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讓我揭發皇後當年和越清榆暗通款曲的事,攆出宮去,”她道,“你既然並不清楚,怎麽還那麽相信我?”


    還一到場就說那樣沒底線的話。


    他道:“我不應該相信你麽?”


    語氣稀鬆平常。


    溫陵頓住腳。


    這個人怎麽能這樣?溫柔的時候讓你如墜雲端,可狠戾的時候,又教你覺得如臨深淵。


    她伸出手:“藥給我吧,我自己可以塗。”


    公冶言表情僵了一瞬,但還是將那白玉瓶遞了過去,“記得每天按時塗藥。”


    “嗯。”溫陵伸手接過,轉身往宜蘭殿去。


    這是條岔路,紫宸殿在另一個方向,公冶寒沒有理由再和她同路。


    *


    “李總管,這些錢你先拿著,細辛姑娘還勞煩你多照顧。”


    前麵說話的人是石延年和辛者庫的李總管,溫陵避到轉角處看著。


    那李總管沒有接石延年的銀子。


    “石大人,不是我不幫你,這人是陛下親自點名送進來的,誰敢把人弄出去呀?”


    “我、我知道,我不是讓你把她調出去,就是想勞煩你給她安排個輕鬆的活兒就行,今年倒春寒,她的手都皸裂了,再這麽下去,那手就廢了......”


    “唉~行吧行吧。”


    溫陵背靠著牆,臉上一片淒然。


    她握緊手裏的白玉瓶,抬腿疾步往紫宸殿去。


    紫宸殿裏點著萬年不變的降神香,公冶寒手裏正拿著一份公文在看。聽到有人來,遂抬起頭,眼中浮上驚喜之色,“你怎麽來了?”


    溫陵擠出一絲笑容,道:“我想出宮一趟。”


    公冶寒放下手裏的公文問道:“有什麽事非得出宮?”


    每次出宮都要費半天勁來請示,真是夠了!


    溫陵上前一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些,“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讓死士或者禦林軍跟著我。”


    她避重就輕,沒有正麵迴答他的問題。


    公冶寒:“那我和你一起去。”


    溫陵拒絕道:“我想自己去。”


    公冶寒看著她,沉默片刻。


    話已至此,他沒有繼續追問的立場了。大家都是現代人,總得尊重別人的隱私和說“不”的權利吧。


    “好。”他終於答應道。


    但他還是派了死士跟著她。


    出宮後,溫陵去的第一個地方是南薰門裏街,華容修的宅子。


    下人通報後,華容修親自出門迎接,正欲行禮,溫陵道:“免了,先生以後見了我都不必行禮。”


    “娘娘來尋微臣,不知所為何事?”


    華容修的長相太正經,人也太正經。


    她每次見到這樣正經的人,就想看他們不正經的樣子。


    “來找你給我念話本啊。”她笑著說道。


    華容修身軀一僵,那樣子仿佛是受了極大的羞辱。


    溫陵哈哈笑彎了腰,“逗你的,看把你嚇的,哈哈哈......”


    華容修也笑了,笑得很無奈......


    溫陵表明真正的來意,華容修才道:“微臣倒是知道有一家窯場,能允許客人自己做瓷器。”


    “那太好了,上車吧。”溫陵是乘馬車出來的,除了一個車夫,什麽人也沒帶。


    “這......”華容修有些猶豫。


    他身為外臣和貴妃同乘一車本就不合禮數,上次是因為事出有因,為了國事,但這次......


    溫陵不耐煩了:“別這、那的了,趕緊的吧。”


    她說著,生拉硬拽、逼良為娼地將華容修拽上了馬車。


    “去牛行街。”她跟車夫說道。


    華容修在車上依舊坐的板正,溫陵一看到他那副恭謹端正的樣子,就忍不住想逗他。


    她順手拿起一本話本子扔到他懷裏,“本宮還是想聽書。”


    真人視頻聽書,還不用花錢,真好......


    華容修捧著那話本子,緩緩抬頭,眼中有一種叫“文人風骨”的東西碎得四分五裂。


    溫陵托著腮,抿嘴笑著看他,“因為本宮覺得,華先生不但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


    她說的是實話哦~


    華容修嘴角抽搐了一下,僵硬地打開話本子,開始念......


    其實溫陵根本也聽不進去他念了什麽,隻是看看他的臉,聽聽他的聲音,過過幹癮。以她現在的身份,也不能真的把華容修養到自己的魚塘裏。


    也不一定,她名義上是有夫之婦,但畢竟她這婚姻情況特殊。如果是暗地裏養幾條小奶狗,興許公冶寒會同意的,大家都是朋友嘛。


    心裏這麽想著,看向華容修的眼神就更有侵略性了。


    華容修覺得,溫陵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是他此刻沒穿衣服。


    “華先生,”她打斷他道,“你有意中人嗎?”


    華容修被問的瞳孔震了一下,眼神慌亂起來,“娘娘為何突然問這個?”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看你都二十好幾了,還不成親,所以,”溫陵問,“你有心上人嗎?”


    華容修垂眸道:“有。”


    “啊?!”這個答案溫陵沒想到,為什麽好看的小奶狗都有主人了呢?


    “誰呀?我認識嗎?”她追問道。


    華容修偏過頭去,避而不答。


    溫陵大失所望道:“好可惜......既然你已經有了意中人,那我以後就不能再跟你乘一輛馬車了,要是讓你意中人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的。”


    華容修悠悠道:“她......已經嫁人了。”


    “啊?!”這答案溫陵更沒想到,“你這也太癡情了吧,她都嫁人了,你還惦記著她?”


    華容修看了溫陵一眼,又微微垂下頭去,默默不語。


    溫陵又開始腦補:華容修對那姑娘情深至此,應該是許久之前就認識了,那時華容修還隻是庶常館待選,沒權沒勢,兩人肯定是因為門第之隔,所以才愛而不得。


    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那她和丈夫的感情好嗎?”她又問。


    華容修點點頭。


    應該是很好的吧,他想。


    溫陵歎氣道:“那我幫不了你了,若她是被迫嫁人,心在你這裏,說不定我還能幫你想想辦法,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既然人家伉儷情深,那就沒辦法了。”


    華容修悠悠道:“是啊......”


    “要不你忘了她吧,我偷電瓶車養你嗯?”溫陵衝他又是挑眉,又是眨眼。


    華容修低頭繼續讀話本。


    “華先生,你臉怎麽又紅了?”


    車在牛行街的“明月窯廠”門口停下,兩人下了車。


    這窯廠有一處窯口專供客人使用。


    負責教客人拉坯,燒製的是個叫李明月的寡婦,也是這窯廠的老板。


    溫陵觀她最多二十出頭,容貌較好,言語得體。


    這應該是最早的diy工坊了。


    當溫陵向李月表示自己想燒製釉裏紅時,李月麵有難色,“姑娘,釉裏紅好看是好看,但燒製極為困難,連有經驗的窯工都沒有把握能燒出來,你這......”


    溫陵道:“我知道,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我會天天來,直到燒出來為止。”


    如此堅定的態度讓李月不好再拒絕。


    於是溫陵從篩選泥料開始,一直到拉坯,印坯,曬坯。


    拉坯的時候,李月見她做的造型奇特,便過來問做的什麽。


    溫陵微笑道:“是一隻狐狸造型的香籠。”


    直到日薄西山,溫陵和華容修才打道迴府。


    曬坯需要七天,然後才能入窯燒製。釉裏紅的廢品率極高,一次燒製成功是不可能的,成功以前恐怕她得經常往這跑。


    溫陵先送華容修迴家後,自己才迴的宮。


    累了一天,迴到宜蘭殿,倒頭便睡。


    另一邊的紫宸殿,一名死士正在跟公冶寒匯報溫陵今日的行程。


    死士說得越詳盡,公冶寒的臉就越難看。


    “她和華容修相談甚歡,還一起製瓷?”


    “是。”死士迴道。


    公冶寒坐在椅子上,搓撚著手指,滿麵陰沉,“德喜,給朕宣華容修。”


    德喜一刻也不敢耽誤,領命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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