四百多人,做不到?”


    盡管這四百多人,是艾拉無底線地放寬條件,老的、小的都要,這才湊的出這麽多人,但有武器護甲加馬匹的加持,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我可沒質疑你的實力。”


    “那你告訴我,這路線的幾個城鎮、城堡,哪個兵力最少?”


    “阿維塞堡就沒多少人”菲莉帕假裝愣了下,“你信我?”


    “有何不可。”看著菲莉帕沉默,徐思靈輕笑:“我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你不會騙我,但菲莉帕你也不是傻子,你肯這麽簡單告訴我,不就是想讓我選擇攻打城堡,放棄劫掠村落,好浪費時間跟兵力,從而讓我更好被英格蘭部隊圍剿,不是嗎?”


    菲莉帕一直沉默沒說話,明顯默認。


    “先不說這些,我還沒卸甲,你若願意的話,過來幫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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