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靈單純想逛逛。


    未曾想在這遇到了布蘭奇。


    盡管亭子裏的貴族少女沒有自我介紹,但徐思靈有預感,眼前的她,便是被法國貴族女子們公認的——法國美麗智慧的存在。


    他還好奇,在花園看了這麽久,一直沒冒出個讓他眼前一亮的貴族少女。


    原來躲在這。


    當然,好看歸好看。


    並不代表徐思靈要跟她發生什麽。


    眼前這個貴族少女,曆史上法國的王後,腓力六世的妻子,約翰二世的未婚妻。


    光是這層層身份加持下,就讓徐思靈生起避讓的心。


    怪不得腓力六世會搶兒媳,這麽絕美的女人,是個擁有權力的男人都會動心。


    不過讓徐思靈在意的是。


    布蘭奇從出生到現在,有十九歲了。


    而十九歲的她一直從未離開過巴黎,都在皇宮居住。


    中世紀這個年代,女人十二歲就成年,然後早早開始挑選夫婿,嫁人。


    十五歲還沒嫁出去的女人,甚至在法國部份區域,還是很丟人的一件事。


    腓力六世自然不會輕易安排布蘭奇跟外人聯姻,布蘭奇終歸是上任國王的女兒,影響太大。


    而腓力六世的妻子和約翰二世的妻子,在未來的兩年裏,都是因為黑死病病死。


    現在菲兒的出現,讓這父子的妻子都不會因黑死病輕易死去。


    那這樣說


    布蘭奇還得接著孤寡下去?


    布蘭奇在亭子發呆,瞧見徐思靈並沒有放過她離開的打算,不由轉眸看向徐思靈。


    她的唇色很淺,要不是那接近蒼白的皮膚對比,甚至難以看清嘴唇的血。


    “好吧,我跟你走。”


    布蘭奇下意識妥協了,甚至連徐思靈的身份都懶得確認。


    徐思靈能感受得出,眼前的布蘭奇確實不喜歡熱鬧的場合,尤其一個人呆習慣了,忽然被強製要求參加這種貴族茶會,內心多少是有些抵觸的。


    可布蘭奇哪有拒絕的選擇。


    “女士,你多心了。我單純路過,你可以安靜的呆著,沒人打擾你。”


    徐思靈露個歉意的笑容,而後準備繞開亭子接著逛起來。


    就在徐思靈準備離開時,布蘭奇奇怪地喊住他。


    “既然來了,為什麽要走。”


    這話把徐思靈說愣了,什麽意思?


    “嗯女士,難道你不想安靜會嗎,我認為你自己一個人待著會開心些。”


    布蘭奇眸子深邃,身上透露出一股陰鬱的氣息。


    “既然我都來到這了,一個人和兩個人,有什麽區別嗎。”


    徐思靈雖然奇怪,尤其出於布蘭奇曆史上的身份,讓他有些敬而遠之。


    但美人邀約,自己拒絕離開是不是不太好?


    尤其布蘭奇好像知道他是誰一樣,語氣裏並沒有對待陌生人的態度。


    難道布蘭奇知道他是誰,所以有事請求他?


    徐思靈內心直接否認這個想法,他不太認為布蘭奇會知道他是誰,一個鳥籠裏的鳥,能有什麽信息來源。


    布蘭奇見徐思靈猶豫不決,不由秀眉輕皺。


    “我曾聽人說起過你,大家都說你勇敢無畏,但今日相見.和傳聞有些不太一樣。”


    我的天,這女人真認識自己。


    徐思靈很吃驚,但既然知道布蘭奇認識自己,那他還扭扭捏捏就不太好了。


    徐思靈輕咳嗽一聲,來到亭子旁。


    布蘭奇也從椅子上起身,身穿華麗的貴族服飾,沒多過多珠寶點綴,卻依舊感受到迎麵而來的高貴氣質,眸子一抬一舉手,皆是優雅。


    遠處看徐思靈就覺得布蘭奇的皮膚很白,近距離看,感覺更加白了。


    近乎蒼白,再白點,和病態白沒什麽區別了。


    那雙手,清晰可見青色的血管。


    布蘭奇身高比十歲的查理五世高一些,接近到徐思靈的下巴處。


    兩人麵對麵相視一眼,布蘭奇陰鬱的眼神沒有閃躲,而徐思靈也不認為自己要害羞。


    而這安靜的尷尬,就這樣一直沒人打破。


    徐思靈打量布蘭奇,布蘭奇同樣也在打量徐思靈。


    直到一股微風拂過,布蘭奇這才無奈歎氣,扭頭看向亭外的花叢。


    “大家都說你,貴族禮儀缺失,時常忘記自己的身份.看樣子這不假。”


    徐思靈不由抱肩奇怪,怎麽迴事?


    他確實沒學習過貴族禮儀,尤其也不太在乎這方麵。


    主要菲兒身為他的領主,都沒要求過他什麽,他自然更不在乎了。


    這種事情都能從拉雅鎮傳到巴黎來。


    離了大譜。


    “我還挺好奇,巴黎人都是怎麽說我的。”


    “誇你勇武,誇你具有真正的騎士精神,誇你是個值得信任的男人.不過,說你不好的地方也有。”


    我有很多缺點嗎?


    徐思靈摩挲下巴:“那在意你眼裏,我是個怎樣的人?”


    “你?”布蘭奇陰鬱的眸子微眯,似笑非笑道:“不知道你想聽真話還是真心話。”


    “真話,真心話?”徐思靈奇怪,“兩者有什麽區別。”


    “真話和真心話,區別是少了中間的‘心’字,這個‘心’是私心,所以真話肯定是對的,不會是錯的,是道理,是真理,是原則,是責任。但真心話就未必,夾帶了私心,前者可以說,後者.不能說。”


    徐思靈笑著坦白:“我沒太理解。”


    布蘭奇無奈搖頭,粉唇輕開,緩緩道。


    “舉個例子,例如你敢說真話‘你為上帝服務一切’,但不敢說真心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前者你不想做也會做,後者想做也不會做,再簡單點解釋,真話是說給別人聽的,真心話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徐思靈了然,真話和真心話,不就是場麵話和私心話嗎。


    “你前麵問我想聽真話還是真心話.如果我迴答,兩種我都想聽呢?”


    “那你還挺貪心。”


    “好奇會使人貪得無厭。”


    “真話.在我眼裏,你是個勇敢堅定信念的騎士,正義,捍衛真理,維護你心目中的公平,且誠實。就算被百人千人質疑,你都不會動搖自己的內心。”


    徐思靈不由肯定點頭,雖然知道是場麵話,但被個美人這麽誇,內心還是很舒服的。


    “那真心話呢?”


    布蘭奇瞧見徐思靈表現出一副,‘請接著多誇我一下’的表情,她表情變化。


    她的麵容如同一副精美的藝術品,擁有著絕美的五官,本來陰鬱的氣質,微微一變。


    嘴角微微上揚,夾帶譏諷的笑容,話語的語氣也不對勁起來。


    “真心話那就是,在我心裏,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虛假之人!別人誇你具有騎士精神,但其實你內心視這些為塵土!”


    “別人說你正義,但其實不過為了滿足你個人內心的欲望!”


    “別人誇你誠實,但其實你隻不過是個虛偽的人!


    “所謂的勇氣,更隻是利益驅使!”


    徐思靈目瞪,棕色眸子透露著吃驚。


    而布蘭奇嘴角的譏諷笑容沒有消失,似乎在等待徐思靈的怒火。


    可接下來的一幕,反而讓布蘭奇愣了。


    因為徐思靈被她譏諷嘲諷辱罵,並沒有發火。


    反而.


    “哈哈哈!”


    徐思靈沒忍住笑出聲。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有趣的女人,尤其這女人還這麽了解他。


    “這不對啊,你怎麽這麽了解我。”


    他雖然身為騎士,但對於騎士精神玩意確實沒什麽敬重。


    拉雅鎮的人都誇他是正義騎士,因為他在沒有菲兒的口令下,自主把拉雅鎮的全部山林強盜清剿幹淨。但大家都不知道,他之所以清剿山林強盜,單純是為了砍這些強盜的頭,收割技能經驗包。


    別人眼裏的他確實誠實,有什麽說什麽。


    但他卻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虛偽的人,他也不認為虛偽是什麽貶義詞。


    至於勇氣嘛.


    沒有利益就硬頭幹,那不是傻子是什麽。


    徐思靈還是第一次遇見把自己看得這麽透的女人。


    上一次把他震驚到的,還是艾拉。


    可艾拉再聰明再敏感,也看不透他做的那麽多行為舉止背後的秘密。


    尤其艾拉是和他有接觸過的,可布蘭奇兩人還是第一次見麵,根本沒接觸過。


    布蘭奇僅靠拉雅鎮的三言兩語,就能看透他的表麵,看清他的真實。


    這女人真有趣。


    這麽有趣的女人,不結交一下,都有點對不起她這麽了解自己。


    “你為什麽不生氣?”


    布蘭奇被徐思靈的開心嚇到,腦袋泵機,過來好一會才重新開機成功。


    在布蘭奇的默認裏,中世紀一個男人被她這麽羞辱,按理說要大發雷霆才對。


    怎麽徐思靈不怒反笑,表情透露的還是真誠的開心。


    怎麽我罵他,他還笑得這麽開心?


    這人該不會是個變態吧?


    “為什麽要生氣?”徐思靈反而奇怪問,“我覺得你挺不容易的。”


    “我不容易?”


    “當然不容易,一個人獨處的艱辛,我還是很懂的。”


    徐思靈抱肩膀,深以為然。


    身為個劊子手,獨自在山坡生活這麽多年,他當然懂得一個人獨處的艱辛。


    “你怎麽會懂?”布蘭奇滿臉不信。


    “我怎麽會不懂。”徐思靈抱肩搖頭,感歎道:“一個人的時候,沒法和人溝通,就算身邊忽然出現人,也會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挺難受,但慢慢熬過獨處艱辛的這段時間,就會發現不一樣的感覺。”


    “什麽感覺?”布蘭奇被挑起好奇心。


    “我一直認為,一個善於獨處的人,必定是一個清醒的人,能冷靜、縝密、細致地捕捉和洞悉生活的本質,更加從容地麵對生活。”徐思靈看向布蘭奇,“例如你。”


    “例如我”


    布蘭奇絕美的五官,有些吃驚,她沒想到徐思靈會有這麽深刻的獨處感受。


    “一個人獨處,是一種深度自我探索的時光。它不是孤獨,而是與自己內心的對話,是與外界喧囂的隔離,是一種獨特的寧靜。雖然我不知道你現階段如何麵對這份孤獨,但不要害怕獨處,不要逃避獨處。”


    徐思靈豎起一根指頭,悠哉悠哉教育起布蘭奇起來。


    “因為,獨處,是自我成長的開始,隻有享受獨處的人,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自我。”


    這迴布蘭奇是真的吃驚了。


    身處在交談的兩人都沒察覺,布蘭奇身上的陰鬱氣質,消散不少。


    此刻的她,更像個遇到個相同感性的人,被挑起無比好奇的心。


    布蘭奇確實獨處習慣了,與徐思靈不同,徐思靈雖然獨處,但私下一個人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而布蘭奇自己,因為身份緣故,在皇宮一個人,也難以實現私下自由的時間。


    雖然獨處,卻無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或者說,她沒有選擇。


    徐思靈話裏對於獨處的見解,沒有深刻體會的人,是說不出來的。


    布蘭奇杜宇徐思靈說的獨處見解深以為然,無奈徐思靈話裏的享受,她難以得到。


    “你就算你這樣.”布蘭奇迴過神,緩緩低下頭,有些不甘心:“我依舊討厭你,甚至厭惡你!”


    徐思靈愣了下,而後奇怪攤手。


    “我又不是上帝,上帝都會被異教徒討厭,那我自然不需要人人喜歡我。”


    布蘭奇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麽好,本來她就是想羞辱徐思靈一番,表現出她的真實態度給徐思靈看。


    她也不怕徐思靈發火,以她的身份擺在這,徐思靈就不能對她怎麽樣。


    隻是徐思靈的反應出乎意料。


    此時此刻,布蘭奇才發現,眼前這個王太子.


    似乎真跟外界的人口中不太一樣。


    腓力六世早一段時間就寫信給她,讓她多接觸王太子,信裏雖然沒直說,但話裏話外透露的含義,布蘭奇不傻,完全能體會到。


    她在皇宮一個人呆久了,因為身份特殊,她不輕易跟人見麵,也不跟男性見麵。


    所以從她記事開始,就沒見過約翰二世,隻從別人的嘴裏,了解過這個王太子。


    本來她真不想參加這個貴族茶會,可博內夫人一直出言邀請,在加上腓力六世帶來的壓力,她難以拒絕。


    想到博內夫人是王太子的妻子,她就難以麵對,這才躲到庭院角落的亭子裏。


    布蘭奇在亭子發呆時,發現徐思靈的出現,剛開始隻是認為徐思靈是仆人,是來尋她迴茶會的。


    然而見徐思靈一直不走,她這才起身認真看徐思靈。


    外人傳約翰二世28歲,長相英俊端正,身材健碩。


    而徐思靈恰好和約翰二世同齡,長相、身材也不錯,就被布蘭奇認為是約翰二世。


    貴族女子茶會上,理應不出現男性才對。


    不然王太子的私人府邸,忽然冒出個看起來和約翰二世同齡,身穿貴族服飾,腰間挎著貴族雙手劍的男人,她怎麽不誤會?


    布蘭奇真的以為,眼前的徐思靈就是約翰二世。


    看到約翰二世的到來,布蘭奇就默認約翰二世也收到腓力六世的指示,前來和她見麵接觸。(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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