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端把手機遞給梁錦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神色有些擔憂。


    梁錦宜抖著手接過,重新把電話放到耳邊,聲音發顫對電話裏說:“楊叔,跟醫生說要保,拜托您了,我馬上訂機票趕迴去。”


    電話掛斷後,梁錦宜拿著手機的手還在抖,徐端在一旁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似是在給她力量。


    梁錦宜抬頭看向徐端,眼中氤氳。


    徐端心下一驚,輕聲問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梁錦宜立馬又低下頭,抹了下眼角,一邊操作手機查詢機票,一邊哽咽著說:“我爸在沈海辦案,出了意外受了很嚴重的傷,小腿粉碎性骨折,醫生說可能保不住,建議截肢,但我爸不能沒有腿,他一輩子要強,當兵當警察,不能讓他快退休了,沒了腿。”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梁錦宜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眼淚止不住的大顆大顆掉下來,砸在手機屏幕上。


    看見梁錦宜微微抖動的肩膀,徐端慢慢傾下身,一隻手掌撫上她的臉頰,幫她擦眼淚,聲音輕柔地說:“粱七七,別急,會有辦法的。”


    聞言梁錦宜抬眼看他,似是想在他臉上尋找一絲安定。


    徐端重重地朝她點了一下頭,聲音沉穩,“別哭,告訴我叔叔在沈海哪個醫院。”


    梁錦宜這會兒在徐端的影響下,已經開始逐漸冷靜下來,她迴想了一下剛剛的通話內容,對徐端說:“剛剛爸爸的同事楊叔說,好像在沈海軍區總醫院。”


    徐端點點頭,直起身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對梁錦宜說:“別急,我打個電話,你先看機票。”


    梁錦宜聽了徐端的話,立馬在手機上查詢機票信息,徐端站在車外不遠處打電話,他跟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然後手捂著手機湊過來,又問梁錦宜:“叔叔叫什麽名字。”


    “梁伯年。”梁錦宜抬頭立即應聲。


    徐端點點頭,又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梁錦宜這邊查詢了最近飛往沈海的航班信息,一個半小時後有一班,但隻有頭等艙,她毫不猶豫地買了。


    機票信息確定後,徐端正好也打完電話迴來,傾身問她:“機票買到了嗎?”


    梁錦宜朝他點點頭,“一個半小時後起飛。”


    徐端站在車門外,抬腕看了下手表,“那來不及吃飯了,我現在送你去機場還能趕得上飛機。”


    然後徐端動作利落地關上副駕的車門,重新坐上駕駛座,帶著梁錦宜趕往機場。


    軍綠色的三菱越野車在漆黑的夜色中,飛速奔馳上機場大道。


    路上,梁錦宜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並分別給顏朗和洛箏打了電話,交代了近幾日的工作。


    到達機場後,徐端陪同梁錦宜迅速換了登機牌,經由vip通道去安檢,幸好一切順利,時間也剛剛好。


    兩人在安檢口分別前,徐端對梁錦宜說:“我剛打電話找了軍總的劉院,他是外科權威,這會兒人應該已經到醫院了,他會做最好的安排的,你不用擔心。沒來得及吃飯,一會兒飛機上,多少吃點東西。到了給我發個信息,如果我睡著了,明天一早也會看到。”


    梁錦宜不住地朝徐端點頭,想跟他說謝謝,但又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在工作人員的提醒下,她隻能轉身快速進了安檢。


    夜裏零點剛過,梁錦宜匆匆趕到沈海軍區總醫院。


    梁警官正在手術室裏接受手術,梁錦宜在手術室外見到了給她打電話的梁警官的同事楊振國。


    她立刻上前急切地詢問:“楊叔,我爸怎麽樣了?”


    楊振國見是梁錦宜趕迴來了,連忙告訴她:“已經止住出血了,手術開始將近三個小時了,應該快結束了。”


    “那最後的手術方案是怎麽定的?我爸的腿還保的住嗎?”


    聽見梁錦宜又問這個,楊振國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點喜色。


    他有些激動地對梁錦宜說:“保得住,保得住!後來醫院來了個領導,看了下情況,說可以保,然後跟著製定了手術方案,現在在裏麵也是他主刀。”


    梁錦宜這才又想起她進安檢前徐端跟她說的話,那現在主刀醫生應該就是徐端說的那個院長了吧。


    此刻她特別慶幸,當時徐端就在她身邊,不然梁警官的腿就……


    梁錦宜對楊振國表示了感謝後,又讓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然後自己看了眼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


    徐端今天上午有飛行任務,這個時間應該已經熟睡了。


    但她還是按照徐端說的,站在手術室門前,拿出手機給他發了個信息。


    ljy:【我到醫院了,一切順利。】


    本以為這個時間手機那端不會有任何迴複,但沒想到徐端的電話幾乎在幾秒鍾內就進來了。


    梁錦宜愣了一下,立馬接起,很快她就聽見徐端操著嘶啞的嗓音問她:“叔叔怎麽樣了?”


    梁錦宜低頭看著地麵輕聲說:“還在手術,但你找的那個院長說,腿可以保住,”她的聲音頓了一下,又說,“徐端,謝謝你。”


    然後她聽見對麵傳來了一聲有些嘶啞又放鬆的笑,“傻瓜,跟我還說什麽謝謝。”


    梁錦宜抿唇不說話,電話裏安靜了一會兒後,她突然想起來這是半夜,連忙又對徐端說:“你在睡覺吧,很晚了,我不打擾你了,明天有飛行,覺要好好睡。”


    電話裏徐端低笑一聲,說:“好。”


    這個電話掛斷後不久,梁警官的手術也結束了。


    主刀醫生出來後,問誰是梁伯年家屬,梁錦宜馬上應聲:“我是,我是他女兒,醫生,我爸爸怎麽樣了?”


    主刀醫生是一個中年男人,鬢角有幾縷白發,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梁錦宜,隨即拉下臉上的口罩,朝她笑笑說:“姑娘,放輕鬆點兒,你爸爸的手術很成功,斷裂的動脈和神經都吻合好了,腿骨也進行了很好的複位固定,總的來說,後麵不出現大麵積感染的話,腿算是保住了。”


    梁錦宜聽完,連忙彎身鞠躬向醫生表示感謝。


    麵前的中年醫生忙單手扶起她,然後半是正經半是玩笑地對她說:“應該的,姑娘就別跟我客氣了,阿端在電話裏都跟我說了,一定要保住他未來老丈人的腿,還說他能不能娶到媳婦兒,後半輩子打不打光棍兒,就看我的了。你說,他這麽重的擔子給我壓下來,我能不盡力嗎?”


    梁錦宜被他說得一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中年醫生卻又繼續笑著說:“阿端的媽媽是我的老同事了,他爸又是我們軍區首長,他要是因為我後半輩子打了光棍兒,我也沒辦法交代不是?病房護理什麽的,我也都安排好了,所以啊,小姑娘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


    雖然是有徐端的關係,但人家一院之長大半夜地趕來做這台手術,梁錦宜也不能不再三的表示感謝。


    等這位劉院長離開以後,很快梁警官也被送進了特需病房。


    等一切都處理好後,梁錦宜也讓爸爸的同事楊叔趕緊迴去休息,她一個人留在病房裏守著梁警官。


    連著折騰了大半夜,梁錦宜看著麻醉未醒,臉色異常蒼白的梁警官,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因為徐端的關係,她爸爸的腿保住了。


    她從前就知道徐端家是住錦城軍區大院的,但徐端曾經口裏的他家老頭子,現在居然是沈海軍區的首長,她屬實是沒想到。


    也更沒想到,她和徐端還沒怎麽著呢,就用了他這麽大的關係,也不知道未來他家裏對她會是什麽看法?


    想到這裏,梁錦宜輕歎一聲,起身幫梁警官掖了掖被子。


    快天亮的時候,梁警官終於醒了,他一睜眼看見梁錦宜,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勉強扯了個笑容,還有氣無力地打趣她說:“喲,這是我姑娘迴來了。”


    梁錦宜看著老爸眼裏又起了些霧氣,無奈說:“你腿都快沒了,我能不迴來嗎?”


    梁警官聽了,下意識抬起頭朝床尾掃了一眼,笑:“瞎說,這不還在呢嘛?等好了我再跑給你看。”


    梁錦宜無奈搖搖頭,用棉簽沾了些水,幫梁警官潤了下唇,然後低聲說:“您呐,現在還是閉上嘴,多歇會吧。”


    梁警官果然聽話地閉上了嘴,朝女兒抿唇笑。


    梁錦宜剛要再對梁警官說些什麽,身上的手機又響了。


    她拿出來一看,是徐端,她連忙躲進衛生間裏接聽。


    “你起床了?”


    徐端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說:“晨訓剛結束,準備去吃飯。叔叔怎麽樣了?”


    “手術順利,剛剛已經清醒了。”


    “那就好。”徐端聲音頓了一下又問,“你一夜沒睡吧?特需病房的沙發應該夠大,白天沒事可以躺著補補覺。”


    說到這個,梁錦宜不得不又對徐端說:“讓你找關係給我爸手術,已經怪麻煩的了,手術做好就行了,其實不用特意安排特需病房的。”


    徐端輕“嗬”一聲,低笑說:“梁七七,有這個條件幹嘛不用?再說我不得趁機好好表現一下嗎,能把你和叔叔一起拿下,一舉兩得最好!”


    這人……


    梁錦宜又一下被徐端弄的說不出話來,電話裏安靜了幾秒鍾後,徐端又突然柔聲說:“七七,照顧叔叔是要緊,但也別把自己累壞了,白天得空了就多休息一下,知道了嗎?”


    徐端現在的所言所行已然是一副男朋友的架勢了,但梁錦宜聽了不但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感,反倒覺得心裏很溫暖。


    她在電話這端暗自點頭迴應:“嗯,我知道了。”


    聽見梁錦宜這麽乖順的迴答,徐端低笑:“好,那我去吃飯了,一會兒還要飛。”


    “好。”


    雖然嘴上應的痛快,但梁錦宜居然還是有點舍不得先掛斷徐端的電話了。


    有一會兒也沒見電話掛斷,徐端的聲音又響起,他叫她:“梁七七……”


    梁錦宜低應:“嗯。”


    “掛電話呀!”


    “哦。”


    ……


    等梁錦宜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梁警官仰頭躺著看著女兒笑,打趣說:“喲,聽著我閨女是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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