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奇縣,已經立春,空氣裏的寒氣卻似乎比冬日裏更冷些。


    縣令披了件厚厚的裘衣站在池塘邊,欣賞著鑿開冰麵後的那不斷跳出水麵換氣的魚兒。


    急促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縣丞胖胖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


    “怎麽,那歸一教還不死心?”縣令沒迴頭,似乎知道是誰,隨口詢問道。


    “永年兄,你看看頭頂的護城青氣!”縣丞有些無奈的道:“沒發現最近護城青氣散的有些快?”


    “不是讓開倉放糧了?那些刁民又鬧了?”縣令抬了抬頭,比之數日前,這護城青氣似乎確實淡了許多,他取出官印閉目感應一番後,皺眉道。


    他們能夠不懼歸一教大軍,憑借的就是這護城青氣,隻要將城門一關,賊軍就算真的兇猛又如何?


    但現在護城青氣出現大幅度下滑,這確實是一件令人憂心也很費解之事。


    為了穩住民心,他可是特地開倉放糧的。


    “一直關著城門也不是辦法,之前城裏就凍死了不少人,雖說處置了,但眼看春耕到了,城門卻遲遲不開,很多營生都做不下去了。”縣丞猶豫了一下道:“我看那反賊已離開,暫時開城如何?”


    開城麽?


    縣令有些猶豫,他是得了薑家的命令,務必保住城池的。


    但若不開城門,就如縣丞所言,百姓沒了生計,這護城青氣一直消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大人,張家家主求見。”一名護院進來,遠遠地對著縣令抱拳道。


    “他來做什麽?”縣令皺了皺眉,漫不經心的抓了一把魚餌灑入魚塘,看著魚餌竟食,隨口道:“讓他進來吧!”


    “是。”


    不一會兒,一名中年人進來,剛見麵,二話不說就跪倒在地,對著縣令叩首道:“求大人救救在下。”


    “張員外此言何意?”縣令伸手將他扶起,皺眉道。


    “昨日收到城外莊中飛鴿傳書,說是歸一教的賊人又來了,昨日開始在鄉間宣揚歸一教教義,並開始丈量土地,隻要願意加入歸一教,就有十畝田可拿,可他們分出的耕田,是我張家的!”張員外哀聲道:“在下家中那些耕地,都是祖祖輩輩一代代積攢下的家業,完全符合朝廷法度,求大人做主啊。”


    “員外,不是本官不管你,實在是愛莫能助啊!”縣令歎道,他要真有本事能做得了這個主,也不用閉門靠著護城青氣死守城牆了。


    “是啊,員外,那些都是反賊,這建奇縣縣衛連同衙役加起來,也不過兩百人,如何與之抗衡?”縣丞也幫腔道。


    “你放心,反賊分的田能算麽?等這事兒了了,那些田還不都是伱的,莫急。”縣令擺擺手道:“且先迴去吧,那些反賊猖狂不了多久。”


    張員外苦求幾次,見縣令明顯已經有些不耐,隻能歎息離開。


    “這些人呐,眼界總是太淺,反賊分田?嗬~”他覺得這事兒挺好笑的,這建奇縣還沒打下來呢,分田有什麽用?你今天走,明天這田就又得迴來,甚至還能借機撈一筆。


    他覺得想出這個點子的人也是有病。


    另一邊,張員外失魂落魄的迴到家中,卻見另外幾個家主早就等在這裏,見他迴來,連忙圍上來:“如何?”


    張員外歎了口氣,搖頭道:“自是不應,說等反賊被剿滅了便將田重新劃迴來。”


    “唉,這若是一兩家還好,若歸一教把所有田都分完了,那得多少人?我敢保證,到時候隻要敢開這個口,那些城外的百姓都會把咱們生吞了。”


    “那縣令也是蠢貨,這都看不透。”


    “我看不是看不透,是根本沒管咱們死活!”


    “說這些有什麽用?現在怎麽辦?我可聽說了,那陸玄是個狠角色,我在三陽縣幾個好友都曾來信說過,若陸玄打來,千萬莫要搞些小動作,他殺起大戶來,那是一家一家的殺!”


    “我怕等不到人家殺來,咱們的地就被分完了,到時候你跟他要去?”


    “諸位。”一人突然沉聲道:“照現在這架勢,那縣令是管不了這事兒了,既然如此,我等何不早些開城,也好過耕地被人全占了?”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沉默了。


    這被迫和主動是兩迴事,這事後如果朝廷再追究起來,一不小心也是殺九族的大罪!


    “此法太極端了,莫要再提!”張員外搖了搖頭,雖然著急,但也不能提著全家腦袋幹事兒啊,陸玄雖然兇殘,但如果朝廷的法度追究下來也不差多少。


    “那怎麽辦?就這樣等著,眼看著我等田產被抄沒?”


    張員外搖了搖頭,怎麽可能,那可是身家性命。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護城青氣,猶豫片刻後道:“我等雖不能主動開城獻降,但若暗中幫一把卻也不是沒有辦法,到時候義軍入城,也可拿此事來向那些反賊邀功。”


    “如何幫?”有人不解其意。


    “這縣城之所以不懼反賊,皆因這護城青氣,但不知諸位有未察覺,這護城青氣最近淡了很多,我想跟城外的事情脫不開幹係,城外百姓如今恐怕有不少投入了歸一教那邊。”


    張員外看著眾人,沉聲道:“我們不如推波助瀾,把這事兒在城中散布開,這護城青氣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要說直接聚集人手奪城門獻城,不但風險大,事後若被查到,可能有殺頭的風險,但若是換做暗中散布消息的話,這個他們倒是在行。


    眾人聞言也覺此法穩妥,既不會得罪朝廷,也能盡快讓歸一教破了城,到時候,他們也能拿這個跟歸一教去談判,怎麽說都是有功的,歸一教也不能對他們趕盡殺絕吧。


    “好,幹了!”


    眾人商議了一下細節,主要是流言的內容後,便各自散去。


    接下來的幾日,二狗和三刀在城外進行分地工作,與縣令各不相幹。


    “二狗,這護城青氣似乎快沒了,這事兒效果這麽大嗎?”這日,三刀皺眉看了看遠處的城池,前幾天護城青氣還很濃,但現在再看,似乎隻剩下薄薄一層了。


    二狗抬眼看了一眼城池方向,隨即搖了搖頭道:“莫管他,督帥有令,分完田之前,任他做為,隻要不出城,就不要理會他!”


    對於陸玄的命令,二狗向來都是貫徹到底的,哪怕此刻見城中護城青氣幾乎散盡,他也不為所動,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分田,城池是小事。


    這邊完了還有其他三縣要管呢。


    “大人,這地真的給我們了?”一名老漢拿著手中的憑據,眼巴巴的看著二狗兩人。


    “老丈放心,這是我家督帥親自吩咐的,隻要今日分到諸位手上,以後這事兒就歸我歸一教管了,隻要我歸一教還在一日,誰來搶你們的地,拿著這個來找任何一處歸一教分壇,都會有人幫你們出頭!”二狗肯定的點點頭,做出了保證。


    “多謝大人,多謝督帥,多謝天師!”老漢顫巍巍的跪下來,要給磕頭,有了這些地,今年的日子算是有些盼頭了。


    “莫要這般,快起來吧。”二狗把人扶起來道:“後麵還有人等著呢!”


    “是,是!”老漢訥訥的抱著自己的憑據讓開,生怕被人搶走一般。


    二狗突然感覺體內真氣流轉似乎快了許多,他疑惑地扭頭看向三刀:“你最近有沒有感覺?”


    “什麽感覺?”三刀不解。


    “修行內功速度快了不少。”二狗道。


    “沒有啊。”三刀搖了搖頭,陸玄給他的是梁縣縣令的官印,這邊的氣運增長,實惠自然落不到他頭上來。


    “怪了,我感覺我似乎到了後天後期了。”感受著體內蓬勃的內息,二狗搖了搖頭道。


    “快做事吧。”三刀擺擺手:“莫要偷懶。”


    “行!”


    另一邊,建奇城內,縣令這幾日是心驚膽戰,眼睜睜就看著那護城青氣消失了大半,如今這護城青氣,還能擋住賊軍嗎?


    建奇縣令有些慌了,再這麽下去,護城青氣散盡,自己別說守住城池了,跑都跑不掉。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那般與薑公子保證。”看著越來越淡的護城青氣,建奇縣令又焦急:“這該如何是好?”


    當初薑舒逃走後,安排各地縣令務必守好城池,等待朝廷援軍。


    隻是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已經入春,薑舒說的朝廷援軍卻遲遲不見蹤影,倒是歸一教反賊越發的猖狂起來。


    縣丞歎息道:“護城青氣散的這般快,怕是城中也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縣令豁然迴頭,看向縣丞,片刻後點頭道:“難怪這些時日也不見他們再跳出來,原來在做這些勾當。”


    “永年兄,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這建奇怕是守不住了,我等當伺機突圍,再這般等下去,怕是就要被困死在此處了,我等當盡快將反賊這些動作告知朝廷才行!”縣丞沉聲道。


    “嗯。”縣令點了點頭道:“也好,今夜你我便出城。”


    要他與城同死是不可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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