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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夜星空澄明如海,滿天星辰中,那些明亮耀人的光點,自然會對比出晦暗無光者的悲傷。


    公子騭在與會後,自感所行乖張,已經背離宗室集體利益,於是迴到暫住地後便悄悄換上下人的衣服,帶著二名隨自從後門溜出,趕往公子虔處。待他也從公子虔住處後門叩響,卻發現小小的庭院內人聲鼎沸,寂於一瞬之間——門是不該響的,他也不受歡迎。


    好半天,才有來人開門,擋在門內的正是公子虔本人,滿臉深沉夾雜打量。公子騭令隨從逗留在門外警戒,自己厚著臉皮擠進門,伸手便要攙虔同進,仿佛這兒才是他的住處,虔反而更像名客人。老宗室既不縮手,也不伸展,就這樣尷尬地同行,腳步的節奏都不能統一。至於其餘的三位公子,也都在屋內會聚——這是他進門後才發現的。


    大事不妙!自己終歸晚來一步:逃代的惠文王諸子孫,對集會壓根沒有避人耳目的想法;更有可能的是,他們抬著昏迷中的公子畤便迴到了虔住處。自己刻意迴避的做法實在太多餘,散會時,就應該與宗室一起走,這樣待會的解釋,效果還更好些。


    “你來了,騭。”公孫駝厭惡地望著他,頗有輕慢的意味,作為曾經的軍中同僚,不屑與反感被他毫無顧忌地抖露出來,趙軍的習俗即如此。隨即駝又‘問安’道:“晚飯吃得還安穩嗎?”


    公子騭望著昔日禁軍中享有聲望的後輩,軍旅出身的他也勇敢地迎上那冰火交融的目光,對視良久,不能作答。


    “真沒想到堂兄是這樣的人,臨機決斷,果然不同凡響,堪有大將風采。”公孫練打破沉寂,譏諷得不溫不火,公子騭繼續忍受著,臉上的肌肉被皺紋繃緊,陣陣抽搐。


    “世侄,白日裏,你當真要斬去我雙手?”公子畤看著火爐悵然,絲毫不給彼此對視的機會。


    公子騭頂住壓力籠統迴應堂中眾人:“我……伯父,你是知道我的,為了大趙,王上他做的沒錯!”


    “王上做沒做錯與你何幹?休要指東打西,當初我講一個十二歲的孩童能有哪般見識,最先應和的也是你!若非你當初出入宮禁,對挾新君出宮用力頗多的份上,即使今日駝坐上座,我也是答應的!在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堂叔嗎?”公子畤明顯不甘受白日的羞辱,忽然激動道:“合著你們全在做好人,到頭來隻有我一個失禮的偏支子兒!”


    “叔伯這是怎麽說的!我們都在當場見證,倘若不行,就反了……”公孫駝為這群庶生子孫憤慨道,但又不敢真的說出那句謀逆之言,畢竟在場的確有‘不忠’於宗室利益者,而麵對出身不嘉的眾人,如今還不算太差:接下來如何凝聚好宗室這股力量,才是正題。


    公子虔眼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扶住氣血上頭而踉蹌的畤,偏著腦袋傳來疑問:“騭啊,你究竟站在哪一邊?”


    “我全在為既能保衛趙國、又能實現彼此抱負!”公子騭已然明了大勢已去,自己不會再是初來代地位列上座席的權宜之計。“多少年了!我們公族大夫都被壓製在地上,每次對外擴張的勝利,都變成外姓大夫的食祿邑,就連邊地的武士都能封功晉爵!可我們這些庶子又有什麽長進?既非嫡生,本該努力進取;可進取到最後,還不是變成外戰的忠骨?何曾像客卿一樣位列高堂!是我們不配嗎?就因為是庶生,注定要分出宗室之外自立門戶,那些外姓無論如何都是嫡出封君們平衡我們的手段,除了四處漏風的軍營,還有多少顯赫的地方有我們的蹤跡?就算是軍營的威武也不過浮於表麵。虔,不記得你門前車水馬龍時的快意人生了嗎?難道你純為一心複趙才來代地!畤,追隨先王時,你所行可曾如此無理過?駝,邯鄲的繁華,豈是你在塞外所能得到的,自南下抗秦,你真的背忘掉幹淨邊地的苦寒?練,你為諸公子授學時,心中對王宮的富麗堂皇沒有絲毫波瀾?”公子騭本想繼續大喊下去,可顧及堂外的族人繼續聽到這些豪言心生它念,及時收住喉嚨。


    公子畤此時已完全恢複往日的‘神勇’,心心念念起自己彀中的王座,悲從中來,化恥辱為動力,直接踢翻了火盆,狂叫一陣子,仿佛眾人都虧欠他,天大的委屈現在全聚在身上——那天公子虔推開家門的場景,他曆曆在目,虔所言趙國安危所係,仿佛就在自己這位後輩身上。誰承想當初那些場麵話,後來竟發展成妄圖僭越的心病,癡狂到今日這般地步。那十二歲小童可為,如何自己不得為?苟非騭從中作梗,一齊來代,自接出廢太子嘉再暗下黑手,自己也會是王位強有力的競爭者!畢竟,惠文王後裔中,唯獨自己武略、血統兼論雙雙見長,那國君之尊,概莫能出手中。


    吼到癲狂時,畤恍惚間夢見諸位先王前來安撫,自他以上,宗室平等,其下眾人,等級分明!


    隻可惜這種情況沒持續多久,氣血不足的畤再度陷入昏迷,醒來已是次日清晨。許是諸先王見他背負責任太過深重,不忍見其被時勢擊垮。至於夜間會晤的後續,沒人清楚具體怎樣收尾的,但可以肯定,在公子騭出門的那一刻,深秋晚風卷落葉也擋不住堂外宗族眾人的熱切恭迎——那些對時局精確的闡述以及高風亮節的作派,一概被眾人收入兩耳間,腦補出白日朝堂上偉岸的激辯雄士形象,由此確立下在宗室來人心中難以動搖的地位。以至於其餘三位還能活動的公子,都成為其陪襯。


    大義?有被他裝到。竟無話可講。


    與此同時,外姓大臣也低調匯聚在虞博言的家中,密謀一直持續至深夜才停止。相比略為誌大才疏、偏任重武事的宗室子弟們,外姓者發展的道路一直都很清晰:通過長期對內政外交的確切掌控,以圖把握趙國未來與自身命運,二者通常密不可分,一旦出現危機,自然會產生當下的遷亂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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