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過後,沈奕他們就待在了小新房裏,沈齡用張綰漓的玉羲針在門上布了個陣,這樣就可以防止又有陰魂來襲。


    本來幾個人正在屋子裏分析著槐蔭山鬼靈作亂的原因,忽然,小新房的老婆婆從臥室走了出來,眼看著是要去開門的架勢。


    “哎哎哎,老人家,外麵冷,就別出去了。”沈齡想著把老婆婆拉迴來,觸碰到的卻是虛影——看來,這是山裏人不可阻擋的行為了。


    “螢螢迴家了,我得接她去。”老人慈祥地笑著,拉開了門。


    沈齡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明明在門上布了陣,為什麽會對她不管用?


    她這一開門,要是門外有鬼靈,那這一屋子普通人怎麽辦?


    可惜,他們已經阻止不了了。


    在老人開門的瞬間,一條帶刺的藤蔓像蛇一樣爬入門內,纏上了木屋的牆壁。


    沈奕和沈齡保護著門裏的普通人,付瑾樊跟在老人身後小心翼翼出了門,屋外院子裏,張綰漓他們正站在不遠處。


    ......


    張綰漓看著老人從屋子裏走出來,走到燈籠下,喚了一聲“螢螢”,燈籠裏的鬼娃娃立馬跳到了地上,周圍的藤蔓也被收了迴來。


    老人撫摸著鬼娃娃紮著兩個小辮子的圓圓腦袋,眼神裏滿是慈祥。


    “螢螢,快進屋子裏來玩兒,別嚇著客人了。”


    老人轉過身對著張綰漓他們,抱歉似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孩子胡鬧,你們快進屋來吧。”


    什麽?!!進屋?!!


    “不是吧?讓她進來我們怎麽辦?”


    “這是個什麽東西?”


    “媽媽呀,我想迴家。”


    ......


    屋子裏的遊客對鬼娃娃極度害怕,更別說讓她進屋了。


    既然沒辦法勸服,那就隻能恐嚇了——這還是跟張綰漓學來的。


    沈齡:“這種東西啊,最記仇了,誰要是不讓她進屋,她就會一直纏著那個人不放。”


    “嘖嘖嘖,到時候啊,夜夜不得安眠呢......”


    遊客:......


    最後鬼娃娃還是進屋了,她左看看,右摸摸,弄得遊客們一個二個正襟危坐。


    乍一看,竟有些搞笑。


    ......


    張綰漓他們進屋後,沒過多久,林溪也醒了。他們說起之前經曆的種種,想必,當時讓一種陰陽師靈盤失靈的,就是那白發鬼靈。但是就他們與白發鬼靈的交手來看,她似乎並沒有對他們有殺意。也或許,隻是還沒有觸碰到她的禁忌條件。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起出現得不合時宜的孟極神獸。


    沈奕:“陰陽極度不平衡,北方神獸才會出現在南方。若山中靈氣大損,那必定陰盛極奪陽,可目前來看,鬼靈並無屠村之勢。”


    付瑾樊漫不經心把弄著靈盤:“從靈盤來看,也沒有大兇的預兆,除非是至陰之邪。但是,這小小山莊,怎麽會出現至陰之邪。”


    沈齡扶著腦袋打斷了一下:“等等,你們的意思是,這個村莊裏鎮壓著整個南方的陰陽?”


    沈奕看了看沈齡,雖不言,卻已讓人了然。


    沈齡:“如果真是這樣,那......那就憑我們幾個,根本沒辦法應付的啊。”


    付瑾樊扶了扶眼鏡:“確實,牽涉到整個南方的陰陽,必須得求助師父他們了。幸好的是,暫時還沒有聽說南方的其他山有什麽異樣。”


    高淺音走了過來:“既然這樣,那我們得盡快下山給前輩門傳信了。”


    “不能走,不能走。”一個稚嫩的童聲從一旁傳來,沈齡轉身,一張大白臉湊了上來,嚇得他差點兒從凳子上摔下來。


    高淺音蹲下,溫柔地問:“螢螢,為什麽不能走呢?”


    鬼娃娃瞪著圓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水!大水!會死掉的......”


    “嘻嘻嘻,嘻嘻嘻......”


    鬼娃娃笑聲空靈,在屋子裏蕩起迴音。


    沈奕:“不管怎麽樣,趁現在還沒到晚上,得趕緊去送信。”


    “淺音,沈齡,你倆留在這裏照顧遊客和林溪。”


    “瑾樊,我們一起下山。”


    沈奕對沈齡吩咐道:“如果遇見了不能處理的東西,不要逞強,拖住,等我們迴來。”


    沈齡最討厭被他哥安排,“知道了知道了。”


    沈奕剛準備出門,突然想起張綰漓,喊了一聲,她沒有迴答,又喊了一聲,她依舊沒有迴答。


    林溪拉了拉張綰漓的衣角,她才迴過神來。


    “哦,怎麽了?”


    沈奕:“你是想和我們一起下山,還是待在這裏?”


    張綰漓立即起身,沒有一絲猶豫:“走。”


    ......


    待三人出了門,沈齡悄悄在角落裏問司予年:


    “你們是遇見了什麽別的事兒嗎,怎麽張綰漓一迴來就失魂落魄的。”


    司予年臉上顯現出一抹冷淡:“沒什麽,應該隻是太累了。”


    他抬腳就往屋子外麵走。


    “喂。你出去幹嘛?”


    司予年頭也不迴:“去四處逛逛。”


    沈齡想叫住他,可是轉念一想,現在是白天,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


    和城市的繁華喧囂大不相同,村裏青山綠水,花香鳥語,沿著山路下山時,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就能看到山下蜿蜒從遠方流過來的小河。


    山下,小河潺潺流水,從遠方來,又到遠方去,不知流了多少年。不遠處有一座石橋,橋上長滿了雜草,橋兩邊的護石已經被衝垮,殘缺不堪。


    在石橋的這頭,還有一座石碑,上麵刻著:“愛和橋”


    一同刻著的還有修建的時間,原因,參與的村莊......


    最重要的,是一個又一個人名。


    同村子裏的人大多都是同一個姓,這愛和橋由臨近的三個村莊一起修建,參與的人大多為“江”“張”兩個姓。


    付瑾樊:“來的時候隻顧著上山了,竟沒注意到這石碑上的東西。”


    沈奕:“石橋和石碑位於三個村莊的交界處,承載的是三個村莊的過去。”


    張綰漓伸出手,輕觸石碑。她撫摸的不僅僅是那一個個名字,更是一段段記憶,是一個又一個人的故事。


    當她指尖觸碰到“江仕祥”這個名字的時候,石碑突然流溢出白色的光,漫延到橋上,又到河中。


    所經之處,枯物複榮。淩亂的雜草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顏六色的小野花,在陽光下搖曳。殘缺的石橋變成了它原本的樣子,小河更加清澈,石子見可見遊動的小魚。


    忽而,濃密的烏雲遮住了陽光,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但奇怪的是,張綰漓他們,卻並未被淋濕,仿佛,他們已置身於這個世界之外。


    萬物隻要存在過,就會有痕跡,透過這石碑上的痕跡,便可窺見過去。


    所以,在他們麵前浮現的,是往事,在修靈師口中,將其稱為:浮生幻境。


    雨勢越來越大,岸上的泥土被雨水衝刷,融入河中,河水變得渾濁起來,慢慢兒的,竟有漲水之勢。


    沈奕一把將張綰漓往後拉,滿臉警戒。


    張綰漓一臉疑惑:“不是,大哥,這洪水和我們不在一個空間,你在擔心什麽?”


    沈奕:“你看河對岸的那兩個人。”


    張綰漓順著沈奕指的地方望過去,看見了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姑娘,老人手中提著東西,小姑娘在老人背上,為老人撐著傘。


    河兩岸的距離不算遠,隻要是見過的,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個小姑娘就是螢螢。


    付瑾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警惕著對麵人的一舉一動:


    “那天在小新房對麵屋子跳舞,過來攻擊我們的老人,就是他。”


    執念較深的鬼靈,哪怕是在幻境中,也得警惕。


    張綰漓他們站到了離小路很遠的地方,看著這一段往事。不知道的是,這究竟是螢螢的往事,還是老人的。


    河麵漲的水並不算大,卻已經快要淹到了橋麵上。老人背著孫女兒從愛和橋上走了過去,到了路上轉彎的地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慢慢轉過頭。


    難道,是發現他們的存在了?


    老人皺著眉頭,看了看愛和橋,繼續往山上走去......


    張綰漓三人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浮生幻境逐漸消散,這裏依舊雜草叢生,石橋也迴到了殘缺的樣子。隻是,天還是陰沉沉的樣子,就好像,即將要進入黑夜。


    沈奕:“我們得快點兒去拌和站送信,等天黑了就麻煩了。”


    “我剛開了浮生幻境,得處理一下,防止其他人誤入進去。”張綰漓祭出了靈器,“你們速去速迴,我就在這兒等你們。”


    沈奕對她深信不疑:“好,那你注意安全。”


    ......


    會開浮生幻境的人不算多,而這不算多的人裏,大多都是修祝靈的。沈奕一個化緣師,自然不知道,張綰漓是騙他的。


    剛才上山的老人,此時又出現在轉角處,隻是這時,唯他一人。


    在浮生幻境中,張綰漓就知道,老人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她原以為老人會像付瑾樊說的那樣,對他們發起攻擊。可是,他並沒有。


    思來想去,這兩次遇見老人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她自己。


    老人的麵容很慈祥,在走向張綰漓的時候,是麵帶微笑的。


    老人將雙手掌心朝上伸向張綰漓,這裏在主動讓她祝靈。


    張綰漓將手覆於老人掌心之上,鏡月雙生鈴環繞著兩人,在旋轉的同時,發出空靈的響聲,在山穀間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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