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擇優黑著臉迴到警局,一路上碰見的警員像看見瘟神似的,紛紛避開他。


    這活閻王結了一個婚,怎麽變得更嚇人了?


    “呦,張隊,這是怎麽了?”


    崔亮是他的副隊,又是他穿開襠褲一同長大的鐵哥們,自然不怕他的冷臉。


    “你還有功夫和我廢話?昨天那件案子有頭緒了嗎?”


    “火氣突然這麽大!怎麽?昨天被老婆趕出房間,所以沒睡好?”


    崔亮和其他同事灌完酒後,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並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他現在也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自己無意戳到了他的傷疤。


    一瞬間,張擇優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黑得好像要滴出墨一樣。


    “三天內,把昨日案件的結果給我!”


    “大哥,你發什麽瘋?”


    崔亮大步追上他,企圖為自己據理力爭。


    “明天就把結果給我!”


    “你這……”


    對上他黑沉的眼睛,崔亮隻得暫避鋒芒,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這人一向如此,生起氣來六親不認,讓他自己獨處一下,效果就會好很多。


    如他所料,張擇優將自己關在辦公室一上午後,怒火已經慢慢平息下來。


    崔亮正在研究法醫出示的檢查報告時,突然有人在外敲門。


    “請進。”


    張擇優的小助理閻良打開門,探出一隻腦袋。


    “崔副隊,張隊找你。”


    “知道了,這就來,”他拿起檢查報告,起身去了張擇優的辦公室。


    一刻鍾後。


    “所以,你懷疑他不是自殺?”


    “是,你看這裏。”崔亮指了指報告的某處,神情嚴肅地補充,“上麵顯示,雖然李五的身體被嚴重燒毀,但他的咽喉幾乎沒有煙灰雜物,這說明,他很有可能是死後被燒。”


    聽到他的話,張擇優點著桌子,陷入沉思。


    “但這也不排除他自殺前就點引燃了易燃物。”


    他雖然沒崔亮頭腦靈活,但多年探案下來,經驗還算豐富。


    “你說得對,所以我給保險公司打過電話。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趕緊說,別賣關子!”


    崔亮挑挑眉,“我真想知道,你對自己老婆也是這種態度嗎?”


    一道目光如冷箭般射來,崔亮無奈一笑,“好啦,不開玩笑了。”


    他給張擇優遞過去一張保單,這是保險公司派人送過來的。


    “李五生前給自己買了一張巨額保單,上麵明確規定,他自殺的話,一分錢都拿不到。”


    張擇優還是有點疑惑,崔亮又交給他一張體檢報告:


    【病人姓名:李五】


    【體檢結果:癌細胞已進一步擴散,預計隻有三個月的生命。】


    崔亮一隻腿自然垂落,一隻腿蜷起,半坐在張擇優的辦公桌上。


    他推了推眼鏡,繼續解釋,“李五三年前買保單時,身體還沒有出現問題,所以,保險公司並沒有相關規定。


    “法醫昨天解剖他的屍體時,按照規定,找醫院要了他的體檢報告,這才發現他患有癌症。法醫專門確定過,一個月前,醫院那邊已經將體檢結果告訴了李五本人。”


    聽到這裏,張擇優徹底掌握了情況。


    “我明白了,既然他三個月自然病死後,家人就能得到一筆巨額賠償,他也沒必要現在自殺。”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張擇優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放在下巴處。“好,你就按這個偵查方向去查。”


    “是的,張隊。”


    崔亮站起身,敬了一個軍禮。


    “你小子,還跟我假客氣?”


    “誰讓你一早上和吃了槍藥一樣!”


    提起早上的事,張擇優的神色變得不自然起來。隨著年齡漸長,他行事已經不像年輕時一樣急躁,但今天早上,莫名地,他就是控製不住脾氣。


    “別提了,先去吃午飯吧。”


    張擇優從衣架上拿下厚厚的風衣外套,搭在結實的胳膊上,準備和他出門去吃飯。


    崔亮伸出一隻胳膊,勾住他的肩膀。


    “給哥們說說,到底發生什麽了?”


    兩人一邊對話一邊推門而出,直到現在,他們才注意到外麵的吵鬧聲。


    崔亮隨機攔住一個奔跑的小警探,“什麽情況。”


    小警探本來還興高采烈,一看見這兩位大神,臉色瞬間變白。


    “張隊,崔副隊,就是就是……”


    “別吞吞吐吐,就是什麽,趕緊說!”


    “張隊的老婆來了,還給我們帶了午飯。”


    聞言,張擇優皺起眉,眉間擠出一個“川”字,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氣息,小警探見狀,雙腿開始顫抖。


    “……”


    等張擇優離開後,崔亮拍拍小警探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建議,“你以後可是要拿槍出去做任務的,這麽害怕可不行,知道了嗎?”


    小警探抖如篩糠,聽見他的話,提起幾分勇氣,“知道了,崔副隊。”


    ***


    “我今天帶的食物很多,大家多吃一點諾。”


    肖柔柔費力舉起胳膊,示意身後的女傭把餐盒拿上來。


    她不想帶女傭出來的,但她身體怕冷,出門的時候穿了一層又一層,活生生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圓滾滾的小團子,她行動都不便,更不要說拿東西。


    也幸好,這年代還有汽車代步,否則,她不知道還得費多少力氣才能到達警局。


    “謝謝嫂子。”


    “大家別客氣。”


    “嫂子,這是你做的嗎?”


    肖柔柔捋捋頭發,溫溫柔柔地笑,惹得一幫小警探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大多都是家裏廚娘幫忙,就這幾個是我做的。”


    “嫂子別謙虛,做得很好吃。”


    “好吃你們就多吃點,”她溫聲答話、笑意盈盈,主打一個平易近人。


    吃人嘴短,她不相信,這群人以後還會在背後蛐蛐她。


    但她不知道,雖然大家不再好意思說她壞話,卻因為她今日裏穿著貂皮大衣,給她取了一個外號,叫“貂皮夫人”。


    “你們在這幹什麽?”


    熱鬧的現場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警員都停止了吃東西的動作。


    肖柔柔看見突然出現的張擇優,眼神染上了興奮的光芒,像是看到燈光的撲棱蛾子一樣。她笨重地飛到他身邊,熟練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們說你在開會,我就沒去打擾你。怎麽樣?現在你有空了嗎?”


    看見她突然轉變的態度,張擇優點了點頭,模樣活像一隻呆頭鵝。


    “你是肖柔柔吧?”


    旁邊突然有人出聲,肖柔柔循聲看過去,發現一個外表儒雅溫和的男子。


    他帶著金絲眼鏡,製服扣得板板正正,看起來一絲不苟,但她心裏卻很清楚,這是一個狡猾的老狐狸。


    “我就是肖柔柔,你是優優的好朋友嗎?”


    優優?


    崔亮斜眼看了一眼張擇優,嘴角憋笑、肩膀發抖。


    張擇優迴瞪他,眼神罵得很髒。


    肖柔柔才不理他們的眉眼官司,笨拙地從遠處的幫傭手上接過兩個花紋不同的食盒。接著,她遞給崔亮一個,另一個握在自己手裏。


    “優優,你要去哪裏吃飯?”


    張擇優低頭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不受控地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崔亮還想跟著去,結果剛走到門口,房門瞬間被關上,差點撞到他的鼻子。


    得,是他沒有眼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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