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謝公、慕容公,您三位可得給在下做主啊!”錦州長河郡太守孟子方一臉憋屈的闖進正在議事的大廳,看著坐在首位的三位家主,直接跪下來哭訴。


    “孟兄,正要派人去尋你,你這是怎了?”慕容複好奇的看向孟子方,雖說他是崔家的附庸,但武州跟錦州也是緊鄰的,這些錦州諸侯跟慕容家關係也不差。


    “這些時日那呂奉先莫名其妙便自己當了天都令,還霸占了天都令府,說什麽要恢複天都秩序。”姓孟的臉上露出憤怒之色:“我的人隻是在城中吃飯沒給錢,也不是說不給,隻是記個賬而已,便被那呂奉先的人拖去打了一頓,這也便罷了,他是五品武夫,我知道我惹不起,所以也忍了;但今日,我屬下將領不過是在城中與人起了口角,失手殺了個普通人,那呂奉先就派了人跑來我軍營裏將人抓走,拖到城裏當眾處決!而且派的還是個南疆女人!”


    南疆就在錦州範圍內,這當地官府和南疆各部族之間摩擦不斷,有時候還會有小規模戰爭,關係自然說不上好,偏偏呂奉先今天派了小灰皮過去抓人,拎著一對大錘,誰攔就給誰一錘,不說那被拖出去當眾斬首的,光是闖營時殺的將領就有好幾個,這誰受得了?


    “謝公,在下知道,那呂奉先是謝公愛將,他要管著天都治安,我等也不好反駁,但在下也沒得罪他啊,這天都是大家打下來的,憑什麽他說抓人就抓人?他說殺誰就殺誰?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天都是他打下來的!”說到最後,他是真的哭了。


    手下人被打忍著,但現在公然派兵闖到自己軍營裏抓人、殺人,自己大小也是一路諸侯,一郡太守,你呂奉先就是再厲害,那也得講理吧,憑什麽這般踐踏自己的尊嚴?


    謝堯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這並不是第一路跑來告狀的諸侯。


    天都的秩序不是沒人想管,而是管起來太麻煩。


    攻破天都的是大家,理論上來說,這三十七路諸侯對天都都有處置權,不管誰做天都令,想要維護秩序,那肯定得得罪人,還撈不到什麽好處,所以三大家族沒人想管這事兒,諸侯也沒人願意跑去當這個天都令,這也是天都攻破這麽久了,秩序都沒恢複的一個原因。


    現在呂奉先出手了,天都也不像前些日子那麽亂糟糟的了,這是好事,但對呂奉先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三十七路諸侯,除了三大家族外,其他三十四路基本都是三大家族的附庸,呂奉先這些時日光是殺了的各路諸侯將領就有十幾個,雖然鎮住了場麵,讓天都恢複了秩序,但也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的怒火,都算在了呂奉先的身上。


    姓孟的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對這件事,三大家族基本都是無視的態度,對謝家來說,呂奉先鬧得越兇,得罪的人越多越好,這樣就隻能依靠謝家了。


    而對崔家和慕容家來說,雖然會說上兩句,但呂奉先此舉等於是削弱他們手下諸侯的勢力,看似是削弱他們,實際上是在幫他們清除未來接管地方的障礙,而且這怨氣還不用他們來背,這也不算壞事,他們自然樂見其成。


    “謝兄,奉先這鬧得有些過了,我看這天都令還是尋個人來當吧,奉先畢竟是武夫,出手沒個輕重。”崔進元歎了口氣,姓孟的畢竟算是他的附庸,小弟被欺負了,當老大的不出來說兩句,以後誰還服他?


    “我也有此意,便削去呂奉先天都令之職,隻是這何人來當天都令?”謝堯將球踢迴去,反正天都令本來也不是呂奉先的,甚至都沒有正式任命,呂奉先這是強行接管,現在削去天都令,對呂奉先其實並沒有損失,但罰也是真罰了。


    崔進元聞言遲疑了一下,目光看向姓孟的:“子方,不如伱來當這個天都令如何?”


    孟子方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心中有些委屈,知道這事兒最後怕是又要不了了之了。


    但又能怎樣?


    都特娘把五品武夫當寶貝,看把那呂奉先給慣的。


    等著吧,等老子這邊有了五品,還看你們幾個老家夥的臉色?


    “這樣吧,稍後我把奉先叫來,你給他賠個不是,這事兒就算過去了。”謝堯歎道。


    “???”


    孟子方愕然抬頭看向謝堯:“大人,是呂奉先殺了我的人!”


    我被人打了,然後還得給打我的人賠不是,這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孟兄,咱們來天都是為清君側,這縱兵劫掠,不管上哪兒都說不通,此事之後,好好約束部下,奉先兄出身貧寒,見不得百姓受苦,此事你得體諒他!”慕容複笑道。


    我體諒他,誰體諒我?我那死去的部將誰來體諒!?


    孟子方很想大聲地說出來,但看了看在坐的眾人似乎都是一個意思,最終憋屈的點點頭:“是。”


    早知道就不來了!


    呂奉先的治理還是很有成效的,天都城中的屍體被陸玄拖來幾路諸侯,讓他們負責清理,城中的規矩也隨著穀慧他們接連殺了不少將領給鎮住了,街上開始能看到商販。


    物價方麵,陸玄直接花了萬金,讓人從天州之外調來糧食,賣給城中糧商,並定下規矩,出售糧價不能高於從陸玄這裏進價的一成。


    沒有運輸費用,隻是在城裏倒賣,陸玄耗費萬金可不是來養肥這些商販的。


    但就算如此,還是有人頂風作案,對於這種人,陸玄從來都是直接滅門的,不管是誰,沒商量。


    也因此,謝堯那邊又聚集了一輪訴苦之人。


    對此,謝堯給出的解釋是需要苦主來告,其他人不予受理。


    苦主?


    去哪兒找?跟閻王爺請個假?


    不想管你直說,這算是什麽理由?


    呂奉先的名聲,更臭了,甚至很多百姓也覺得呂奉先有些過了,畢竟人家漲的也不多,相比於之前一段時間的天價糧,隻是漲一成多或兩成,其實已經很良心了,大家不解那呂奉先為何這般嚴格,當然,這背後是有人故意引導眾人往這方麵想。


    天碭山,李惜年的屍骨被埋在這裏。


    其實按諸侯給李惜年定的罪,挫骨揚灰都不為過,但此事別說鴻儒書院不答應,天下儒生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會答應。


    德行境大儒被挫骨揚灰這事兒對儒家來說是無法接受的,大家之前與李惜年為敵,是政治立場問題,但要把一個德行境大儒給挫骨揚灰了,那儒家以後就真成笑話了。


    給李惜年定的罪也不是欺君,而是剛愎獨斷,更多的是說他太固執,不顧天下死活堅持自己的主張,而不是說他品德有問題。


    畢竟一群連功名境都沒達到的人去抨擊一個德行境大儒的品德,這事兒本身就很搞笑。


    呂奉先接過小灰皮遞來的酒壇給墓前倒了一半,看著李惜年的墓碑歎道:“青山埋忠骨,山河念英魂,老先生有些固執,不過有些東西,後人會慢慢明白的,隻是可能得等很久嘍。”


    “老師不會在意這些。”


    “現在罵將軍的人很多。”看著呂奉先祭拜李惜年後,陸超看著呂奉先:“將軍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


    “以前罵我的人也多,也沒見我少塊兒肉。”呂奉先颯然一笑道。


    “那他們要是打你怎麽辦?”小灰皮突然問道,見呂奉先和陸超看來,連忙道:“最近我走在街上,感覺大家的眼神有些不對,那些人也真是的,連我都知道將軍做這些都是為了他們,他們怎麽還怨起將軍來了。”


    “大多數人很多時候都是愚昧的。”陸超感慨道,這段時間呂奉先的作為讓他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上麵不喜歡這種做實事的人,而下麵的百姓又很容易被上麵的人引導,所以……這罵名將軍是背定了。”


    呂奉先對此倒是無所謂,。


    “將軍有沒有心思換個地方?”陸超看著呂奉先突然道:“我覺得歸一教的理念與將軍倒是有些相似。”


    “歸一教?那不是反賊嗎?”小灰皮茫然道。


    “現在應該不算了。”陸超目光看著呂奉先:“將軍,如何?”


    他猜測呂奉先跟自家兄長有舊,否則也不會這麽幫自己,但這交情有多深就不知道了,尤其是前段時間追擊曹敬忠,呂奉先被陸玄一刀斬成重傷,這讓他更不解了,莫非是自己猜錯了?


    說此話,一來是試探一下,二來也是真心想將呂奉先弄到大哥那裏,為大哥添一員猛將。


    看著陸超,呂奉先沉默了許久才站起來往迴走道:“這話我就當沒聽到,以後說話之前,過過腦子!”


    陸超目送著呂奉先帶著南疆小灰皮離開,眉頭輕鎖。


    猜錯了?


    不過對方似乎並未有因此就揭發或者交惡自己的意思,甚至為自己隱瞞,還是說不通啊!


    這人究竟是站哪邊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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