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光武帝劉秀滅王莽新朝以後,大漢就沒有過這麽過這麽慘烈的戰場。


    二十萬對二十萬的騎兵作戰,完全交織在一起,誰都無法撤離戰鬥,一直到了深夜,戰士們還在殺敵,不過已經不是大規模的砍殺,而是小股部隊的遭遇戰。


    方圓五十裏的大平原,到處都是屍體,鮮血都流到了長江。


    很遠的地方,三個隱居深山的百姓出門覓食,車不值錢,馬是戰馬,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好的馬。


    他們聽到了號角聲,擂鼓聲,如驚天炸雷,震懾人心。


    他們害怕地躲在了一片樹叢當中,可不敢再往前走了,這要是跑到人家的戰場裏,那不是緊等著死嗎?


    三人在樹叢中躲了一晚上,天色發青的時候,喊殺聲才停歇下來,一晚上他們被嚇得不知道大小便失禁了幾次,臉色發白,嘴唇顫抖,確定沒了動靜,他們才找了個斜坡,剛爬上去,就聞到了一陣讓人作嘔的血腥氣。


    他們遙望而去,臉色從蒼白到發青,這,這哪裏還是人間,如果說,他們沒有做夢,這就是人間煉獄。


    屍橫遍野,血盈溝渠,一眼望不到邊的屍體,冒出著滾滾硝煙,鳥不飛下,獸鋌長群。


    看著這樣的場麵,三個隱世的莊稼人長籲一口氣,年紀稍大的一個說道:“好家夥,這死了起碼有好幾千人,這年頭,人命不值錢呀!”


    另一個人到現在還在發抖,央求道:“大哥,咱們走吧!”


    “瞧你那慫樣子,這些當兵的丘八活著的時候,就和咱們要吃要喝,他們死了,咱們不得下去弄點兒錢?”


    懷必貪,貪必謀人;謀人,人必謀己。


    他們的貪念一起,就注定了他們的命運,三人順著坡麵到了死人堆,沒走幾步就聽到了動靜,是活人。


    十幾個身穿白色麻布衣衫,銀灰鎧甲的江東戰士從巨石後走了出來,手中已經滿是傷痕的長劍沾著血,閃著熠熠寒光,本來疲憊不堪的他們,見到了活人,一個個如狼般豎起了耳朵。


    三名百姓看到了他們,胸膛起起伏伏,嚇得氣都不順了,最終喊道:“快跑啊!”


    可是他們哪裏還走得了,這片戰場,隻有兩種人,死人和自己人,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用沾血的劍刺入了他們的胸膛。


    江東戰士的眼眸之中沒有了一點兒生氣,隻有在殺人的時候,眼神裏有一些光芒。


    三名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死在不屬於他們的地方。


    不怪江東戰士,這個時候,林澤的兵別說是人,就算是一條狗也得殺了。


    江東戰士正要繼續尋找活人,忽然一支弩箭破空而來,狠狠刺穿了一個人的頭盔,刺入了腦袋,那人應聲倒地。


    在所有人沒有反應的時候,一名戰士從隔壁飛身而出,手持繡春刀,淩空劃在一人的脖子上,鮮血順著刀尖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這人快步竄出,動作迅疾如閃電,一刀刺入一人胸口,那人還想反擊,卻被這名林澤的戰士徒手抓住了劍身,那人也握住了繡春刀刀身,等著同伴來結束了這個對手的性命。


    江東戰士來幫忙的時候,這人狠狠抽出了刀,將這江東戰士的手指都砍斷了,然後迴頭劈下,在另一名江東戰士的頭上留下一道血痕。


    這不過是魏延軍刀集團軍麾下的一名普通戰士,一個接一個地殺人,手段殘忍毒辣,就怕江東戰士死得不夠徹底。


    殺完了這些人,戰士手中繡春刀無力地指著地麵,渾身是血,不知道哪些是敵人的,哪些是他自己的。


    太陽升起了,陽光散落,溫暖驅散了因為寒冷凝結的霧氣,放眼望去,屍橫遍野,何止死了幾千人,三四十萬人,全倒在了這裏。


    戰士神經質地上下擺動著腦袋,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像是沒了魂。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哨聲,眼睛裏頓時有了光,這是主公教授下來的哨聲,這是集結的指令,說明自己還有戰友,自己沒有輸。


    他拄著刀,一瘸一拐地順著哨聲走去,途中被屍體絆倒了好幾次,終於看到了陽光下,主公正赤著上身,包紮敷藥,魏延將軍,張遼將軍,都在附近,在他們的身邊有幾百人,那些沒有受傷的兄弟們正在縱馬在戰場上行走,尋找其他活著的戰友。


    曲阿平原大戰。


    甘寧從林澤的炮火中衝出去,擊潰了黃忠,黃忠及時退迴了揚州城,逼得甘寧攻城,沒攻下來,他一鼓作氣結束後,徐茂帶蛟龍集團軍戰士出城直接滅了甘寧,取了甘寧的人頭。


    林澤從天降火雨中衝了出去,打光了黃忠留給他的十萬人,打光了軍刀團的人,也打光了利劍團的人,連月影團五十名姑娘,都隻剩下了十人。


    戰果是,長江以北,周瑜再也組織不起來兵馬,隻能逃迴長江以南。


    馬雲祿到現在都在發抖,目光呆滯,她的武藝不錯,殺了很多人,可是戰爭的慘烈,讓她到現在都接受不了。


    一直到了中午,徐茂帶著蛟龍集團軍的戰士們來了,他們主要的任務便是尋找幸存者。


    三天後,嶽陽村、壽春,來了兩百萬百姓,張昭親自帶隊,他們緊鑼密鼓地開始清理戰場,百姓們從戰場中找到了自己人的屍體,每個人都流著眼淚把他們拖出來,脫下他們滿是血汙的鎧甲,清洗幹淨他們的屍體,用統一的裹屍布將他們裹起來,然後就在曲阿建了一個“曲阿平原大戰”的烈士陵園。


    他們也為江東子弟建設了一座陵園,其實說到底,都是漢人,都是自己人,這場戰爭從頭到尾,江東子弟沒有一個逃離,都在拚命,是值得尊敬的對手。


    七天之後,徐茂帶兵占領了廬江,薊春,長江以北,再無孫策和周瑜的立足之地。


    這便是國力強大的重要性,我傷亡三十萬人馬,是因為這個戰場隻需要三十萬人馬,你傷亡三十萬人馬,是因為你隻有三十萬人馬。


    郭嘉來主持了祭奠儀式,從一開始,就是他和周瑜在對決,互有勝敗,其實他也想過這麽打,拋開三十萬戰士的性命,畢其功於一役,但是三十萬戰士的性命,茲事體大,他不敢做這個決定,主公還是有魄力,要迅速穩住江東局勢,就得這樣來。


    整個曲阿之地都成了一片白色,戰士們的發髻綁著白絲帶,長兵器上掛著白綢,戰士們擂鼓唱戰歌,祭奠這些英勇的戰士。


    有許多父母和妻兒抱著親人的墓碑痛哭,看著這樣的畫麵,林澤不停地吞著口水,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郭嘉請林澤上台致悼詞的時候,全場都安靜了,林澤沒有多大聲說話,但是中氣十足,每個人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他道:“誓掃江東不顧身,百萬貂錦喪曲城。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鄉親們,對不起,沒有把你們的孩子,你們的愛人帶迴來。”


    林澤話音一落,下麵盡是抽泣的聲音。


    林澤目光落在了那一座座墳塋之上,道:“將士們,你們生,是維護大漢的英雄,你們死,是維護大漢的英魂,你們以死,換來了百姓們的生,我林澤,答應你們,誓滅江東,還天下百姓一個和平安穩幸福的國度!”


    祭奠儀式結束後,林澤迅速帶張遼、黃忠、魏延三員集團軍的大將趕往廬江,他要在廬江待一段時間,設計製造的那些戰船都在淮河上,要將這些戰船運到長江,必須得挖一條運河,淮河和長江之間,最合適的就是從淮南挖到巢湖,拓寬巢湖到長江的河道。


    又是一個大的工程,需要嶽陽村學院建設好以後,再開展。


    至少需要兩年積累資本。


    現在就要尋找許多優秀的水利學家,來設計這一條運河。


    匯聚在自己身邊的奇才已經很多了,在壽春有天文學家王蕃,現在正在重新製造渾天儀,數學家趙爽和陸機,發明家韓暨,物理學家楊泉等人,這些人都是未來自己那個大學的老師,可是水利學家有誰呢?李嚴可以,但並不專業。


    林澤忽然想起了人來,叫馬鈞,發明過一種由低處向高地引水的龍骨水車,這個人對水是有研究的。


    馬鈞,字德衡,扶鳳人,這是林澤能想起來的所有資料。


    廬江沒有受到戰火的侵襲,無論是人文環境還是自然環境,都非常好,有一片竹林,有一片荒廢的竹屋,杜瀟帶十幾名女兵幫他收拾了一下,林澤就住在了這裏。


    杜瀟看林澤在紙上寫下了馬鈞的名字,柔聲道:“主公,我去幫你找這個人吧。”


    月影團的女兵剩下了十幾個人,杜瀟整個人的性子都變了,不再像從前一樣招搖,非常內斂溫柔,話也不多了,身上也多了許多疤痕。


    林澤道:“這事兒就不用跑一趟了,讓奉孝寫一封招募賢才的公告就好。”


    “唯!”杜瀟答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馬雲祿看著杜瀟的背影,道:“杜瀟姐姐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林澤目光本來在杜瀟的身上,馬雲祿說話的時候,便看向了她。


    林澤沒吱聲,心裏卻在想,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祿兒,你和從前都不一樣了,沒發現嗎?


    當晚,林澤在竹林中入睡,做了一個夢,他夢到,那犧牲的戰士,以連排為單位對自己道別,他們說,會護佑主公,護佑華夏。


    醒來時,馬雲祿正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眶紅紅的,姑娘用白皙清涼的肌膚靠在林澤的身上,想用自己的身體給相公一些慰藉,柔聲道:“相公,兄弟們都不怨你,沒有你,他們早沒尊嚴地死了,因為有你,他們才能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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