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沈念枝難得夢到了之前的事情。


    他是不懂得什麽是愛的。


    在他小時候的記憶裏,母親和父親的觀念都很淡。


    三歲,他的父親決定把他交給手底下的人撫養。


    “之後他的上學之類的都交給你們這邊處理就好,”那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念枝抬眼想去看麵前的人,卻看不到。


    “為什麽不親自撫養?”他父親的朋友好像也是站在旁邊的,那時沈念枝小小的一個人站在那裏,眨巴著眼睛看向他的父親,但他的父親對此毫不在意。


    “孩子已經長大了,”他父親跟他的朋友說,“而且他和他母親長得太像了,我不是很喜歡。”


    “他母親走了孩子當個留念不好嗎?”


    “不好活,”他父親搖了搖頭,“我幹這個的自己都保不定哪天死了,孩子更不好弄。”


    “好吧。”


    沈念枝就站在那裏,跟著身旁的人離開了他的父親,他沒有哭,因為他當時不知道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他以為是他父親找人帶他去玩。


    但他錯了,他再也沒怎麽見到過他。


    四歲,那邊給他安排了幼兒園去。


    那裏有很多的小孩,沈念枝總是喜歡一個人在那裏靜靜地坐著,有的時候老師會叫他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但他基本都不聽老師的話。


    老師嚐試過聯係他的家長,但是他不聽他叔叔的話,依舊是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後來幾乎就沒人來找他玩了,沈念枝記不清那個時候的事情,他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小時候的自己坐在那裏的看著書,不知道是什麽心情。


    那一年,老師布置了一個畫下自己一家人的作業。


    沈念枝思考了很長時間,到最後畫下了一個大房子,他對一家人沒有概念,對父母沒有概念,對其他的也沒有概念。


    家,對他來說從來都是一個很小的概念;愛,距離他也非常的遙遠,因為那個叔叔離他也很遠,那個時候都是他自己迴到家裏做自己的事情。


    也是那一次,沈念枝的老師終於注意到沈念枝的問題,給他父親打去了電話,但並沒有什麽用。


    四歲的沈念枝給自己做了第一頓飯,很難吃,幾乎就是吃了多少吐了多少,但他不想學。


    所以小小年紀有了很嚴重的胃病,這是後話。


    後來去學校的時候,班裏的其他人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他的事情,嘲笑他是無父無母的小朋友,不和他在一起玩。


    沈念枝不覺得有什麽,他早就孤僻慣了。


    老師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這件事情,叫那些小孩給沈念枝道了歉。


    沈念枝還記得,那是他三歲以來第一次哭。


    五歲,他問過他的叔叔為什麽不讓他見他的父親,那個人明顯的呆愣了一會,告訴他他們都是有著很危險工作的人。


    沈念枝問他危險是什麽意思,他叔叔沒有說話。後來沈念枝就知道了,因為他叔叔在那一年死了。


    被槍殺的。


    他想他好像知道他叔叔和他的父親是做什麽的了,他去他叔叔的房間裏找到了一把槍。


    那邊的人注意到之後把他接了迴去,他還是見不到他的父親,但是偶爾會在訓練場裏看到其他人在那裏練習。


    他看到過他的父親,他對其他人很好,他第一次有了殺死他父親的念頭,他也去做了,但他並沒有殺死他。


    殺死了他父親身邊的人。


    那是他父親第一次注意到他,用殺死一個人換來的。站在他的角度,沈念枝實在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麽感情,或許是悲哀?他不知道。


    六歲,他父親給他報了一些班,學的跆拳道、柔道之類的事情,他每天就是上學,之後去上那些課外班。


    十幾歲的時候他幾乎可以打敗很多人了,也算是他父親的得力助手,但他父親依舊對他沒什麽感情。


    十六歲,他父親決定金盆洗手。


    也是在那一年,沈念枝在他父親的手下幾乎無敵,跆拳道拿了黑帶,其他的也幾乎都是高水平。


    他父親金盆洗手和他沒什麽關係,主要是他的母親迴來了。


    他的父母並不是什麽她逃他追之類的戲碼,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隻是他母親來的時候第一個見的就是自己。


    沈念枝看著他的母親,那人緊緊的把他摟在懷裏,但是沈念枝並沒有什麽感觸 隻是站在那裏看著她。


    他試圖擠出幾滴淚來敷衍他的母親,但他做不到。不管是對他的父親還是母親,他都已經沒那麽在乎了。


    那一年,他離開了英國,去了他母親那邊居住。也是在那一年,他查出了心髒病。


    他父母親第一次流露出對他的擔心,他並不在乎這些事情,他有時候想著他要是早早地死了就好了,但是他最後還是想活著。


    後來的事情記不大清楚,他看到自己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天花板。


    愛是什麽?他從來不知道。


    他隻知道不論是什麽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推開顧衡自己單幹或是去找其他人。


    腳下的地板開始逐漸變黑,沈念枝抬眼,周圍的一切開始迅速的變化,他看到一個人拉著自己的手跑向遠處。


    這是誰?他不知道。


    那人在說什麽,他也聽不見。


    他隻覺得自己在不斷的下墜——和那個人一起不斷的墜入深淵。


    外麵的小愛快急死了,一直圍在他身邊轉圈,思考了一下還到他的身體上在他的胸口跳了跳。


    【安全屋】的狀態剛剛解除,沈念枝緩緩的睜眼看了一眼麵前的情況,還是覺得頭疼。


    他伸手拍了拍麵前的機器人,“走吧,我們去上麵看看。”


    那條銀環蛇在他的兜裏探出頭來看著沈念枝,似乎是確認了他沒什麽事情才又迴到他的兜裏躺著。


    來到樓上,這裏隻有一個房間,沈念枝打開房間,指尖微微發抖,手上的刀子卻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攻擊。


    裏麵並沒有什麽危險的東西,隻有一幅巨大的壁畫,他記得這一幅畫。


    ——《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


    麵前的畫作的確不錯,沈念枝走上前看著上麵的內容,指尖在壁畫上輕輕觸摸著。


    宗教的內容他確實知道的不多,但是這件事情他還是知道的,他抬眼看著這幅巨大的壁畫,似乎就在那一瞬間壁畫上的人睜開了眼睛看向底下的人。


    鮮血在手腕上緩緩流下,血腥味越來越濃重,沈念枝抬眼去看上麵的壁畫,迴頭去看的時候門已經被關上了。


    不,可以說是門已經不見了,腳下的地板開始變得柔軟,沈念枝有了一種陷入泥沼中的感覺,麵前壁畫上的人逐漸浮現出身影,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三次機會,隻要你答錯一個問題泥沼就會加深一寸,答錯一個以上的話你就會死去。”


    沈念枝抬眼,點點頭表示同意,他不在乎這些事情,迅速在係統裏買了一個替身娃娃準備隨時溜走。


    “一、光明之神因何而死,又如何複活?”


    “罪惡之神殺死了他,複活的話……”沈念枝蹙著眉開始思考從開始到現在見到的所有壁畫以及其他的線索。


    “我不知道。”


    泥沼深了一些,沈念枝低頭去看,指尖輕輕的拍了拍手上的東西,對上麵前神的眼睛。


    “二、顧安是什麽人?”


    替身娃娃放不出來,沈念枝蹙眉看向麵前的神,顧安不是光明之神或是罪惡之神所創造的,不出意外的話那兩個人是他和顧衡。


    這裏是由網絡幻化而成的,顧安屬於這裏,那麽顧安肯定和這個有點關係。


    “網絡的代言人。”


    “迴答正確。”


    “三、觸手淨化的方法。”


    指尖微微發抖,沈念枝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一直在這裏,但他沒想到會在這一層就讓他迴答出來這個問題。


    顧衡那裏的那個筆記本裏應該有一點,但被撕去了。然後就是那些書籍和壁畫,他迴想著壁畫裏麵的內容,又抬頭看向壁畫上的人。


    那麽,有些事情是不被允許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脫離的。


    “我,和顧衡,對嗎?”沈念枝抬眼看向壁畫,手上已經有一個小小的藥瓶緊握在手中,壁畫上的人點點頭,地下的泥沼開始上升,沈念枝也知道他的答案肯定不能對。


    手上瓶子裏的東西倒在泥沼上,他抬眼看了一眼麵前的東西,手上的刀子輕輕轉動。


    “幸好我早有準備,這個係統裏有免除這種效果的藥劑,”沈念枝抬眸,“所以現在,或許我可以離開了不是嗎?”


    沈念枝絲毫不在意後麵人的迴應,徑直的走到門口處打開了門走出去,小愛也特興奮的跟在他的身邊,跟著他走到樓上。


    沈念枝蹙著眉看了一眼,還沒有離開那一層樓,難不成再進去一趟?但他可不想去思考那些事情了,就算是知道了也沒用。


    他打開門靠在門框上看著那個壁畫,“談一談,你讓我上去,我們兩個這樣搞下去也不是辦法。”


    “你想的倒美。”那聲音從壁畫後傳來,沈念枝也不惱,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那幅壁畫。


    “不就是問題嗎?淨化的關鍵是死亡,對吧?”沈念枝看了一眼麵前的壁畫,“隻要我們都死了這個世界不就淨化了嘛。”


    “答案正確,理論錯誤。”壁畫的聲音傳到他耳邊,沈念枝看了一眼,繼續走到外麵嚐試著走到上一層,成功了。


    這一層和之前的沒什麽不一樣的,看了幾眼房間之後便離開了。


    沈念枝鬱悶的走在樓梯上,細細思考著那句理論錯誤,那麽淨化是需要有人死亡的,但不知道這個人會是誰,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死亡。


    小愛蹦蹦跳跳的在他身邊,他伸手把小愛拎起來對上攝像頭,“你的主人還挺厲害的嘛,外麵的事情他也能處理的對吧?”


    “主人可以控製那些觸手的,不過那些觸手開始要失控了,主人有時候會被反噬,”小愛的語氣有些擔憂的意思,“我很擔心他,我有點害怕他會出事情。”


    “所以我想和你一起找到淨化的方法,主人好像知道這個,但他做不到,也不能說,在他之上還有人在這裏的。”小愛語氣擔憂,沈念枝輕輕歎了口氣。


    “所以,他在晚上會失控嗎?”沈念枝看著小愛,小愛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其他的事情。


    “主人在晚上的時候經常失控,因為它們在晚上出現,”小愛跟著麵前的人一蹦一跳的上了樓看著屋裏的東西,“他們指使主人做事,而且主人沒辦法脫離他們。”


    “很多人嗎?”


    “小愛不知道,小愛主人不給小愛說這些事情,小愛跟你說的就是小愛知道的所有事情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爬完了二十樓,沈念枝靠在牆上輕喘著氣,半晌才緩過來走向最後一扇門前。


    門前的人憂心忡忡的,門後的東西似乎等待已久。小愛的身影有些恍惚,顧安的身影也在這個時候出現。


    “沈念枝,”顧安看向他,輕聲說著話,“不要害怕,我在這裏,不論如何你都不會死亡。”


    “你……”


    顧安沒說話,伸手把刀子遞到他手上,“殺了他,明天晚上你就不會再次來到這裏了,記住,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個世界淨化。”


    顧安的聲音很輕,他的身影已經開始變得有些模糊,“我又該離開了,祝你好運。”


    手上的刀子在燈光的照射下閃出冰冷的寒光,沈念枝推開最後一扇門的瞬間,兜裏的銀環蛇探出頭來“嘶嘶”的吐著舌頭。


    屋裏一片漆黑,看不清裏麵究竟有什麽東西,沈念枝仔細去看,腳下開始有網狀的東西閃著光。


    銀環蛇探出的頭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一般把頭靠在沈念枝身上想要讓他出去,但後麵的門早已消失不見。


    沒有退路,隻能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了。


    屋裏的燈驟然亮起,黑色的煙霧逐漸在屋裏彌漫。


    沈念枝去看麵前的東西,


    ——是一隻巨大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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