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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沒想到,戰況突變。


    那些受了傷的赤烈王騎並沒走遠,迴過頭來,眼睜睜看著為首的三名鬼族修仙者被一擊斃命,神階坐騎從天而降,幾下便將人滅盡。


    赤烈王騎們驚異之際,見前方男子身形搖晃幾下,靈氣漸漸收迴,人卻要一頭栽倒。


    “副隊長!”一群人趕忙跑迴去。


    但穆然的速度卻比他們快,她一步縱躍之下人已來到男子身後,眼看著男子便要倒在她懷裏。


    麵前卻拂過一截月色袖袍,鳳天一把將那男人劫了,春意如歌的眸子瞥了穆然一眼,似笑非笑道:“男人沉了些,還是我來吧。”說話間他手指在男人背後一點,那男人頓時張開嘴,吐出一口黑氣,這時,兩粒藥丸入了他口中。


    “坐下調息。”鳳天邊說邊將人安置在山路旁,而後將兩隻藥瓶拋給穆然,便來到那些趕過來的赤烈王騎身後。


    他步子雖快,卻點塵不沾,姿態依舊散漫不經,輕巧地在幾人背後點了一下,那些人立刻也口中吐出一口黑氣。


    穆然已將瓶子裏的藥倒了出來,一人兩顆彈入他們口中。當她做好這些,轉身之時見鳳天負手立在山路來路的地方,未曾見他掐動法訣,山道上便起了霧色。白茫茫的靈霧將一群人圍了起來,好似屏障一般。


    “你方才動用仙器,靈氣波動怕是已傳出去了,此地過一會兒必然有人前來查看。先設個陣,讓他們走不進來。”鳳天走迴來笑道。


    穆然點頭,鳳天做事她自然是放心的,轉頭看向路旁盤坐調息的赤烈王騎,問道:“他們調息要多久?”


    鳳天垂眸,“此毒甚是毒辣,乃鬼族一門奇毒,以中毒者丹田靈力為食,使其無法使用靈力,但靈力被蠶食殆盡之後,便會五髒俱腐、七竅流血而死。我觀他們的麵色,中毒少說有半日了。即便服了解毒丹藥,調息也要個七八日。隻是,即便毒解了,修為也要大退。”


    修為大退?


    穆然眼底神色一痛,她低頭看了眼地上橫死的赤烈王騎的屍身,閉上眼,握緊的拳頭卻在顫抖。


    都是她的錯,她早該在看見山路打鬥的那一刻就衝出來的。為何她那時會存著先探探兩方人馬底細的態度……


    如果她早些出手,如果她早些出手……


    “不是你的錯,莫要自責。”


    耳邊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手上傳來溫熱的溫度。穆然一震,睜眼抬眸,見鳳天正皺著眉,眉宇間深斂沉靜,將她的手執了放在手心,輕輕的撫,“靜觀其變,打探對方底細之舉並無錯,換做旁人也會如此行事,莫要將此事之過背負到自己身上,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穆然搖頭,看著地上的一具屍身,那個為了救同伴而犧牲了的赤烈王騎,五官扭曲空洞,手指呈抓撓狀,皮膚雖已幹癟黑紫,指甲上卻仍存留著皮肉,掌心已被抓撓得見了骨。這些向來剛烈的男兒,若非死時受了極大的痛苦,斷不至於如此。


    穆然也明白鳳天的話,但她看著眼前的屍身,隻要一想起自己曾在林中親眼看見他如何慘死,她就怎麽也無法平靜。一種悲愴的心情堵在她胸口,難受得無處發泄。


    這人,本可以不死的。


    “你不知道,赤子烈向來視他麾下王騎如兄弟,每有兄弟犧牲,他必定會親手埋葬。隻要有可能,他絕不拋棄任何一個死去的兄弟。如今他為了我被炎皇軟禁,我不知道他在帝京會遭遇何事,但他若知道有王騎在鸞鳳島上如此慘死,他心裏必定不好受。而我就在這座島上,卻沒能幫他保住兄弟的命……”


    這一刻心痛難當,她忍不住吐露悲情,身旁卻久久沒傳來男子的聲音。


    穆然微微怔愣,轉頭望去,卻看進一雙平靜深沉的眸。


    鳳天看著她,沒有表情。向來雍容尊貴的男子,這一刻隻是靜靜看著她,那一雙如月如海的眸子平靜無波,安靜得嚇人。


    空氣裏似乎多了些什麽,凝窒得叫人感覺心頭壓了塊磐石。


    穆然有些驚愣,男子卻開了口。


    “我不知道?”他聲音平靜,卻清冷微涼,他平時總是在笑,此刻唇卻抿著,近乎冷峻的弧度,“那你又可曾知道?”


    “……我?”穆然一時沒聽明白,更是驚異於鳳天此刻的樣子。


    “你可曾知道,你一介下仙期,獨闖赤炎島,隱衛報告給我之時,我是何等心情?你可曾知道,你在菩提洞中挑戰兩名高階,跌入洞中生死未卜之時,我是何等心情?你又可曾知道,當我趕來,第一眼看見你險些喪命神階偷襲之時,我心情如何?”


    穆然怔愣地看著鳳天,看他的容顏隱在飄蕩的霧色裏,清冷如玉,眼眸如明光輝映。


    “我將隱衛交給你,讓你有事找我,有險可找隱衛幫忙,可你兩年來從未召喚過隱衛,我隻當你凡事想靠自己。可你為了幫赤子烈尋火鸞丹,竟獨自跑來第四重仙島,你還想闖鸞鳳島。你當真以為你有仙階極品仙器在手,就能以剛剛踏入上仙期的修為去力抗一眾真仙期了?方才那三名鬼族之人是被你出其不意製住,才被你擊殺而已。你以為,在爭奪火鸞丹之時,你能有幾次出其不意的機會?會有幾人等著被你擊殺?你連戰魂衣都沒有煉成,如何應戰?”


    鳳天語氣冷靜,眼神更是清冷。即便是生氣,他說話也是不緊不慢,字字如玉石敲擊。


    “鬼族人修煉之法向來邪性,你可知方才他們三人若提早發現了你的氣息,身處險境之人便是你?你可知我方才就在你身旁,看著你衝出去的一刻,我心中是何感受?幸虧我在你身旁,若我不在,我如何能想象你在鸞鳳島上還如此橫衝直撞?這隻是一次山路之中遇到的兩支修仙者小隊交鋒,你便將自己置於險地。若我不在你身旁,你叫我如何想象你到達鸞鳳山穀的路上,會曆經幾迴生死之險?”


    鳳天眼底漸漸浮現悲涼,“赤子烈麾下一個侍衛死了你都如此,你可曾想過,你若死了,在乎你的人又會如何?然兒,你總讓我覺得你是一個人。你重情、孤勇、堅韌,你對每一個對你有恩之人傾力相助,但你卻推拒任何一個人再走近一步。”


    鳳天搖了搖頭,眉宇間看不真切的滄桑,“四海五國,天地闊大,世間之人何止千萬。但要尋一真心之人難得,要尋一能讓自己傾心之人更是難得。若是從未遇上,我情願此生孤獨。可我既然遇上了,就永不會放棄。隻可惜……傾心之人難付真心,我總覺得從未被你真心待過。”


    穆然垂著頭,被說得一言不發,心情更加沉重,頭腦卻像是被重拳打過,逼得她不得不正視自己。


    是這樣麽?她真的像鳳天說的這樣,拒絕任何人接近她麽?


    或許是吧。


    前世,她身負鎖魂咒,早早就知道自己必將會先一步離開父母,每天看著父母親珍惜的目光,她心中必痛。一個注定要離開的人,生前留給疼愛自己的人的是病榻上的擔憂,死後還要留給他們無盡的思念與悲痛。這種愧疚是她一生解不開的結。


    這一世,唯一被自己視為親人的大哥也為了自己慘死,她總是不能為親人帶來幸福。她開始害怕,怕再有人將她看得太重,怕有人為了她傷及性命亦或者是她死後,留給人悲痛。


    赤子烈為了她付出了許多,她知道他想要尋找火鸞丹的心願,因而即便深知是險,也要替他拿到。隻要能讓他如願以償,能讓他高興,她就覺得自己還是能給人帶來快樂的,而不是無休止的悲痛。


    可是鳳天不同,與她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同。


    他優雅尊貴、神秘強大,他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危險解除的時候離開,他總是漫不經心,好似無所不能。她找不到能為他做的事,感覺到他的心,她隻能選擇逃避。她害怕,怕自己付出感情,怕他付出感情,怕有一天終究是個悲傷的結局。


    她時常在想,如果自己能以現在這副健康的身體出現在爸媽麵前就好了。兩年前她在白金宮門前暴走之後,曾夢見過母親,她鬢間生出許多白發,雖然知道那是夢,但看見母親老去十歲的模樣,她還是揪心地痛。她多想迴去看看他們,多想迴家……


    這些年來她將自己逼得這樣緊,忙得腳不沾地,其實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別的罷了。思念被她埋在了心底,卻始終都不曾淡去,她的家不在這裏,她想迴家。


    深埋了十多年的心思今日被人揭開,穆然隻覺心底的那股情緒像是潰堤的洪流,翻湧難平,一發不可收拾。


    她深吸幾口氣,感覺喉頭澀得發疼,胸口堵漲難平,握著拳頭,身體都在不住地顫抖。穆然皺著眉頭,閉上眼,極度地想要將這些情緒再壓迴去。


    身子卻被圈進一處溫暖裏,男子衣袍間淡雅的熏香鑽入鼻間,他的胸膛溫暖如海洋一般,她好似被圈在海水裏,那海水裏輝映著月華輝光,溫潤,靜好。


    “你有心結,我能知道它係於何處麽?”男子寬大的袖袍包容著她,手輕輕撫過她緊握的拳,直至她慢慢鬆開,他才輕撫她的掌心,一如方才之時。


    這般的疼寵,終於讓穆然沒能忍住,淚珠決堤一般滾落出來。


    “……我夢見她了。”


    她沒頭沒腦的話,男子卻並不打擾,隻是靜靜地聽。


    “她還在那處有溫泉的小房子裏,那裏是我以前常去的地方,她說泡溫泉對我的身體好。我都已經不在了,她居然還會去那裏……”


    “她鬢間生了白發了,以前沒有那麽多的,以前生了白發總讓我幫她拔,我說白發越拔越多,每迴都用小剪刀一根根幫她從發根剪去,我希望下迴長出的發會是黑的……可是現在她的白發比以前還多。”


    “她有沒有再生個孩子呢?她年紀不算太大的,實在不行可以試管嬰兒的……”


    “她為什麽還去那間房子裏呢,我都已經不在了,去了她也是傷心而已。”


    “我想讓她知道我還活著,我想迴去看看她……”


    她不再說話,隻是抓著男子的衣襟,泣不成聲。這些年,無論是剛來到這世上的艱險,還是這一路走來的艱難,除了那一年在地牢中在大哥麵前哭過,她不曾再在人前流過淚。這些心思,即便是大哥也是不知道的,從未想過會有被看穿的一天。


    山路上有靈霧發陣護持,阿卿在靈霧邊緣護衛著,鳳天掃了眼四周,步子一踏,如同彤雲浮渡一般,轉瞬便帶著穆然上了上頭山林。


    葳蕤的林中,男子閑坐樹下,散漫地倚著樹身,目光落在枕在他腿上蜷縮著的人兒身上。她閉著眸,長睫上尚沾著未幹的晶瑩,分明醒著,卻是一直不肯睜開眼,假裝熟睡。


    鳳天歎了口,唉!這倔強的傻丫頭。


    抬手撫上她的發,低聲問:“她,是誰?”


    “媽媽。”穆然沒睜眼,隻是淡淡說道。她很少露出軟弱的模樣,一時間不知該怎樣麵對鳳天,索性便閉著眼了。


    因而,她並未看見男子眸中顯露的疑惑之色,他撫著她的發的動作卻未曾停滯,過了一會兒,試探問:“你的娘親?”


    “嗯。”


    “這稱唿,五國大陸我倒是未曾聽過。你說想迴去看她,你知道她如今身在何方?”鳳天的聲音輕輕淡淡,慢慢悠悠,邊問邊撫著她,像是不想讓她因這些問題而有壓力。


    果然,她沒有抵觸,隻道:“很遠。”


    “有多遠?”


    她不說話了,鳳天很有耐心地等待,果然,過來許久,她才慢慢道:“比四海遙,比五國遠,比這四海五國通往九天神域的道路還漫長艱難。她在世間,卻不在這世間。我迴不去。”


    男子撫著她發絲的手微微一頓,又輕撫了起來,隻是動作比之前略微沉緩了些,且沒再言語。他想起之前隱衛的報告,將她賣入仙奴坊的人正是馬老大。馬老大雖死,但根據那年與他一同護送押解之行的小廝稱,她是被從白國祁州的望鬆穀底被撿來的,當時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旁邊尚有幾名侍衛打扮的人的屍身。


    望鬆穀底離陽城的伏鬆山臨近,三日前,那裏一處山莊被血洗。那莊主,那莊主夫人……


    他曾懷疑過,但隱衛卻報告說,他們的女兒乃是個癡兒,靈智未開。與這丫頭並不相符。


    但她方才的話……


    鳳天垂著眸,一隻胳膊垂在身旁,寬大的袖袍拂在草地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兒。


    扣,扣。


    男子的神色沉靜無波,唯餘樹梢間落下的陽光灑在眉宇間,明光流轉。半晌,沉吟著開口道:“位麵空間之隔,亦或是,宇宙時空之隔?”


    話音沉吟落下,如清泉吟轉,卻在聽者心中瞬間激起陶浪!


    穆然身子一震,倏地睜眼,坐起驚異地盯著鳳天,“宇宙時空?”


    “嗯?”鳳天卻睇著她,好笑道,“終於肯起來麵對我了?”


    穆然一愣,接著臉色一紅,卻沒心情理會他的調笑,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問道:“你知道宇宙時空?”


    “嗯,曾在一本太古流傳下來的天書中看到過。”鳳天淺淡一笑,垂眸,眸底光華沉斂。她這反應,無疑是在說他猜測不虛了。


    “天書中說了什麽?”穆然急切問。


    “天書中所言,修煉一途,仙階為通,神階為神通。神通者可辟位麵空間,自掌日月山河。即如同鳳珠空間一般,隻是這位麵空間的日月山河有多廣闊,卻是與神通之力有關的。但神通之外,尚有大神通,大神通者究宇宙之極,掌時空之河,通達萬物之理。隻是,這世上能被稱為大神通者的,唯有天地正神。”


    “掌時空之河……”鳳天說了一堆,唯有這一句是最能牽動穆然神經的。但她知道,天地正神指的是神帝和地皇,除了這二人,世間不會再有第三位正神。


    “這麽說,找到神帝或者地皇,我就有機會迴家?”她有機會迴家,她有機會迴家?


    穆然抓著鳳天的衣袖,手都在發抖,目光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卻見鳳天搖了搖頭,“自古地皇掌四海五國,神帝掌九天神域,開啟時空的神機在九霄神殿後的玄機殿中。即是說,這世間唯有神帝有此神通。”


    穆然聞言像是自頭頂澆下盆冷水,她知道,神帝早在千年前就死了,如今的神域,無人執掌,早就混亂不堪。如今的五國大陸,地皇也是不知在哪裏,神帝尊位會被誰所得,又是多久之後才會登上帝位,恐怕連天都不知道。


    倘若要個幾百幾千年,那她的父母親還能在世嗎?亦或者,能夠迴到從前?


    “不過,並非曆代神帝都有此神通。想要開起時空神機,需將龍磐心經修煉至臻化境。”鳳天又慢條斯理道。


    穆然的心卻更涼了,“龍磐心經?聽說早已被魔族所盜……”


    鳳天聞言淡淡一笑,雍容道:“嗯,是在魔族手中。”


    那該如何是好?想到魔族,穆然便不知不覺想到那被五國大陸傳的神乎其神的魔皇,不由皺眉,“如此重要的心經,必然在魔皇身上吧?據說他行事神秘,修為極高,卻至今無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一直以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到底要去何處尋找魔皇的蹤跡,又要如何才能從他手中得到龍磐心經?”


    她喃喃自語,似是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旁邊卻傳來男子愉悅的低笑聲。


    穆然抬眼,見鳳天好笑地盯著她,“你想從魔皇手中搶東西?這世上如今隻怕連四國皇族都不敢打這樣的主意,你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穆然皺眉,“我此時是沒這本事,可不代表日後沒有。我想要迴家,任何困難我都要克服!”


    “那也不必一個人克服。”鳳天斂了笑意,“然兒,你要學會信任身邊之人,不要永遠隻是孤軍奮戰。你需要明白,你永遠不是一個人。”


    男子看著她,眸底是明滅輝映的神光,傾身道:“我允你一諾,不論多久,哪怕傾我一生,終有一日,我送你迴家。不必擔心,不必憂慮,隻需信我。”


    男子淡淡笑著,仍舊是漫不經心的氣度,仿佛連時空神機都不曾放在眼中。他隻是看著她,樹梢間的陽光細碎灑在他飛揚的眉間,卻叫人生出安定的心來,仿佛這承諾他一定會做到。


    穆然怔愣住,這一刻任何的言語也無法形容她的心情,她的耳畔隻迴蕩著一句話:終有一日,我送你迴家。


    我送你迴家……


    她的眼底生出刺痛,漸漸霧色彌漫,這是她兩世的心結,從不曾想過會在午後的林間,聽一個男子坐在樹下給予她這樣的承諾。


    她深吸一口氣,心底已化開一處柔軟,卻硬是忍住了眼淚。她倔強的模樣看著男子眼中,隻覺得細碎的陽光裏,少女眼睫間晶瑩剔透,似沾染了晨間芬芳的露珠,她臉頰微紅,美玉般通透,倔強裏透著柔軟,看得令人心疼。


    鳳天心中竟禁不住一動,隨即輕笑一聲,俯身,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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