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旋地轉,腳下踉蹌,一個沒留神腳下踩空,木塔姆竟從木梯上滾了下來。


    驚天動地的響聲驚動了藥鋪裏的人,大家都紛紛圍過來看,隻見他臉色慘白,蜷縮在地上抖動不止。


    “郎君,你,這可怎麽好。”


    小二嚇得說不成話,趕忙就要去叫大夫被木塔姆一伸手拉住衣襟:


    “無礙,我沒事。”


    小二都快跪下了,帶著哭腔道:“郎君啊,您可千萬別嚇我啊,真沒事嗎?”


    他搖搖頭,無心同他多說,緩緩爬起來朝客棧奔去。


    那是落胎藥,是沈確,她懷孕了。


    就是那一晚,是李鸞嵩的孩子,可是她竟然想要打掉這個孩子。


    那會很難受吧,會傷害身子吧,她會不會因此落下病根。


    她心裏應該也是極不忍的吧。


    這麽好的女子,竟讓李鸞嵩毀了……


    木塔姆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麽又該做些什麽,隻覺得所有的想法一下子全都冒了出來,心裏頭除了憤恨就是心疼。


    心疼沈確要遭罪,心疼她一個人承擔下所有委屈。


    不行,得阻止她。


    那一晚畫舫上的事情本就傷了她的心,現在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她再繼續傷害自己的身體。


    木塔姆直接奔向客棧的小廚房,那裏是澤蘭這幾日煮飯的地方。


    腳步匆匆,最後竟跑起來。


    結果剛到廚房門口,一個不小心就聽“啊”的一聲,緊接著便是碎瓷的聲音,地上冒起一小陣白煙,紫砂陶罐破碎一地,那深赭色的湯藥汁潑灑一地。


    澤蘭攥緊自己的手指,疼得直冒眼淚。


    “澤蘭,你怎麽樣,有沒有燙到你。”木塔姆趕緊上前去查看,澤蘭搖搖頭。


    眼睛裏擎著的淚水滑落,“我沒事,就是藥灑了。”


    她看上去很難過,卻又有一點高興。


    木塔姆垂頭後退一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小心打碎了罐子,我跟你一起去向師父認錯。”


    沈確的房間就在二樓,方才那一聲碎瓷聲她已經聽到了。


    看著二人垂頭喪氣地進門,再看看外麵已經暗淡的天色,沈確歎了一口氣,道:“算了吧,明日重新抓藥,再煮吧。今日都這麽晚了,你們去休息吧。”


    她神情懨懨,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娘子……”


    “師父。”


    “我這裏沒事,你們都去休息吧。”她坐在窗前,目光呆呆地望向窗外,沒有迴頭,也沒有看他們,“澤蘭明日一早便出去抓藥,不要再出錯了。”


    聲音輕柔卻不容置疑,澤蘭道“是”,便拉著木塔姆退出房間。


    關上門,澤蘭掩麵迴到自己的房間,一句話都沒同木塔姆說。


    看著空蕩蕩的走廊和兩扇緊閉的房門,木塔姆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他從未見過沈確如此頹喪過,她應該是積極快樂的,每日都帶著笑,活得通透又堅韌。


    可是方才她的背影,分明是孤獨、悲痛。


    他很心疼她,卻又無法做什麽。她一定不想多餘的人知道這個事情吧,他也不能去勸他。


    苦悶、煩躁,恨不能現在就去將那李鸞嵩暴打一頓。


    一步步走下木階走出客棧,外麵的街市依舊繁盛熱鬧,夜晚才剛開始,街市上的攤販早已鋪開了自己的東西,賣力又熱鬧地叫賣。


    不知道要去哪裏,木塔姆木然地站在客棧門口。


    迎麵走過來一個人,是梁凡。他手裏拿著冰糖葫蘆,一臉興高采烈。


    “師兄,你怎麽了。”梁凡將手裏的一串冰糖葫蘆遞給他,“我買的,師父一定喜歡吃,這是給師兄你的,我還買了好些新鮮的小玩意兒,師父這幾日都病著,人也不怎麽高興,這些東西她看了一定歡喜……”


    他自顧自說著,還獻寶似的打開身後的布袋讓木塔姆瞧。


    木塔姆迴神,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道:“師父休息了,別去打擾她了,走,跟師兄去喝酒。”


    梁凡自說自話認了師父和師兄,可是沈確和木塔姆都不承認他,今日他竟改口了,梁凡很是開懷,滿口答應。


    這是個傻子,所以,傻子才最幸福、開心。


    木塔姆想著,就將梁凡帶到了對麵酒樓。


    二人找了一個角落裏坐下,全然不理會舞姬的挑逗和其他賓客的騷擾,木塔姆隻一個勁兒地喝悶酒。


    梁凡酒力不行卻也舍命陪君子,幾杯下肚臉上泛起紅暈,整個人也開始打晃,看著木塔姆咧著嘴傻樂。


    “我知道,你,喜歡師父,對不對。”


    他喝高了,開始口無遮攔,木塔姆翻了翻眼皮看了他一眼,並未理他。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用否認。咱們師父的確是世間難得的女子。”他伸出手,掰著手指頭開始數:“人,漂亮,又,聰明,對人好,善良,而且……


    還胸襟開闊,特別,有想法。


    我每次跟師父聊天都收獲頗多,受益頗多,真想永遠待在師父身邊。”


    木塔姆又翻了翻眼皮,看了一眼他那一臉的花癡樣兒,道:


    “你們不合適。”


    “切。”梁凡大手一揮,“你們才不合適呢。你和師父,身份、地位懸殊太大,師父壓力太大,況且,你們都不是一個國家的人,沒有,共同語言,木塔姆。”


    梁凡開始直唿其名,“你的身份,你的未來,隻會限製沈確的發展,隻會讓她,不快樂,她沒有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你如果真的,對她好,就,應該,放手,徹底放手。”


    木塔姆很生氣,可是也不得不承認,梁凡說的都是對的,沈確恐怕也是這麽想的。


    她本就該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飛翔的小鳥兒,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可是,他,和李鸞嵩,他們都想將她困於金絲籠內,或者說,他們的一切本就是一個金絲籠,隻能折了她的翼。


    對麵,梁凡還在自顧自說話:“如果是我就不一樣,我跟師父都是商賈之家出身,我們有共同的體驗和經曆,一定能理解師父,我會一輩子對她好,師父就是我心裏的女菩薩,女神仙,仙女下凡……”


    猛然間,一個想法在木塔姆的腦子裏閃過,他眯起眼看著眼前一臉漲紅的梁凡,這小子很機靈,但是心思單純人也直愣,而且不設防……


    *


    翌日,天光大好,沈確起得很早。


    澤蘭進來伺候,看著她已經好多了便要去給她煮粥,卻被沈確攔下了。


    “先去抓藥吧。”她的語氣堅決又冷肅。


    澤蘭說好,“原本是想先煮好粥,喝藥之前娘子總要先吃點東西墊墊吧,不然太傷身子了。”


    沈確說不用,“先去抓藥,免得節外生枝。”


    澤蘭咬了咬唇,便沒再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藥抓迴來的時候,梁凡已經起身了,照例過來看看沈確,請個安,沈確懨懨地打發了他,梁凡也沒多想,轉身去了小廚房。


    木塔姆站在自己房間的窗戶邊,不錯眼地盯著梁凡去了小廚房,一轉身也走出房間。


    澤蘭正在煎藥,愁眉苦臉地對著爐火添柴。


    “澤蘭。”梁凡溜達著進去,“可有什麽好吃的,我餓了。”


    澤蘭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吃吃吃,沒有。”


    梁凡一愣,這才發現澤蘭好似在生氣,便趕緊嬉皮笑臉地去哄:“好姐姐,別生氣,我隨口一說,你看有什麽要我幫忙的,我來幫你。”


    澤蘭側過身躲著他:“沒有,一邊兒去。”


    梁凡狗皮膏藥一般攆都攆不走,耍賴道:“沒事,我幫你,你在煎藥嗎,這是師父的藥嗎,這是什麽……”


    “哎喲”一聲,蹲在澤蘭身邊的梁凡被撞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撲過去,就聽“撕拉”一聲,衣裳扯破了。


    “啊,好大的口子。”梁凡惱怒,轉身衝木塔姆道:“殿下賠我衣裳。”


    木塔姆趕緊道歉:“對不住,不是故意的,我賠就是。不過現在不行,不然你先讓澤蘭幫你縫兩針吧,我一會兒出去給你買兩身,好不好。”


    梁凡這才罷休,轉頭又去求澤蘭,澤蘭原本不想理他,卻架不住他的死皮賴臉,隻好起身道:“好吧,我去拿針線,就在這裏縫。”


    見她轉身出去,木塔姆拍了拍梁凡道:“真是不好意思,你看,都怪我毛躁。”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梁凡轉了一個身,等藥罐在自己的身後方時,木塔姆指著梁凡身後問:“咦,那是誰,好眼熟。”


    趁著梁凡轉身去看的空,木塔姆快速將手裏的一包藥倒進那正在煎藥的紫砂罐裏,然後謊稱還有事就走掉了,並且叮囑梁凡:“好生替澤蘭看著藥罐,千萬別馬虎。”


    梁凡坐下點頭,“放心吧,我師父的藥,我上心著呢。”


    澤蘭拿著針線迴來,一邊煎藥,一邊幫梁凡縫衣裳,木塔姆則迴到自己的房間裏聽動靜。


    果然,不多時,沈確的房間裏傳出來藥罐被打碎的聲音,緊接著便能聽到沈確問:“這是什麽藥,味道不對。”


    澤蘭道:“不會啊,奴婢親自抓藥又一直看著,沒有人碰過。”


    說完,猛然間又想起什麽,一迴頭,瞪著梁凡:“你做了什麽?”


    梁凡愕然,呆愣愣道:“我,我什麽也沒幹啊。”


    木塔姆垂眸,看來,又熬過一日。


    可是沈確不信啊,聽著他們在房間裏吵嚷,又聽見沈確要親自去抓藥、煎藥,木塔姆終於忍不住了。


    “是我,東西是我放的。”木塔姆闖進沈確的房間,然後衝澤蘭和梁凡道:“你們兩個出去,我有話跟她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戰神將軍互穿後,他在後宅殺瘋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蜜汁小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蜜汁小排並收藏和戰神將軍互穿後,他在後宅殺瘋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