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桓駕崩的第二天,百官齊聚朝堂,一個個麵露哀色,不少人更是泣不成聲,整個朝堂都沉浸在一片悲傷的氣氛中。


    “陛下駕到~”


    隨著劉淳化尖細的聲音響起,年幼的姬宮在曹敬忠和張望的陪同下,緩步上殿。


    隻有六歲的姬宮茫然的看著一名名痛哭流涕的大臣,小孩子最容易被周圍環境感染,也禁不住哭起來。


    “陛下,先帝突然駕崩,天下同悲,然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望陛下能暫緩思親之痛。”張甚看著懵懂的小皇帝,歎了口氣,出列躬身道。


    大乾如今本就政局動蕩,姬桓政治手腕日漸成熟,還能勉強壓得住朝政,如今姬桓一死,幼帝繼位,如何鬥得過這朝中群狼,大乾國運怕是又要衰竭了。


    姬宮有些惶惑的看向身邊的曹敬忠。


    雖然在外人眼裏,宦官十惡不赦,但在宮中這些小皇子們眼中,曹敬忠這些人反而更親切些,雖然之前母後教過自己該做什麽,但此刻麵對這麽多人,一下子全忘了。


    “陛下,該宣讀先帝遺詔了。”曹敬忠低聲道。


    “宣讀父皇遺詔!”姬宮點點頭,將早已準備好的詔書拿出,交給一旁的劉淳化,聲音倒是中氣十足。


    “是。”劉淳化躬身一禮,雙手接過詔書,便要打開。


    “且慢!”薑嵩起身出列。


    “他是誰?”姬宮低聲問向曹敬忠。


    “迴陛下,這位是當朝宰相,薑嵩大人。”曹敬忠低聲迴答道。


    “薑宰相有何事告知於朕?”姬宮問道。


    “陛下,臣不知劉公公手中遺詔從何而來,然陛下在出征前,也曾給老臣一道詔書,言若前方戰事有變,則將詔書獻於陛下!”薑嵩自袖中取出一卷聖旨,在群臣驚愕的目光中,緩緩打開。


    刹那間,一道青氣從天而降,落在詔書之上,也代表著這道詔書的合法性。


    “這確實是父皇詔書!”姬宮看到這一幕,點頭道。


    “薑相的詔書中,不會是寫讓薑相輔國吧?”謝堯看著薑嵩笑問道。


    “正是,不想謝大人竟有未卜先知之能,老朽佩服!”薑嵩看著謝堯笑道。


    “我看不是謝大人未卜先知,而是有人欺君罔上!”崔進元出列,冷笑道。


    “崔大人此言何意?”薑嵩看著崔進元問道:“大人是說,這詔書是假的?”


    “詔書能引動青氣,自然是真,不過內容是否為真,就不好說了。”崔進元看向薑嵩道:“薑相見多識廣,你說會不會有人提前準備一張空白詔書,而後在其上隨便書寫些內容當做真的詔書來欺瞞陛下?”


    “有可能,劉公公手中那一份詔書若也能引動天象,可能正是如此來的。”薑嵩點點頭,隨即看向劉淳化手中的詔書道:“不過老夫倒是好奇,劉公公手中的詔書是否是矯詔?”


    劉淳化聞言,連忙打開手中詔書道:“薑相說笑了,這詔書……咦?”


    隨著詔書的打開,並未如同薑嵩手中詔書一般,引動天都青氣。


    “道盟真是越來越放肆了!”薑嵩還未說話,慕容成搖頭哂笑一聲,對著立於首位的張甚一禮道:“太傅,先帝早有明令,廢除欽天監,請太傅施展神通,驅逐城中道盟之人!”


    張甚點點頭:“理當如此。”


    當下轉頭,手中多了一卷竹簡,朗聲道:“天都重地,道盟之人不得進入!”


    說話間,手中竹簡之上亮起一團青氣,刹那間整個天都似乎震了震。


    謝堯扭頭,死死地盯著薑嵩,薑嵩坦然麵對,並無絲毫不妥。


    猜錯了?他並非弑君之人?


    謝堯心中閃過疑惑,再看劉淳化手中聖旨,卻見聖旨之上一道青光亮起,與天上青氣相連,同樣生出異象,與薑嵩手中詔書交印生輝。


    “兩份詔書!?”姬宮有些好奇的看著這一幕,父皇下了兩道遺詔?


    群臣見到這個場麵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姬桓在世的時候,一天下十幾道詔書的情況也有,但今天的兩道詔書跟以往詔書不同。


    正常情況下,遺詔不可能下兩道的,而且看雙方的態度,遺詔內容恐怕不一樣。


    那必然有一道是假的,但兩封遺詔卻都被天都的青氣認可,從這點上來說,這兩道遺詔都是真的,這顯然不可能。


    誰真誰假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該站隊了!


    文武百官能夠站在這裏的,不一定就是什麽厲害人物,但經曆過的風浪著實不少,能到現在還屹立於朝堂的都清楚,很多時候,能力反而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在每次權鬥的漩渦中站對位置。


    最成功的,無疑就是薑嵩了,他似乎在每一次關乎朝廷未來的走向中,都能站對位置,一步步走到如今官居一品的地位,但這一次,他不需要再站隊了,輪到別人站他的隊了。


    朝天殿的空氣中,似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在所有人心頭。


    “劉公公手中詔書,乃是陛下口述,曹公公草擬,本官和崔大人、慕容大人、宇文將軍見證之下寫的,卻不知薑相手中這份詔書,可有人能見證?”謝堯看著薑嵩笑道。


    “亦是曹公公草擬,也有宗正兼太學院院主睿王作證。”薑嵩同樣也在笑,他似乎勝券在握。


    “睿王?”謝堯對於曹敬忠顯然不抱希望,他皺眉看向睿王姬平。


    “不錯。”姬平點點頭,他乃姬桓幼弟,更是德行境儒者,無論身份地位,還是品行,都足以服眾。


    薑嵩看著謝堯笑道:“謝大人,你看是宣讀哪份詔書?”


    “不能都讀麽?”姬宮不解的看向一旁的曹敬忠。


    曹敬忠搖了搖頭:“陛下,先帝遺詔,隻能有一份。”


    雖然兩份遺詔都沒打開,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兩份遺詔內容絕對是南轅北轍,如果兩份都讀,那最終失敗的一方就是欺君罔上,得滿門抄斬的。


    薑嵩如此問,就是在告訴謝堯他不會趕盡殺絕,官場上做事講究留一線,畢竟官場關係盤根錯節,今天就算滅了謝家滿門,也保不齊他日與謝家有些關係的家族得勢後報複迴來,所以哪怕薑嵩在這場鬥爭中勝出,也不會趕盡殺絕,因為殺不絕,要真誅謝堯九族,這滿朝文武怕是得沒一半兒!


    謝堯再無法保持之前從容之色,死死地盯著薑嵩,又看向姬平,似乎不明白姬平為何會倒向薑嵩這邊。


    薑嵩微笑以對,這一次,他又贏了!


    不再看謝堯,將手中遺詔雙手遞給前來接詔書的劉淳化。


    “朕自繼位以來……今征佛國,生死難料,若有不測,嫡長子姬宮繼承皇位,宰相薑嵩,素有德望,可為中興之臣,朕以國事托之,望卿莫失朕望!”


    “臣惶恐!”薑嵩跪倒在地,悲聲道。


    怎麽會是他?


    朝中百官雖然已經有了預料,但遺詔真正念出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薑嵩雖是一品之身,但在朝中百官眼中,隻是個趨炎附勢的反複小人,朝廷之重任,怎能擔在此人身上?


    “薑相,接旨吧!”曹敬忠將遺詔遞給姬宮。


    姬宮將傳國玉璽拿在手中,起身下了玉階,將遺詔和玉璽一並交給薑嵩,代表著托付國事,在姬平成年掌政之前,玉璽會交給輔政大臣保管,所以曆代天子,很少會隻留一名托孤之臣。


    “臣萬死以謝先帝!”看著眼前的傳國玉璽,饒是以薑嵩的心性也忍不住生出激動之色,隻要玉璽到手,便可以借國運衝刷氣運反噬了!


    這最後一步,終究還是自己贏了!


    壓下心中的激動,姬桓雙手接過遺詔和玉璽,玉璽入手的那一刻,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接下來就是操持姬桓的後事了,薑嵩現在兵權在手,又得了輔政之臣的位置,天都諸事盡皆掌握在手,心中大定,也沒急著去收拾謝堯等人,三大家族盤根錯節,想要將其壓下去,還得從長計議,慢慢來,以後時間多的是。


    皇帝後事是國之大事,自然要好好操辦,群臣這一商議,就是大半天時間。


    哢嚓~


    薑嵩突然感覺懷中什麽東西碎了,那是道盟交給他的護身法咒,不過如今玉璽已經到手,護身法咒也已經沒了存在的意義。


    “宰相大人,您怎麽……”正想說什麽,薑嵩看到一名官員一臉吃驚的看著自己。


    薑嵩不解其意,但覺鼻子一熱,連忙伸手一摸,手中一片黑血。


    這是……


    薑嵩吃驚,眼前突有銀絲滑落,薑嵩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一把銀發被薅下來。


    “玉璽……玉璽是假的!?”薑嵩連忙取出傳國玉璽,剛剛還充斥著青氣的玉璽,此刻卻再無半點青光浮現,他抬頭,森然的看向謝堯,又看看曹敬忠和姬平。


    “氣運反噬,果然是你弑君謀逆,還敢妄圖竊國!?”姬平眼底流露森然殺機。


    “真玉璽在何處!?”薑嵩不顧形象的怒吼道。


    說話間,顆顆牙齒跌落,將小皇帝嚇了一跳,哇的一聲哭出來。


    “轟隆隆~”


    天空中,青氣翻滾,似乎感應到弑君之賊的出現,青天怒了,一道青色霹靂轟然穿透朝天殿的屋頂,落在薑嵩身上。


    “轟轟轟~”


    五雷轟頂,薑嵩慘叫一聲,身體在青雷和反噬的氣運下,迅速崩解,連同身上衣物都沒留下一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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