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先是愣,隨即又想起上官鈺與她母親的關係,便也沒多糾結,隻是一臉沉重的對著兩人點點頭。


    戌時天色已黑,錦繡一行人出現在香塔寺的後山。


    「母親,女兒來給你遷新家了!」她跪在墳前磕了幾個頭,臉上竟是哀傷之情。


    今夜她身穿一襲白衣,頭上戴一根木簪,素著一張臉,露出與她母親華雪心八成相似的麵孔。若是三姨娘看到的話,隻怕會直唿有鬼。


    莫惜鬱在安誌賢的摻扶下,也緩緩地走過來,蹲在錦繡的身邊,點燃了紙錢道:「雪心姨,你放心,今後錦繡有我護著。隻要有我長公主在的一天,我都不會讓人將她欺了去。」


    錦繡聞言,紅著眼眶,轉頭看了一眼莫惜鬱,一滴淚,不知不覺的從眼角滑落。心底深處有一股酸酸澀澀的情緒在彌漫,讓她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默默地燒了一半的紙,又點燃了幾根香,隨後才道:「動手吧!」


    原本該放些鞭炮啥的,但因所處的位置特殊,便將鞭炮省去了。


    莫惜鬱朝著伸手的人揮揮手,就見幾個黑衣人帶著鐵鏟等物出現。


    隨著土一點一點的減少,錦繡又覺得心底深處那股絕望的情緒再次出現。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珍珠,沒停過。


    莫惜鬱將錦繡緊緊的摟在懷裏,伸手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


    待棺木全部露出來,錦繡再次跪了下去,又磕了幾個頭,道:「母親,如今我沒能耐,能做到的便是不再讓你在這裏受委屈,現在隻能委屈你隨著女兒一道走。」


    「走吧,吉時莫要錯過了!」


    安誌賢看莫惜鬱將錦繡拉了起來,便對黑衣人道。


    墨焱和張子濤見錦繡等人隨著棺木走了,便把土填迴去,又將現場的痕跡全部抹去,這才提起腳步,朝前麵追去。


    錦繡至始至終都跟著棺木,她並未披麻戴孝,可那孝心,卻是誰也不能否認的。


    莫惜鬱是三寸金蓮,夜裏走山路,有些吃力,安誌賢則是在一旁扶著。因走得慢,墨焱和張子濤很快便也跟了上來。


    不多時,一行人就到了新的墓地。這裏距離香塔寺有段距離,因此棺木一放下的時候,墨焱用掌風一掃,清出一塊地後,又拿出一竄長鞭炮,將其點燃。


    借著微弱的燭光,錦繡看到那墓穴確實簡單,與香塔寺那邊的一樣,就挖了個土坑。隻要將棺木放下去,把土埋好就算了事。


    「母親,從今日你,你就在這安歇,女兒有空的話,會來看看你。等過幾年,女兒會帶著思琪迴來看你,她也很想你!」


    對著棺木喃喃自語完畢,這才讓人將棺木放入土坑裏埋上。


    不得不說相府還是挺會做麵子的,當初大夫人沒了的時候,因有人祭拜,便用的是上好的楠木(不過倒也沒奢侈到用金絲楠木的地步)。可誰也沒想到,那墓穴會如此的簡單,而且埋葬的地方,也不是蘇家的祖墳。


    錦繡覺得,這事一定是三姨娘一手操辦的。至於那蘇劍濤到底在想什麽,她不知道。或者說,從頭到尾,她都沒見過蘇劍濤,又怎麽會知道他在想什麽。


    最後一點土埋上的時候,墨焱將空著的墓碑也插好了。錦繡伸手在上麵撫摸了一番,似乎正摸著自己的母親一樣。


    莫惜鬱把剩下的紙錢燒完,又點燃了一把香遞給錦繡。堂堂一個相府的嫡妻,定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死了之後,卻是如此的憋屈,令人不得不感歎。莫惜鬱甚至在想,定安侯和定安侯夫人知道嗎?


    錦繡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外祖家,打從知道那三姨娘是她母親的嫡親妹妹開始,就不待見外祖家了。倘若她的外祖母真心疼母親的話,就不會將三姨娘嫁過來為妾。


    她甚至想著,母親這個嫡女在定安侯府根本就不受寵,故而成親後,娘家不顧她的意願,將自己的嫡親妹妹送來做妾。


    也許三姨娘敢如此囂張,也有定安侯府在後撐腰的緣故,而母親的死,說不定也有他們的手筆在。


    「你們先走吧,我散散心。」錦繡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無字碑,沒有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麽。臉平靜得什麽都看不出來,好似前一刻還在哭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扔下這句話後,便徑自離去。墨焱和張子濤對視一眼,緊跟在後。莫惜鬱靠在安誌賢的懷裏,歎息一聲,心中很是複雜。如果當初她的母後,不詐死從皇宮裏逃出來,隻怕她比錦繡還不如。


    錦繡知道還有個棺木,知道她母親在裏麵。可她呢?嗬嗬,那個「母親」可是被仍入亂葬崗,聽聞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就被野狗分吃殆盡了。


    這就是她的好祖母做的事,我的母親辛苦的生兒育女,換來的代價卻比誰都要慘重。


    「我們走吧!」


    安誌賢眼底的沉痛,卻是比誰都深。權勢讓人迷了眼,他那安平侯府,除了逃出來的三個侄子侄女外,一家上上下下幾百人,一夜之間全都沒了。他心中的痛和怨,誰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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