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棋落…許棋落…”


    “真沒出息…”


    祝平安低低念了一句。


    緊接著,豆大的一顆眼淚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許棋落的眼更痛了。


    “祝平安…你…”


    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看著眼前的人烏黑茂盛的發,甚至露出了一點白皙的脖子。


    “是不是因為我不願意做祝教授的研究生?所以他…”


    “不是…”


    祝平安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抬手一抹嘴唇,再拿下來,指尖殷紅刺目,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嘴唇咬破了。


    祝平安自嘲的笑,“他不重視我,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我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不被任何人在意。”


    在那一抹鮮紅的血跡下,那些竭力壓抑的情緒又翻湧起來,酸澀悶疼的感覺像是要把她的胸口給炸碎,隻剩下心裏空落落的,一片荒涼。


    “你…”


    許棋落連忙抽過旁邊的紙巾遞到她的嘴邊,沉聲,“他們不在意你,不是你的錯,你沒有任何的不對,自殘永遠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


    祝平安十指輕輕勾動,再次顫栗起來,她覺得自己大概緊繃到了極限,快要忍不住哭了,可她實在不想哭,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從小到大,她父親缺席她的每一次家長會她都沒有哭過。


    她的生日,父親不記得,她沒有哭過。


    她的18歲成人禮,父親打了她一巴掌,她也沒有哭過。


    直到現在她一直像個傀儡一樣聽著她父親的話,沒有自己的一點主見,她也沒有哭過。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我的錯…”


    許棋落心尖一跳,眼神死死的落在她的身上。


    祝平安抬起頭,眼微濕潤,嘴唇被她咬出血,一片殷紅。


    “他想要把我的雙翼折斷,被他束縛著,任由他操控,我憑借著那最後一點父愛,那一點尊重,那一點他的養育之恩感念在懷,心甘情願當了20年的傀儡,現在不一樣了…”


    祝平安往前挪了一點位置,許棋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看著祝平安,那一刻,那點決心終於被咬定。


    “我的名字也不是他取的,我生下來的那一刻,母親就拋棄了我,我知道,或許在他看來我的出生就是他這個教授的汙點…是我爺爺奶奶一點一點把我帶大,給我取了一個如此美好的名字。”


    祝平安…


    祝平平安安,健康成長…


    “從現在開始…我隻是祝平安…”


    許棋落的耐心很好,隻是微微垂了眼簾,“既然你這麽說,我知道了”


    “那現在要出院了嗎?祝平安?”


    他不再喊自己輔導員,那一個輔導員的稱唿也是一份枷鎖,一個束縛了祝平安天性的枷鎖。


    “出。”


    兩人隔了點距離,許棋落長得好,一身黑色的運動衣,身形修長挺拔,氣質出眾,他的膚色很白,在陽光下簡直晃眼。


    學校的女生為他癡,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牆不是沒有道理的。


    難為她現在還有心思去調侃許棋落,祝平安沒有忍住,笑出了聲音,她的模樣也算得上狼狽,隻是這狼狽之下又多了一點隨性。


    “許棋落…”


    “嗯。”


    “你知道為什麽老爺子一定要抓著你當他的研究生嗎?”


    爸爸那兩個字她已經喊不出口了,祝平安細細端詳著他的五官,骨相極好,細碎而有層次感的蓬鬆額發蓋在他眉毛以下的位置,讓他那雙眼睛顯得更冰冷鋒利,讓人感覺不好接近。


    不好接近嗎?


    其實不是,少年的心腸柔軟,真誠,隻是短短的幾次見麵就能讓他伸出善良的手。


    “為什麽?”


    “因為他說你很像他年輕時候的自己,能夠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付出十萬分之百萬分的努力,足夠沉穩,足夠淡定,足夠的有目標,足夠的有狼性…”


    樓下被人定期打理的園圃中蟲鳴聲作響,微風吹拂而過,屋內的消毒水味漸濃。


    “但是現在我發現老爺子的想法是錯的,你和他不一樣,你有你的是非觀,也有你的真誠和善良…”


    許棋落沒有動,既沒有反駁她的話,也沒讚同她的意思,隻是等她說完,然後自己就走了出去,在關上門的那一刻,祝平安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七八隻小白兔在自己心尖上跳的聲音。


    “你說對了一半,我的真誠和善良是給同樣的人。”


    在秋日的午後,在有著濃厚消毒水味的病房,外麵是濃烈刺眼的陽光,許棋落站定迴頭,望向她的眼神清明而確定,帶著光亮,那樣令人難忘。


    “祝平安,你該速度快一點,該出院了,下午我還有課,不能再逃課,我姐姐會生氣。”


    他說的是祝平安,而不是祝輔導員。


    “好。”祝平安釋懷笑了下,“你姐姐要是生氣,下次班會課我幫你兜著。”


    “謝謝,就怕我等不到下一次班會課。”


    這句話的深層意思,祝平安假裝自己聽不懂。


    這人太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大智若愚,古人能造出這些成語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


    ……


    洛氏集團的內部會議安排在了頂層會議室,所有人嚴肅以待,西裝革履,拿上電腦,打開了投屏。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隻等執行長。


    楊助理跟在洛雲起的身後,和他說著今天會議的大致內容,方明也處理完了所有的事情,緊趕慢趕迴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會議,一切正正好。


    他風塵仆仆的出現在大家的麵前,驚訝的隻有前排的幾個元老,而其他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洛雲起就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執行長,我迴來了,您交代給我的任務,我已全部完成,這是我這一次調查的結果,請您過目。”


    沒有人敢竊竊私語,他們都在自家執行長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嚴肅和狠厲,楊助理悄咪咪的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好,辛苦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洛雲起示意著方明,另一隻手把那一份文件壓在了桌子,神色不明的掃過在場元老的臉。


    “方明…洛氏集團的頂級助理,我的左膀右臂,和楊助理一樣負責公司的大小私密事務,前段時間我讓方明暗暗去查一些事情,結果你們猜…還真的被我查出了點什麽。”


    有些害怕,有人心虛,有人不理解…


    洛雲起努努下巴,楊助理手速顛顛的把那份文件拿去打印,靜默的三分鍾,所有人心跳如雷。


    “分下去,讓大家看看我們洛氏集團的元老是怎麽吃這個迴扣的?是怎麽聯合其他人一點一點敗壞我們集團的名聲?又是怎麽一點一點布這個局想要吞並我們洛氏集團的”


    “嘶…”


    有人倒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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