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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梅竹初遇


    紅顏辭別家園,一路來邊行邊思,因自家之事致使自然門金火堂兩家無端遭受牽連,肖大俠隻身一人前往仙雲閣未知兇險如何。鐵門主與慕容總管及兩家弟子各有傷亡。先時**朔曾交代鐵門主帶自己前去自然門存棲,而如今自然門已卷入那武林風波之中。前幾日那晚,兩名黑白刺客除為探取壽禮珍寶之外,其主要意圖卻是要取自家性命,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如今若是再投自然門而去,隻恐自然門倍受連累。想此紅顏定下心意,無論如何亦不能前往自然門,以免多有麻煩。


    但天下之大,江湖之險,自家又該投往何處呢?紅顏心中一片茫然。正是:


    四海茫茫皆寂寞,一心無主任漂泊。


    紅顏一路行來思慮不止。不覺已來到一竹林旁。林中不盡的煙靄已被和煦的日光所驅散,樹上飛鳥也在不住鳴啼,一望幾許清新明秀之景,滿是和悅。


    紅顏方步入林中,忽見前方一人手持佩劍,頭戴一頂破舊草帽,正朝自己走來。紅顏忙握緊手中劍,但見那人於草帽遮掩之下,閃處一雙秀目正凝望自己,他眼光中露出一絲喜悅。紅顏不知此人欲何為,按住手中劍緩步前行。


    卻見此人迅步來至紅顏身前,恭敬施禮道:“姑娘且慢行,在下有禮了!”說著此人將頭頂那破舊草帽除下,拎在手中。一時方見此人年紀青青,生的俊目修眉,麵如冠玉,唇若凃脂,衣帶整潔無塵,神色清悠超群。誠然一錦繡公子,更似那卸甲周郎,隻他眉宇之間,眼波顧盼之時,略帶幾許無暇稚氣。


    此人二番施禮問紅顏道:“敢問姑娘,此去好夢園還有多遠?不知該走哪條路徑才能到達?”紅顏看此人俊秀模樣,不知他怎生得這一副軀體,教人一覽不盡,再視不夠,難盡其美貌姿容。不覺聽此人問詢好夢園之事,不知是何居心?雖見其麵尊氣和,並無惡意,但仍提高戒心,反問道:“你是何人,問此何幹?”


    那人並未迴答,隻是手提那草帽不住地打量紅顏,不覺歡欣嚷道:“我記得了,姑娘就是好夢園的吳紅顏。”紅顏見其認識自己,又見其言語舉止不倫不類,而自己尚不認得他。更不解問道:“你到底是何人?”那人不緊不慢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記得你。上次吳姑娘曾到我自然門中轉告吳大俠壽辰之事,我在屏風後躲著,我還見過你呢!想不到一別幾十載不見,姑娘已變成一位大美人了!”說著那公子一笑,玉麵上略飛紅霞,似一害羞的女兒家一樣。


    紅顏聽他言語,知他倒是自然門之人,不過卻不明白自家緣何與他幾十載未見。於是紅顏又問道:“說話何必遮遮掩掩的,你到底是什麽人?”那人道:“難道姑娘真的不記得了。我是肖月容。幼時多蒙吳伯父·吳伯母照顧。一連幾年,直至我六歲時爹爹方把月容接至他身旁。以前的事我不記得,六歲的時候,有些事我卻記得。記得那時正淘氣,整日東奔西逛,在吳大俠的客舍中惹了許多麻煩。有一次竟把左腳紮傷,弄了好深一道口子,還是吳伯母為我包紮。不信你看,我的左腳上現在還有一道疤呢!”月容說著便丟下草帽,放開手中劍,脫去白雲靴,退掉刺荷襪。於其腳掌中果有一條長長的似遊魚般的劃痕。


    “原來是他!”紅顏看罷不禁暗歎道。見月容此狀,紅顏不覺微笑道:“你是月容,原來你是肖大俠之子——肖月容!”


    原來**朔之子肖月容剛出生不久,**朔夫妻二人便被一場無端的江湖風雨所分開。是時**朔便將小月容交於吳重玉夫妻二人照看,與紅顏一起撫養。


    月容聽紅顏所言忙將靴襪穿好,道:“你總算想起來了,我記得紅顏你耳後有一紅痣,那是我兩個白日裏耳鬢廝磨,水坑草坷中任意嬉戲,晚上我挨著吳伯父睡,你挨著吳伯母睡,一時見不到我,你還哭鼻子呢!”紅顏聽罷月容言語,不覺兒時往事趣情又曆曆在目,浮現在腦海裏。心頭頓生幾絲暖意。更有一絲害羞的溫情蕩漾。紅顏遂問道:“而今你不在自然門中,來好夢園又做什麽?”


    月容道:“前幾日聞得吳伯父壽辰將近,我便欲出來探訪,借此好來外麵遊曆一番,見一見世麵,省著爹爹總把我關在家中,把人悶死了。可是爹爹和公孫總管不許我出門,生怕我受傷害,於是我便偷偷的避開旁人,跟了出來。可是一路來竟找不到來此路徑,到處打聽方來至此竹林。自己腳力又不如人,隻怕找到好夢園,吳伯父的壽辰早已經過了。”月容說完忙倚在旁邊一棵古樹旁坐下,口中道:“這幾日來不亭奔波,走的我雙腿生疼。”月容一邊揉著雙腿,一邊問紅顏道:“不知吳伯父近況安好,不知見麵時他還認得我嗎?”


    紅顏聞月容此言不覺黯然無語。


    月容見紅顏不語,又追問道:“伯父不會像你一樣也不認得我吧?”


    “到地獄問一下你的吳伯父就知道他是否認識你了!”紅顏並未作答,卻聽竹林上空有人迴應了他的問話。


    月容和紅顏一驚,舉目向前方林中觀瞧。見有十幾名大漢手持利刃自竹林上空跳落下來。為首一人手持新月雙刀,慘敗麵皮。對月容紅顏淫笑道:“兩位快交出隨身財物,免得一死。”月容忙起身迎上前來道:“我隻帶了日用幹糧,未有財物,難道你光天化日之下想打劫不成?”


    那人笑道:“難道你就拿些幹糧孝敬你吳伯父,你來晚了,應該給你吳伯父燒些紙錢才對呀!”月容聽他所言,好像吳大俠已然亡故,而一切前情他卻不知。隻是氣道:“閣下何故要胡說。”紅顏見此搶前一步喝道:“什麽人,竟在此趁人之危?”那人笑道:“在下平陰城主上官別,快交出身上財物,以免兵器相見。紅顏道:“在下隻身一人,別無長物。無需多言,且讓手中刀劍說話。”


    上官別哈哈大笑道:“可是家中壽禮已被人搶走了,玉獅龍杯,還有夜明珠,在下可收獲不少啊!”說罷將身上包袱中珍寶呈出一現,具是**朔所贈的玉獅龍杯及金火堂所贈的夜明珠。原來那晚慕容敵等受傷後,並未走開。待鐵中傑與五行使者昏迷醒後,幾人並未顧忌自身所受之傷,當下打掃靈堂,收拾庭院,將好夢園恢複如初,靈堂亦收拾如故。隻那白衣刺客所盜五顆夜明珠傷紅顏之時,遺失山穀,難以找尋,而擊五行使者之明珠尚存,複擺放於吳重玉靈案之上。


    一切完畢後,鐵中傑與慕容敵並五行使者同去尋找受傷的吳紅顏,直至天明尚在荒草中尋找,怎奈幾人皆有傷在身,傷痛又發,荒嶺中縷尋紅顏不見,幾人便於感傷中別好夢園而去,各迴家門赴命。不想日後平陰城主上官別卻借祝壽為由前往好夢園窺探。見園中空無一人,他卻人入園洗劫,將吳重玉靈案上剩餘真品盡劫而去,今番又藏於竹林中以圖不軌。


    此時紅顏親見自家賀禮落入賊人手中,喝道:“竊人財物,趁人之危,豈君子所為!”上官別聽罷不屑一顧,隻對紅顏道:“不知吳姑娘識得這賀禮嗎?”紅顏喝道:“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吃我一劍!”說話時手中劍已刺向上官別。上官別擺雙刀欲擒住紅顏。一連幾日紅顏沉迷中水米不進,刀劍相接時頓感力不從心,難成上官別敵手。隻三五招功夫,紅顏手中劍已被上官別擊飛,插於古木之上,紅顏慘敗於一旁。上官別剛欲上前擒拿紅顏,月容緊跑了兩步,迎在上官別身前,月容費力地抽出手中佩劍,對上官別道:“欺負一女子,算何英雄好漢,有本事與在下比試一番!”


    上官別道:“想英雄救美,今天我就成全小兄弟,也好領教一下風雲劍法,看看你有你爹的幾成功力。”月容並不聽其多言,揮劍斜砍上官別,劍未觸及上官別之身,自家已被上官別一腳踢得到趴於地上。月容起身上前再戰,未到上官別跟前一腳又被踢開,月容忍痛再向前衝,上官別先出一刀,早刺破月容肩頭,將其挑在一邊。月容手捂傷處,一邊慘叫一邊向後退。上官別咧嘴笑道:“這就是**朔的風雲劍法,這就是自然門的如意後生,果真不同凡響啊!”說罷與後麵眾弟子一同放聲大笑。


    紅顏忙上前扶住月容道:“怎麽你不會武功?”月容道:“臨來時公孫總管授我的幾招防身劍術,一急之下我都忘記了。”紅顏無奈輕輕搖頭。


    上官別在一旁道:“此地容不得你二人談情說意。”遂命手下十幾人上前擒住二人,紅顏知此時無計可脫,唯以死相拚方有出路。於是拔下樹上劍。圓睜鳳目,奮荷葉劍怒叱群賊,劍光走處,賊眾應聲而倒,紛紛斃命。須臾,十幾名平陰成弟子皆喪在紅顏單蜻荷葉劍下,紅顏用劍一指上官別道:“識得此荷葉劍法,放馬過來。”


    上官別見此驚歎道:“好俊秀的劍法,果真受了吳重玉的真傳。”他心中暗想:“如此精湛的劍法,隻恐自家難以勝他,不如先走為妙。”想此上官別道:“今日先放過你二人,他日再見定不輕饒。”說罷起身倉皇遠走,逃之夭夭。


    紅顏見上官別已逃,長出一口氣。


    最後的一絲精力已然消耗殆盡,紅顏不覺癱倒於地上。月容忙上前扶住紅顏,問道:“紅顏你受傷了嗎?”紅顏輕輕道:“沒有,適才若不盡力一戰,隻恐嚇不走那上官別,他若再與我交手,我已無力勝他。那時我二人性命不保。”


    月容欣然點頭,道:“剛才你殺敵的劍法真漂亮!”紅顏歎道:“不到爹爹的五成劍術。”紅顏抬眸問月容道:“月容,有水嗎?”月容聽言忙解下身上的包裹,取出水葫蘆,對紅顏道:“我還有兩個麵膜我們一起吃。”紅顏接過水葫蘆甜飲了幾口。月容取出麵膜遞與紅顏,紅顏見月容那受傷的肩頭還在溢血,早染紅整個肩。紅顏忙道:“你不要妄動,肩頭之上還在流血,讓我為你包紮好再說。”此一語提醒了月容,剛才隻為關心紅顏是否受了傷,一時暫忍過了傷痛,此刻紅顏一說,月容倒覺右肩疼的發麻,月容見自己右肩滿是鮮血,不禁皺了幾下眉頭,口中不住地**著。


    紅顏讓月容在古樹下坐好,慢慢為月容除去上衣,露出肩頭來。隨後細將其肩頭血漬抹去。見月容肩肌白滑,倒像個久居閨中的女兒家,不覺抿嘴一笑。月容此時強忍傷痛,不覺中卻有一股甜絲絲的幽香飄入鼻中。月容側頭見紅顏一段雪白淨透的脖頸映入眼簾。月容莫名驚視,那仿佛是流覽萬千芳姿的一道門庭,門內又不盡的春光勾人一閱,而那甜絲絲的香味恰從門內飄出。


    月容有些發呆,不覺想入非非。月容自從離開吳重玉一家之後,在爹爹身邊幾乎少有過女人對他如此細心的嗬護。從小到大,他雖受過爹爹及自然門一幹人等的愛待。但今天這種看似簡單的照顧卻給他帶來不盡的溫情,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奇妙感覺,月容盡情沉靜在這氛圍中,忘記了一切,亦忘記了傷痛。


    “好了,感覺怎麽樣?”“你怎麽了,很疼嗎,為何發呆?”紅顏一連發了兩聲疑問。


    月容定神一看自己右肩,已經包紮完畢,衣服也已然穿好。紅顏又問道:“為何如此模樣,很疼嗎?”月容動了動右肩道:“殺得慌!”紅顏道:“金瘡藥在傷口上有了療效,稍忍著點兒,日後少動此肩,如此小傷,很快就會好的。”月容點頭。從包袱中取出兩個白麵饃,遞與紅顏一個道:“一塊吃吧!”紅顏接過麵饃,倚坐在月容身旁,二人一同享用麵饃。


    月容邊吃邊問紅顏道:“適才聽那平陰城上官別所言不知是真是假,吳伯父境況到底如何?上官別是在信口開河,胡說八道對吧?”紅顏聽月容發問,自思量若將真相告訴於他,恐怕隻徒添他陪自家一同傷心罷了,又有何用?於是紅顏道:“往夢如煙雲一般飄散,無需再提,亦無需牽掛。”月容剛欲再問,紅顏立即打斷道:“月容,吾聞武將兒女能騎射,文臣子弟善筆墨,你身在自然門這樣的武林豪俠之家,你又怎不懂武藝?”


    月容道:“豈不知進朱者未必赤,近墨者未必黑!”


    紅顏又問道:“你在自然門中不習武藝,十幾年來你又做些什麽呢?”月容道:“我整日吟詩作畫,修竹觀花,豈不清心自在。時而賞些兵書戰策,治國之論。亦不負韶華。”紅顏歎道:“這許多年過去,你已今非昔比,再不是孩提時那淘氣的月容,更不是一位江湖俗客,難怪不認得了。”月容道:“你也非舊時模樣,隻耳後紅痣尚在,先時我若不發問,隻怕我們相逢亦不知。”月容吃罷那麵饃,往紅顏身邊有靠了靠,與紅顏背靠著背道:“現在這感覺我好像又迴到了孩時。”紅顏歎道:“我亦希望永遠在孩時,花兒永遠爛漫,昔人不再離去,隻可惜我們總要長大,一切都要去麵對。”月容聽紅顏所言並不多慮,隻是抓住紅顏手道:“紅顏,今日難得一見,去我家住幾日好嗎?”


    紅顏看了看月容無慮稚嫩的臉龐,淡淡笑道:“好!”


    二人在古樹下依偎了許久,月容竟漸漸進入了夢鄉。


    紅顏輕輕將月容安扶在古樹邊,自家提劍起身道:“江湖中再難有幾人對我如此純情入懷,此番一別不知何日再聚,這江湖不屬於你,希望君也不要再卷入江湖風雨之中,好運,月容!”言罷紅顏又看了看在樹旁甜睡的月容,嫣然一笑,隻身一人提劍遠去,未知前路兇險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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