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莉的房間在內堡二樓,菲兒剛出來就見一群人圍在一起。


    她站在二樓護欄旁,身邊的侍從連忙彎身退開。


    身穿著禮服的她看起來高貴,金色秀發披散著,劉海下那雙蔚藍色眼眸滿是肅然,沒帶任何一絲情感。


    聽話的她依舊帶著口罩,但話語清晰無比傳進每個人耳中。


    徐思靈看到菲兒出來,這才鬆了手,如果菲兒沒來,他是準備將守衛全身上下的裝備卸下來的。


    身為拉雅鎮守衛不執行領主的命令,那自然這守衛沒必要當下去了。


    守衛從被摔懵的狀態迴了過來,現在發現一群人看見自己被製服,再加上菲兒的出現,他麵額通紅很是羞怒。


    他起身,連印著拉雅家族紋章罩袍上麵的灰塵都沒拍,就急忙辯解。


    “拉雅小姐,這個劊子手...”


    “閉嘴。”


    守衛對視上菲兒那雙蔚藍色眼眸,頓時一頓後驚,額頭冒汗低頭不敢再看。


    菲兒看了看滿臉毫無波瀾的徐思靈,而後看向一旁的侍從。


    “來,你把剛剛發生的一切說給我。”


    如果是私下,侍從可能真會幫守衛說些好話,強行把責任甩到徐思靈這個劊子手頭上。


    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拉雅小姐這麽問自己,他不敢有任何隱瞞和篡改,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


    菲兒麵無表情聽完全部事情經過,才明白她在安莉臥室呆了一會會,外麵就發生了這事情。


    她掃視下麵內堡院子的全部人,反而沒看當事兩人。


    “現在你們之中,還有誰不想喝這湯藥,站出來。”


    聲音不大,每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人動彈。


    “我不喜歡強迫,如果不想喝,我能接受。”


    原本羞紅惱怒的守衛聽到這句話,頓時心中一喜抬頭,但...


    “但如果不喝這湯藥,就如徐所說的,去找執法官的助手,主動把你身上的職務卸了!”


    守衛臉色如同打翻五味瓶,又變得煞白起來。


    其他內堡的守衛士兵哪裏還管這麽多,立馬有人湊到大鍋湯藥麵前喝湯藥。


    守衛工作來之不易,福利待遇還好,尤其他們都知道拉雅鎮的其他人戶都被迫不許出門,代表著大部分人這些天都將沒有收入來源。


    沒被黑死病波及到影響工作的,就隻有他們這些人。


    如果還把手上的工作給丟了,迴去不得被家裏人嫌棄死。


    那被徐思靈打的守衛,見此也要湊上去喝湯藥,卻被菲兒用眼眸死死盯著。


    “怎麽,現在你想喝了?”


    “拉雅小姐...我現在...”


    “喝可以,還想繼續當守衛也可以。”菲兒不等守衛開心,“可你忤逆我的命令,你是覺得我的命令不夠重要,不需要你認真執行嗎。”


    “沒有...”守衛頓時汗流浹背。


    “喬納斯!”


    喬納斯是約翰士的人,職務是拉雅鎮的士兵長官,算是管轄著整個拉雅鎮守衛士兵的防護、巡邏、訓練工作。


    喬納斯本來躲在內堡角落不願出頭,現在被菲兒點到名,隻好無奈走到內堡院子明顯的位置,向菲兒行禮。


    他年紀偏大,五官長得有得擰巴,眼睛細小。


    “違逆貴族命令,在你管轄規矩裏,是什麽懲罰。”


    現在的法蘭西王國,對犯罪違法都是采取了嚴厲的態度,都認為犯罪違法是對社會秩序的破壞和對上帝意誌的褻瀆。


    因此處罰措施往往傾向於采用懲罰性手段,以示威懾和維護社會穩定。


    此外,由於現在的司法製度並不完善,很多犯罪、違法行為的處理依賴於當地的法律習慣和地方權威的裁決。


    說簡單點,就是菲兒問的‘違逆貴族命令’這件事,在喬納斯日常管理規則裏,就沒這個懲罰規定...


    畢竟大家懂得都懂,誰是你老板,誰是拉雅鎮的天。


    不就是貴族和領主嗎?


    士兵聽從貴族和領主的命令,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既然大家都知道的情況下,怎麽會刻意設立這項懲罰。


    畢竟你要是違逆貴族的命令,貴族讓你死,你就得死,哪來的懲罰。


    喬納斯左右一想,守衛的懲罰肯定是要有的,隻是往大或者往小哪方麵去說。


    他腦袋一動,便開口。


    “違逆貴族命令,就是褻瀆拉雅小姐的身份,他該死。”


    守衛頓時嚇傻了,他原本隻是不想喝那碗湯藥而已,怎麽楞個神的功夫,就要死?


    不單單守衛,其他人都紛紛停下抬眸,想看菲兒怎麽決定。


    菲兒看著喬納斯的眼神微眯,還未等她說話,一直在旁邊沒準備說話的徐思靈反而開口。


    “這守衛初衷並不是想違逆拉雅小姐的命令,他隻是想心情不好,暫時不想喝而已。所以這個懲罰程度過大了。”


    守衛目瞪扭頭看徐思靈,這家夥怎麽還幫自己說話?


    喬納斯看著徐思靈一眼,哼了聲:“怎麽,你覺得拉雅小姐的身份不夠尊貴,是個人都能隨意忤逆褻瀆的?”


    “你就認定你的守衛,是想褻瀆拉雅小姐的身份?你這麽想他死嗎。”


    喬納斯沒迴話,隻是用狠戾的眼神看著徐思靈。


    “那徐,你是劊子手,懲戒這方麵你也有不少經驗,你覺得該怎麽懲罰這個守衛。”


    “他初衷並不是想違逆您的命令,隻是和我有些不好的摩擦,但未執行您的命令也是確實。我建議用鞭子懲戒三十下,足夠。”


    鞭子抽打三十下看起來很好,但三十下足夠整個人躺床上呆好幾天了。


    守衛已經認命,挨三十下鞭子就三十下吧,總比丟命丟工作要好。


    徐思靈接著說:“但我希望先懲戒他五下鞭子,剩下二十五下鞭子,等拉雅鎮的防疫工作穩定,人民恢複生產工作後再執行懲罰。”


    菲兒聽聞不由點頭:“說得對,現在拉雅鎮的防疫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人手缺少是個問題。那就按徐說的來,如果防疫工作期間,你工作上有其他突出值得獎勵的地方,我也可以免掉那剩下的二十五鞭子。聽到了嗎,我的守衛。”


    守衛如釋重負,立馬單膝跪下。


    “感謝拉雅小姐!”


    菲兒看向徐思靈:“徐,喝完湯藥,來我這一趟。”


    說完便轉身離開。


    菲兒離開後,喬納斯喝完湯藥後,深深看了眼徐思靈進入內堡裏層。


    兩人的消失,內堡的眾人壓力少了大半。


    “拉雅小姐還是善良的。”


    “那可不,如果我是貴族,有人敢忤逆我,我不得把他豬頭砍下來!”


    大家對菲兒的寬恕都很開心,至少知道自己服務的領主不是個狠戾的人。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在守衛感激地目光下,劊子手徐思靈跟人要了個鞭子,甚至不需要守衛脫掉護甲,直接啪啪幾下打完了事。


    守衛雖然感激,但礙於麵子不敢上前說話,亨利便代替其跟徐思靈聊起天。


    這也算冰釋前嫌了。


    和亨利聊了會,喝了湯藥的他也扭頭進內部內層尋菲兒。


    守衛看著徐思靈的離開,摸了摸發麻的後背。


    “還挺疼。”


    亨利無奈歎氣:“知道疼就好,別真被砍頭了,連疼都不知道,都不懂說你什麽好,好端端去惹徐做什麽,他現在可是拉雅家族的隨從,你看不起人家是個劊子手,人家還看不起你呢。”


    “知道了...隻是沒想到他會幫我說話。”


    “徐本來就挺好說話的,隻你跟他沒接觸過。”


    大家都知道徐思靈是拉雅家族隨從,但沒想到他這麽受拉雅小姐重用,三言兩語就能改變拉雅小姐的決定。


    不然剛剛他們全都認為,拉雅小姐真要砍守衛的頭。


    拉雅鎮裏對徐思靈最有了解的,那自然是亨利了,大家圍著亨利,亨利的話匣子立馬打開,就把徐思靈的一些事情拿出來聊起來。


    ...


    內堡約翰士的臥室。


    臥室裝飾得比菲兒的要好,也更大。


    約翰士人躺在床上,看精神狀態很差,但是能夠獨自起身靠床上,就說明身體在慢慢好轉。


    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下巴的毛發雜亂,那嘴巴吧唧了下,似乎在迴味前麵剛喝的湯藥。


    味道還在,又苦又澀還發酸,真難喝。


    床邊喬納斯站得很直,他五官不好看,眼睛還小。


    “喬納斯。”約翰士輕咳幾聲,“剛剛外麵吵鬧什麽呢,我在臥室都聽得見。”


    喬納斯隨後把外麵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約翰士聽完不由皺起眉頭,似乎在思量著什麽。


    “約翰士大人,你的身體在那劊子手的湯藥下已經好轉不少,為什麽不起身出去接管迴拉雅鎮呢?”喬納斯彎身詢問,“讓拉雅小姐這麽亂折騰...是不是不太好。”


    “拉雅鎮遲早都是菲兒的,我隻是代管。”


    喬納斯滿臉不信,約翰士咧嘴,露出幾顆大黃牙。


    “喬納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約翰士緩緩道,“沒錯,我代管這麽久的拉雅鎮,隻要我起身出去,菲兒就算再不願意,我想接管拉雅鎮,她擋不住的。她還年輕,就好比剛剛發生的事,如果是我下的命令,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猶豫不執行。”


    “你暗示讓菲兒去殺了那個守衛,我很明白,你就是想把菲兒架在火上烤。”


    “這個敏感時期,在菲兒接二連三的命令下,拉雅鎮的人民已經進行停產生活,隨意處死一個守衛,確實對她管理拉雅鎮帶來的難度影響不小。”


    “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菲兒要指名點你出來,詢問你如何懲戒那個守衛?”


    喬納斯愣了下,搖頭。


    “菲兒是想讓你為那個守衛求情,然後她再順著台階下來,這樣你既得了守衛的人情,這件事情也可以平淡的過去。”


    約翰士輕笑搖頭:“尤其你姑且身為我的代表,都這麽聽從菲兒的命令,這些守衛、士兵往後自然會下意識聽菲兒的話。”


    “而你可笑的沒有這麽做,反而還想讓菲兒陷入兩難的地步,你太蠢了。”


    喬納斯臉色未變,連忙說:“我這麽做都是為了約翰士大人,大人您接管拉雅鎮,是拉雅鎮人民眾望所歸的,無人不信服您。”


    “但你越界了!咳咳...”


    約翰士稍微一大聲,頓時咳嗽不已。


    “你這麽做,隻會讓菲兒認為,是我指使你這麽做的!是我指使你,讓你給她下絆子!”


    喬納斯說:“那約翰士大人不想再接管拉雅鎮了嗎?”


    “就算我想,也不是現在...!”約翰士惡狠狠看向喬納斯,“我現在接管拉雅鎮,你有把握控製好一切,能夠做好黑死病的防疫工作?你確保我接過的拉雅鎮,不會陷入一座死城?!”


    “不是還有劊子手麽...”


    然話說到這,喬納斯這才後知後覺。


    “波克和徐到底誰才是對的,我看不出來。但至少,徐能夠救我的命,能救大部分拉雅鎮人民的命,那他就是這個節骨眼裏鎮上無比重要的人。你現在想想,你在給菲兒使絆子的時候,是誰給菲兒解圍的?”


    喬納斯下意識:“是劊子手徐...”


    “徐已經是拉雅家族的隨從了,你覺得我強行接管迴拉雅鎮,他會幫我嗎?還是說,你依舊覺得被拷在拉雅鎮中央邢台上的波克,能夠幫我?”


    約翰士眉毛在顫抖:“我的騎士芬尼不見了,到現在都沒消息。今天又聽到執法官也不見了...”


    “約翰士大人,芬尼的消失還在查,未必和菲兒有關。至於執法官...可能是黑死病的事情,把他嚇跑了也不一定。”


    “你是蠢豬嗎?執法官要跑路會把家裏人全丟拉雅鎮裏?”


    約翰士歎了口氣:“如果這兩件事和菲兒無關最好,如果有關...再聯想這次菲兒接管拉雅鎮一係列命令安排,我覺得...”


    “您覺得?”


    “太快了。”


    確實太快了。


    從兩人患上黑死病,到執法官消失,再到人民全部迴到家裏自我隔離停止生產工作,稀釋酒精消殺工作安排,區域劃分等等...


    太快了,也太完善了。


    雖然約翰士不知道這些安排是不是對的,但至少這麽快的一個個命令,都有著其背後的目的。


    可怕的在於,他曾經身為拉雅鎮最高的管理者,竟然想不透...


    【ps:以後2章合1章了,上架日萬也是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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